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

这次收完试卷后的午休时间，我很难得的主动去找了不知道还在整理自己桌子上的什么东西的林风华。

至于原因，则是正在身后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的小公主的幽怨目光。

“快点去帮我说说看。”要装作严肃却总是显露出祈求般眼神的小公主老师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我对面表情稍微有点惊讶的林风华说了，“小公主老师在让你过去。”

结果却得到“不要。”的果断回答。

“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是什么事情，不重要的事情。”

她好像完全没有兴趣一般，随意的回答了我的问题，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个书本大的塑料盒子，和桌上的除了颜色以外一样的盒子重叠在一起。

“不管重不重要，过去一下也不会用掉多少时间吧。”

看着她把两个盒子放进一个小小的袋子里，我继续尝试劝说。

然而，意料之中的不起作用。

她确定好的，自己已经定下的事，似乎很难去改变。

“没关系。”

她拿起袋子，径直走出教室，在教室门口对还在原地的我说道，“走吧，阿青。”

下午的考试，还有不少问题要问她。

对不起了，我已经尽力了小公主。回头对小公主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跟着她离开了教室。

一般来说，我们中午选择吃饭和学习的地点会是在学校食堂或者操场边上小公园的休息石桌椅。

因为那些地方相对来说过了高峰期人就会比较少，也有提供可以学习的位置。

所以下课后我会和林风华一起下楼，去食堂看看人多不多，太多的话就选择小卖部的出售的面包带去石桌上慢慢啃。

但是，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走在我前面的林风华在楼梯口，竟然走了上行的楼梯。而且，我们这一楼层，已经是教学楼的顶层。

“再上面就只有天台了哦。”

“嗯，我知道。”

林风华这么说着，却依然往上走，是要去天台吗。

我跟着她上行。边上的扶手布满了灰尘，大概是很久没人清理的样子，话说回来学校也有禁止进入天台的规定。

楼道尽头的是一扇老式的铁门，红色的锈迹布满了整扇门甚至蔓延到了钥匙的插孔上，给人一种碰一下就会崩坏碎裂的感觉。

“那么，你想要做什么呢。”

林风华举起不知从哪里取出的钥匙，代替回答，她把钥匙**了铁门的钥匙孔里。

旋转，不知什么年代的铜钥匙和门锁结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然而，门依然纹丝不动。

原来是有钥匙吗？不过看着样子好像还是不行。

“坏掉了吧。”

“嗯。”林风华往前推了推，门还是不动。

“让我来试试。”我从她手中接手钥匙，再转了一次，似乎有什么按了下去，原来一开始是被锁起来了吗。

再用力推了一次，这次门算是打开了。

继续将整扇门推开，带着春寒的风一点点的从逐渐扩大的门缝中穿过，击打在我们脸上。

在高处特有的凌冽寒风举行过欢迎礼后，学校鲜有人知晓的天台密景就展现在面前。

两个教室大小的空间，地面上铺着有不少雨水污渍的地砖，除了从楼梯口进入天台的突起房间外，中央偏右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处树立在天台上的建筑，方形建筑物上面承载着两个圆筒形的巨型物体，似乎是水塔。

至于不然学生上来的原因，在我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就立即明白了。

天台上没有任何的阻挡物。铁丝网或是隔音板，这些电视，小说中常常会出现的阻拦物在这里完全看不见。走到天台的边缘，稍微侧身就可以看见教学楼底摆出的招生摊位和不远处的操场，脚在往前移动几步……确实不是什么能让学生安全出入的地方。

但是林风华为什么会有能到这种地方的钥匙呢。

我回过头想要问问跟在我身后进来的林风华，却看到她把好不容易打开的铁门推了回去，于是，问题变成了这个：“为什么要把门给关上。”

