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红衣

临近新年，断剑峰，连带着山下的归宁城一带总是飘着雪，往往是前一日的旧雪还未消融，新雪便已经将其覆盖，如此反复累积，断剑峰各处便染上了一层素净的白。

今儿夜里也在下着雪。

前山山崖，一名纤细的女孩静静地坐在崖头，双腿悬空在外，她顶着满头落雪，视线向着很远的地方眺望。

天气晴朗的时候，从这个地方可以俯瞰山脚下归宁城的全貌，但今夜风雪迷人，饶是她视力很好，却也只依稀能看到被灯火烛光点亮的远处的古城。

女孩遥遥望去，入目处只有万家灯火，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已经能够想象山下归宁城中是何等的一片安静祥和。

就像……很多年前师傅把自己带回来的那个时候。

眼前景象无有变化，看得时间长了便也无聊，女孩低下头来看着自己齐至脚踝的大红色长裙，有山风起，轻轻撩起少女的裙摆，裙边轻柔地贴着小腿翻滚，像是一层细细的波浪，而偶尔露出的白皙的小腿肌肤像是漆黑的夜中唯一的光。

她坐在山崖上，两条小腿在崖石悬空处轻轻踢着，荡啊荡的，像是个青稚的小丫头。

但女孩的容貌分明已经脱离幼稚，眉眼如画却又绝对的清晰分明，她的美并不惊心动魄，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让人看了之后便难以忘怀。

山风撩起她额前的发丝，吹动她灵动的眉目，女孩垂到腰间的长发用一根和裙子颜色相近的发带轻盈地束着，垂落肩上的几缕漆黑的发丝被风托起，一不留意便贴在脸颊上。

漫天风雪飘落在她身后，万家灯火绽放在她眼前，坐在山崖上的女孩静静地呼吸这，她从黄昏时分便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深夜，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风雪越来越大，山下灯火逐渐稀疏变暗，再彻底消失。女孩安静坐着，偶尔孩子气地晃着小腿，并不怎么关心眼前的变化，只静静地思考。

一直到东方极远的天空微微泛起灰白的鱼肚光，女孩身后有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侍女出现，对她恭敬地说：“圣女大人，该回去了。”

被唤作圣女的女孩突然伸出了手，指着远处还笼罩在阴影中的归宁城，轻声道：“那里，很陌生。”

侍女愣了一下，自家圣女性格冷淡，极少与他人交谈，自己被分配到圣女身边已经一个月有余，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一时间竟有些诚惶诚恐的意思，她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如果圣女愿意的话，是可以去看的。”

圣女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又过了片刻，她悠悠地长叹一声，伸手轻轻拍去落在肩膀上的雪，摇了摇头，轻声道：“还是罢了。”

话音未落，她从悬崖之上，一跃而起。

眼前剑光清寒。

……

“我已经迷上门口的老头……”

瑜子兮在准备着过两天的特训，一天没有课，上午的时候便难得的清闲，简素按着瑜子兮的吩咐去后山采一些之后特训要用的草药。

后山常年无人踏足，就是简素瑜子兮她们也很少会过来，少女并不太熟悉路，只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一边哼着叶泠然教她的歌，一边欢快地蹦蹦跳跳。

略带寒意的晨风从远处山上吹了下来，下了一夜的小雪在清晨时分停了，看来天气要转晴，乌云正逐渐地散去，隐隐有还不太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

简素走得累了，停下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张嘴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略带疑惑的表情，她突然发现这路好像有点不认识……

“果然还是迷路了吗？哼，不愧是我。”少女双臂环抱在胸前，四下看了看，终于确定自己是迷路之后，脸上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开始思索怎么在自己被饿死之前找到回剑宫的路。

然而在意识到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找到正确的路之后，少女很快便哭丧起小脸，有些闷闷不乐。

简素四下里看着，身侧传来的潺潺的流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条终年不冻的山溪，是后山最大的一条溪流，一直蜿蜒着穿过整个后山。水里有鱼，以前夏天的时候简素偶尔会过来这边钓鱼。

“沿着这水走好像是能下山的吧？”简素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但她并没有在意那么多问题，只犹豫了片刻便径直地朝前方走去，完全不去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又走错，对简素来说行动永远比思考重要。

如此走了一段路，眼前的景色越发陌生，就连简素都开始渐渐地失去了信心。而就在这时，前方山道与溪水之间出现了一颗落光了叶子的古树，在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裙的少女，手持鱼竿正在溪水之中垂钓。

“诶？有人？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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