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叛逃的剑圣

“所谓大道修行，共有四境，这是凡人界的通称说法……”

剑宫之中某处宽敞明亮的厅堂里，瑜子兮正在进行着自己的日常授课，有幸听她讲课的学生，满打满算不过三人，人虽少，课堂氛围却是极好。

坐在中间睡觉的简素，完全没有被坐在后面嗑瓜子的雪清欢影响到，叶泠然被丢在最前排，面前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是简素今儿早上拿来的课本。

叶泠然微微低头扫了一眼书名，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剑法心决——《青莲剑诀》、《通明剑心录》、《剑仙宫主与女徒弟不得不说的故事——午夜版》……

都是好书。

房间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土拨鼠又开始“啊啊啊啊”地嚎起来，间或有几声狗吠猫嚷鸡鸣鹅叫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在拍动物世界。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好了吧——叶泠然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阳光难得的晴朗明媚，从敞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身上有种暖融融的感觉，即使偶尔有山风吹进来也不怎么冷；房间里则回荡着瑜子兮温柔而啰嗦的讲课声，絮絮叨叨的，别样的平静让叶泠然微微有些失神。

而另一边，瑜子兮轻轻放下手里的书本，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人，顿时有种泄气的感觉。

简素昨儿夜里不知道干什么了，这时候睡得正香；雪清欢在嗑瓜子，像是要准备过冬的松鼠般，手边已经堆了一小把瓜子仁；而叶泠然，歪着头看着窗外，似乎对黑猫和黄狗的三角恋故事很感兴趣……

“喂喂！”瑜子兮有些不满地拍了拍面前的桌子，视线左右看了看，终于选定了拿来儆猴的鸡，开口说道：“冷儿，你来说说大道修行的四境分别是哪四境。”

突然被点名提问，叶泠然愣了一愣，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把视线不舍地从窗外收回来，站起身来回答道：“修行四境，分别是入微、通明、凝神、至圣……传说之中在至圣之上还有着境界更高的存在，但目前还没有哪位修行者得以一窥天机。”

瑜子兮微微颔首，示意叶泠然坐下，又接着补充道：“冷儿说的没错，修道四境，从入微到至圣，每境之中又分为九重，这样便构成了人间界的修道体系……”

“你们三人现在正是入微之境，像为师我，便已经成就凝神。一般来说，凝神境的修道者在人间界，便已经达到了开宗立派的基本要求，至于至圣境，则更是有通天化地只能。”

瑜子兮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太白剑宗的开山鼻祖，剑仙大人便是至圣境，而且是当时人间界最强的至圣……”

“师傅，我曾听闻剑仙大人曾有一天赋极高的弟子，不知那位现在又是何等境界？”

叶泠然静静地等瑜子兮说完，然后问出了自己这些天来都没搞明白的一件事，那就是五百多年前自己收的那个徒弟的下落。

青莲剑宫确实可以说是太白剑宗的唯一正统继承者，那是因为剑宗虽有多支分脉，可剑宫的第一任宫主却是叶泠然当初唯一的徒弟，一位剑道天赋甚至比他还要稍高几分的少女。

按照叶泠然的估计，他的那个徒弟在这五百年间早就应该修成至圣，而至圣坐镇的宗门，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没落成剑宗这幅光景。

可现在的事实情况却是，偌大剑宗现在只剩下剑宫一脉还在苟延残喘，而自己的那个徒弟，剑宫的第一任宫主，叶泠然这两天翻遍了剑宫的各类典籍也没能找到有关她的记载。

“你从哪里听说这事的？”瑜子兮听着叶泠然的话，微微蹙眉，疑惑地看了过去。

“是从家族的一些传本中……这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叶泠然面不改色地说道，从瑜子兮话语的态度中，她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瑜子兮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那一位也确实天纵奇才，在剑仙大人闭关之后没多少年，她便也以剑入圣，成就圣者之位。”

“那后来……”

叶泠然听着瑜子兮的话，不由得心中一喜。如果说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特别重视的人，那恐怕也只有自己的那个傻徒弟，而成就圣者也就意味着她的寿命足够跨越叶泠然闭关的这五百年，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或许还有机会见面。

“后来……”瑜子兮犹豫了一会，好半天才继续说道：“后来那位便入了魔，从剑宗叛逃去了西荒，现在的话，如果她还活着，那应该是在魔宗吧……”

“呃……”叶泠然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忍不住掀起波澜，骤然得知被自己予以厚望的徒弟背叛了宗门，这让叶泠然愣了片刻，忍不住喃喃道：“为什么……”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原因。”瑜子兮轻轻摇了摇头，露出有些遗憾的神色，“也正是因为她的叛逃，致使剑宗声誉一落千丈，后来就慢慢有了其他宗门联手对剑宗的打压。两百多年前，寒秦王朝又来了一场肃清……剑宗这才一蹶不振，到现在也只剩我剑宫一脉。”

“都是因为她吗……”似乎是打击有点大，叶泠然还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也不能说这全都是她的过错……”瑜子兮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叛逃固然是一个导火索，但导致现在剑宗没落的根本原因，其实还是剑宗本身的羸弱。”

“如果这五百年间剑宗还能再出一位圣者，又怎么会没落至此……”

说着，瑜子兮却也忍不住自嘲般的一笑，心里暗道圣者什么的哪有那么容易便能成就，剑宗五百年来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凝神，甚至于她自己就是凝神九境，可境界越接近于圣者，她便越心惊于这二者间的差距。

仿佛天堑。

大道四境，圣之一境便意味着彻底超脱了普通修行之人，其中困难可想而知，。更何况，修仙本就逆天而行，成不了圣者，也很正常。

瑜子兮稍微平复心情，正打算借题发挥，好督促徒儿们用心修道，上课认真听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走神睡觉屯粮过冬，窗外传来一阵嘹亮清脆的声音。

“啊啊啊啊！”

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瑜子兮小脸一黑，微微捏紧了拳头，快步走到阶下简素面前，盯着这个睡的正香的徒弟看了几秒，然后用力地敲了敲她的桌子。

“唔……”少女发出有些可爱的声音，被人从梦中惊醒，疑惑地揉着眼睛，慢慢抬起头来，与瑜子兮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这丫头才终于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师傅，下课啦？唔……那我回去睡觉了，学了一天累死我了……”

“啊啊啊啊！”

刚准备起身离开的简素突然发现场间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尤其是自家师傅的脸色不太好，少女眼珠子转了转，拍了拍叶泠然的肩膀，小声问道：“小师弟小师弟，下课了没？这咋师傅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啊啊啊啊！”

瑜子兮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用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雪清欢浑身一颤，捧在手心里、剥了一节课准备用来过冬的瓜子顿时散落一地，少女马上发出悲痛欲绝的呼声。

“出去！让你家安静给我闭嘴！”

安静，是那只土拨鼠的名字。

鼠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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