第13章 白色幻兽

苏斯森林，是大陆西部沿海地区中最大的森林。从苏斯湖东面开始延续到海岸线，覆盖了将近10万平方公里的陆地。然而直至今天，人们对其的开发却不到10%，那里还有90%的地方没有任何书面记录。未知的气候地理与生态，甚至是史前人文，曾经踏足此地的冒险家与魂式师都给出了不同的词语来形容苏斯森林的深处，并声称那里有着“荆棘”、“壁垒”、甚至“护城河”，这片森林似乎保护着什么。

——《别人的家》

“——哎呀……痛痛痛……”沐棂埋头在一堆枯黄的荆棘上，被植物尖细的刺划伤，漂亮地翻了个跟斗后，痛苦地叫了起来。

这应该没有毒吧？她拍了拍裙子边挂着的幽灵泪，目前身上的药就只有它了，御伊泽给她的行李箱放在了猪口袋里，而猪口袋还遗留在旅馆的房间。

如今的环境漆黑一片，沐棂几乎是被蒙着眼睛奔跑在低矮的密林中……就像被浓浓的阴影所包裹。一路上来勉强躲过了交错如针网的尖细树枝，然而树根部位却长满了尖锐荆棘，短时间内很难找到一处平坦的立足之地。

沐棂没跑几步就在地上打滚，虽然有点痛，但这些对她来说还算不上是“障碍”。叹了口气，沐棂再次爬起来并拍掉身上粘着的“刺”，环视着这个见不到月光的奇怪树林。

回想起出发前，欧爵曾说这里的植物都有一个使命，就是防止人们接近森林深处。然而说起欧爵，沐棂就有点担心，俩人已经说好了要一起行动，可跑着跑着居然就剩下了她自己。

“啊啊……怎么跟乔左娅交代啊！”沐棂低声地埋怨着，乔左娅明明交代沐棂防止欧爵行动，这么一来反而成了帮凶。现在如果还有回到村子的机会，沐棂肯定不会犹豫，可她已经在森林中全速奔跑了将近三十分钟，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三十分钟前，沐棂注意到了欧爵悄悄地离开了大伙身边，她追着欧爵的步伐离开了旅馆。欧爵像是非常匆忙，跑步的速度非常快，比起白天那迟钝的模样，简直判若俩人。

“喂！欧爵你给我等会！”沐棂追在后面，希望把他喊停，欧爵听到沐棂的声音后便停下脚步。“抱歉沐棂小姐，能请你不要跟来吗？我有我自己的目的，等你回去了就转告大家，我会把少主接回来。”

他似乎误解了沐棂的意思，确实留在身为七将的乔洛奇身边会安全许多，但沐棂也有不能回去的理由。她早就决定不可以再让沐逸一个人身处危险，而她却呆在安逸的地方。

“要回去就一起回，乔左娅离开之前给你下了命令就是不准走，不过你要是带上我，说不定我还可以和你一起领罪。”沐棂的话已欧爵别无选择，他苦笑着点点头。

“真拿你没办法，那你可要跟紧了，这片森林里一旦孤身落单，就没有活路了。”欧爵的形容似乎对森林非常了解，甚至是熟知。沐棂可以看到他自信的神情，却隐藏了一丝的踌躇。

“走吧！得赶紧跟上先前的三人。”说完，俩人直奔森林内部。期间发生了一些让沐棂感到奇怪的现象，森林就像欢迎欧爵一般，尖锐荆棘与树枝纷纷让出了路供他行走，沐棂看的目瞪口呆，险些认为欧爵是木迹象的灵族。

不知是否出于打发时间的目的，沉默的欧爵主动地开始和沐棂聊了起来。首先他不是灵族这一点已经郑重地和沐棂澄清了，但幻术倒是精通一点。他表示这片树林其实就是一个幻术的杰作，原来是根本没有荆棘这类植物的，是过去某一些居住在森林深处的生物为了阻止普通人进来而特地覆盖的幻觉。欧爵把这种能力称之为“暗示”，懂行的就能简单破除。

“所以这些难缠的荆棘都是假的吗？”沐棂问，而欧爵只是苦笑地摇摇头，“假的东西，或许更多。”

俩人一边说一边在黑暗中快速地穿梭，沐棂看着在前方开路的欧爵，突然有点感触，她过去从未试图去了解这位沉默寡言的管家，包括他平时休假都在做些什么……还有故乡在哪、有无家人等等，这些她都不清楚。

出于关心的问候，欧爵也并没有感到见外。他告诉沐棂，自己过去也是生活在野外的人，并没有七将与城市的守护。生存的环境很危险，三年前欧爵为了带家族迁移到更舒适的地方，却遭到了不愿离开的族人反对，后来某些恶人利用了那一瞬间的隔阂暗算了欧爵，族人几乎全部死光。回忆到这一段，他低下头没继续说。