“因为不想让别人打扰。”干净利落的回答，好像早就有了答案一样。

这种地方就算不关门也不会有人过来吧。

不过，学习的时候被别人影响确实是一件挺烦人的事，在餐厅或者操场一起学习的时候，即使周围的人再少，只有还是有人在，就依然会感觉到吵闹，也许有人会说，心静下来学习就可以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但是让心沉静下来又要浪费多少精力呢。可能是我还不够火候。所以，如果这个地方作为用来学习的场所的话，我还是很高兴的。

那么先不提这个，必须要问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这里的钥匙到底是怎么拿到的，不是禁止学生进入吗？”

“我向老师要的。”她这样缓缓的说道。

到底是要怎么样的老师，才会把一把禁地的钥匙交给学生让她和她的男朋友一起独处？

不过，考虑到她是林风华，所以会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在这个学校，乃至整个城市的教育部分，林风华的名字都广为人知，甚至成为了一种象征，老师和教育人士把她当作能突破学生极限的新星，普通的学生则是崇拜，羡慕，更有当成考神来膜拜的。

这样一想，我这样利用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真的好吗？

“没关系的。”

林风华的嘴角微微扬起，冰山便随之溶解。

虽然她可能误解了我的担心，不过，能看到她的笑容，确实是件不错的事情。

在这世界上大概没人会讨厌她冰雪消融般的微笑，只是他们没有机会见到。

不过会拿这个来骄傲的自己，也确实在其他方面平庸到一种境界了。

但是，即使是平庸，和学习的好坏并没有什么关系。

所谓的全民教育，就是以教授简单化和平常化的知识为目的的教育。也许离开了义务教育，进入高中后的知识和考试有选拔精英的意思。但也并不会和智力才能什么的过分搅合在一起。

像我一样的一般人，只要正确的付出努力，也能达到所谓精英的水平。嘛，虽然林风华这种又付出努力自身又是天才的家伙会是精英中的精英就是了。

所以说才能或是智力之类的并不是学习不好的借口。

“我做了午餐，一起吃吧。”

林风华的话把我从跑远了的思考上拉了回来，她举起手上提着的小袋子，午餐的便当盒就放在里面。刚才看到的那两个盒子就是吧，真是符合林风华的风格，袋子也好，盒子也好，外表都太普通，一点也不可爱。

“会和阿青做的差很多。”

......还没吃之前就这么说，会给人影响人的食欲哦，少女，但是，仅仅从早餐上就知道了我做的菜的好吃，也从另一个方面反衬出我的料理能力实在是登峰造极。

只是个玩笑。

“即便是这样的，阿青也愿意试一试吗？”

“嗯。”

我对食物本来就不挑剔，只要不会是毒死人的东西，就算是老妈做的我也能吃下去。再加上，你用这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根本就是不存在拒绝的机会啊。

“嗯”，林风华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从袋子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餐布，将袋子递到我手里，然后将餐布整齐的铺在水塔建筑后面的能挡住风的地方。准备的真是周到，让人感觉是很久以前就开始策划的阴谋一般。

这么考虑的话，或许林风华做的菜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再说本来就是一个这么完美的家伙，会有不擅长的方面吗？

“请。”林风华微微弯腰，将双臂下摆，做出一个标准的“请坐”的动作，但是其实真没有必要这么认真，又不是那家餐厅里的服务员，况且也没有椅子。

我随意的盘腿坐在地上，野餐布厚实，也没有坚硬感，看来是认真选过的，只是地面还有点冷。

在过段日子就会热起来，如果能问画室的家伙们去借两块没用的板在这里学习还是很不错的。

林风华之后在我身边迅速的坐下，那样的姿势，让我一瞬间也坐立不安。

“为什么是跪坐。”

鞋子是什么时候脱下的？整体地摆放在了餐布的边上。

我对林风华将臀部放于脚裸，双手平放在膝上的样子十分不解。

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正式场合也不可能让你坐地上吧。

但是，林风华似乎不是这么认为，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我要侍奉阿青。”

……

喂！

“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嗯。”

那就别用这么果断的口气说出来啊！

要说就要像古代的婢女一般，用那种娇羞的，又有些敬畏的感觉说，“我来服侍您吧，蓝大人。”