“恶人想从你们那里得到什么？财富吗？”沐棂这么问，是因为欧爵总给人一种很有教养的感觉，如同来自声势显赫的家庭。可他的回答否定了沐棂的猜测，恶人夺走的东西叫“血脉”，至今他仍对家族还有恋人心存愧疚，说不定害死他们的还是他自己。

看着欧爵越发不想提及过去，沐棂心存歉意并开始打退堂鼓，沉默起来。心想欧爵的恋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仿佛听到了沐棂心声的欧爵笑着说：“是个古灵精怪的人，坏脑筋很多，让人非常头疼且难以照料，这点和少主倒有点像，哈哈。”沐棂听完欣慰地笑了起来，她认为欧爵这个人即便不深入了解也表里如一。

随后，始料未及的一瞬间，沐棂就和他走散了。现在，她只管着自己的脚步，失去方向一般盲目地奔跑，甚至在潮湿的空气中呐喊，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响，可寂静荒凉的森林密集拥挤，荡不起一点回音，就连惊鸟扑翅的声响也听不到半点，沐棂期盼自己的声音能传到伙伴的耳边。

然而，一滴粘稠的液体突然从树上滴落下来，不巧正中沐棂的额头。她摸着额头闻了闻，是一坨混杂着血腥味的口水……呛鼻程度足以让她皱起眉头。沐棂嫌弃地甩甩手抬头仰望，才后悔刚刚的呐喊好像把怪物给引了出来。

一个亮着鲜红双眼的奇怪影子，倒立在她的头上。

之所以说它是影子，其实是因为他身上那比起黑夜更为黑暗的黑色斗篷，倒立似的黏在树干上的姿势，发着红光的血丝大眼，一双银色尖牙。直至怪物嘶哑一声迎面扑来时，她才尖叫一声往后逃开，这看似完美闪过袭击的一步，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因为黑夜给这类怪物提供了最好的狩猎舞台！

这和旅馆出现的怪物是同一种吗！沐棂心想之余，除了使劲逃跑，根本无计可施。可惜路上荆棘实在太多，没走多远就被绊倒，她恨不得一把火把附近全部烧掉。接着稍不留神……沐棂就被冰冷的十指迅速地从背后锁住了喉咙，那怪物仿佛从黑幕中突然出现，并重重地把沐棂推翻在长满荆棘的地上！怪力般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血红的瞳孔亢奋地慢慢睁大，银白的利牙不断地朝她的脸蛋逼近，奇臭无比的口气简直让沐棂快要窒息……

连蹬腿的余力都没有……她尝试掰开对方的双手挣扎，可怪物的力气大得离谱，没坚持多久，视线突然变得暗淡，眼前那骇人景象逐渐模糊起来，她开始后悔当初想都没想就冲进森林。

直至意识快要散去的最后一刻，沐棂内心中突然闪过了沐逸浑身浴血的一幕，宛如噩梦般的景象顿时把她惊醒，无意识召唤的炽热的火剑一瞬间就把怪物的两只手臂被砍了下来，烈火燃尽了周围的荆棘。

怪物连忙逃离沐棂身边，可沐棂的脖子上还黏着怪物被砍断的双手。她吃力地将怪物的断臂从脖子上拔下，因为掐得太深的缘故，皮肉都粘在了一起，留下了几条血红的勒痕，痛得沐棂咬紧了牙。

火光照耀着失去双手的怪物，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屑地笑了起来，笑声还与普通人一样无异！接着四处的树木开始晃动，无数的树叶掉到地上，沐棂抬头一看，一只、两只、三只……起码有十只同样的“怪物”倒挂在她的头上，毫无没征兆地从树上冲了下来，再次把沐棂按在地上，一同发出了如蛇吐息一般的声音。

它们的速度以及力量，刚才已经见识过一次了，沐棂这次更是连头部四肢都被严严实实地压制住了。“分尸”一般的裂痛，让沐棂痛苦地呐喊起来，怪物们捂住了她的嘴巴，使得她连痛苦的声音都传不出去。只能在内心里呼救，不管是沐逸，还是任何路过这里的人。

可这种荒凉而有密不透气的树林是不可能再有别人了，人们无助的时候总是会盲目地相信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但有时，正因为这种信仰，能把不可能引向奇迹。

——刹那！

一股白色的强光冲出树林，惊起林里一群熟睡的飞鸟，飞鸟四处逃窜引发了大规模的喧嚣声，并晃荡在沉寂的丛林间。面对这股光芒，怪物痛苦地遮住了双眼，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将它们从沐棂身上弹飞了出去，并重重地撞垮了周围的大树。它们挣扎着爬起身后，便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得救的沐棂脑袋一阵眩晕，已经介于崩溃的边缘，在她模糊的视线里，隐隐间……映入了一只散发着纯洁白光的“神秘生物”。它娇小且修长的身姿，轻踏着柔软的脚步爬到了沐棂的脸旁，温柔地用舌头添抚她脖子上的伤痕。

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见了，一双与自己一样的火红的双眸！真挚的眼神就像怀揣着无数的话语想要告诉沐棂，可她再也坚持不住了，仿佛世界变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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