等，等等，为什么出现的是小萤的样子？不，虽然她确实适合穿着侍女装说这种话，但是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当然是对小萤是完全没有兴趣，大家要相信我。

小萤保持跪坐的姿势，打开便当盒，用筷子夹起一段烤红的小香肠，靠近在我嘴边，“啊。”

“啊。”

……

糟了。

吃进去的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在我眼前的是林风华。

不过，我可完全没有把她当成小萤。

……

“接下来就让我自己来吧。”

我半抢夺般的从林风华手中接过便当盒，对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神情视而不见。

近距离的观察便当里面的内容，小香肠，贡丸，有些焦了的鸡蛋饼，还有油炸的鱿鱼丝，边缘部分还放着几块粗细形状各异的黄瓜片。

嗯。

虽然看起来样子不坏，但是，这些都是超市里可以买到的成品食材吧，只要煮熟就能吃的东西。

而且，就算是这样刚刚吃的小香肠的味道也……

为了确认，我把其他种类的食材也都试了一遍，也许刚刚的那个只是特例。

但是，正如数学中所学到的一样，抽样往往就是能代表整体水平，整个便当盒里的里各种菜的味道都是很普通。

不，直说的话，大概就是连普通也算不上的难吃。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会做菜啊。

虽然能把煮熟就好的食材做成这样，也是一种天赋。

我抬头看向她，正好看到她因为把自己那盒便当里的食物放进嘴里而微微的皱起了柳叶儿般的细眉。

果然不是我的味觉问题。

不过连本人都这么认为，我就不说什么等她自己发话吧。

林风华放下手中的便当盒和筷子，继续保持这跪坐的姿势，转向我时正好和我的眼神对上。

“真是非常抱歉。”那双眼睛似乎在这么说着。

紧接着，林风华双手托地，低头俯身简直就快要贴到地面。

“喂，赶快停下来。”

就算做的再难吃也不需要下跪啊，再说我也没有晕过去什么的。

我赶紧把她扶起来，真是，这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完全不明白。

话说回来她是从哪里学来这些动作和礼仪的？在这个人人平等的时代，腐朽的旧世界礼仪应该也要更新才对。

“做出来的东西比便利店的便当还要难吃真是非常抱歉。”

…..

不，这么说也太失礼了吧，还是有几个便利店的便当味道是不错的，大概。

“这些都请交还给我处理吧，我会处理掉的，现在，就去买阿青真正的午饭。”

林风华跪坐着伸出双手，想要回收放在我身边的便当盒，但是，她没有成功。

“？”

她看向我，混入了不易察觉的失落脸上浮现疑惑的神情。

原因是，我把便当盒按住了。

“浪费粮食可不是什么好行为，现在提倡的是节能型社会。”

不只为何，我露出了微笑。

明明大脑还没有绝对怎么做，身体却自然的展开了行动。

“但是，我会自己把它们都吃掉的。”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大概她自己也觉得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

“那样的话，我吃也没有什么区别吧。”我保持微笑，继续说道。

“我不想让阿青不舒服。”

“虽然确实是不好吃，”我用筷子夹起一个丸子放入嘴里，咀嚼了几下，“但还没有到不能吃的地步。”

所谓的吃饭也就是这样，原本的目的是满足饥饿后的本能，享受美食则是完成本能需求后的奢望。

所以我从不挑食。

“如果你觉得吃不下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吃掉。”

虽然嘴里嚼着东西说话很不礼貌，但是我还是微笑这对直直看向我说不出话来的林风华这么说道。

“……”

怎么了吗？突然低下头不说话了。

哦，对了。

“下次我来做一次便当吧。带过来中午可以一起吃。”

“！”

她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继续保持低头的姿势，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算是对她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和今天这餐不怎么美味却看得出来十分很用心的午饭的回报。

准备好的话大概这几天之内就可以做出来。

…...

然而，此时会这么想的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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