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 劝说与决意

突如其来的怒斥让媞拉停下了马，她怔怔地望向丁凌的眼睛。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去救那些幸存下来的姑娘？”丁凌质问道。

“因为你对我来说最重要。”媞拉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若这是一句情话，从像媞拉这样艳丽绝伦气质出众的美娇娘口中说出来，一定会让人为之沦陷。实际上丁凌的反应一时间也是会错意，有些羞涩地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什么表白现场。媞拉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自己是她首要的任务目标。

“你……你的意思是说怕我卷入危险？”

话一出口，丁凌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这听上去有点小女生的语气！

媞拉点头，回答道：“你身上系着圣火同盟最强盛的一个王国的安危。若你出了意外，像之前你所看到的那些惨剧就会在九歌重演，并且为此产生的牺牲者将难以数计。保护你，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闻言，丁凌刚刚有所缓和的情绪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不过此刻就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对媞拉恼火的原因不仅仅是对方的那套理论，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位女狩魔师说出那种让人误会的话，到头来自己对于她而言，还是一项重要的任务！

“为了把我送回九歌王庭，你就宁愿对她们见死不救？”

丁凌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分。若是媞拉真的铁石心肠，自己早就殒命于她的刀下了。但是丁凌不能允许自己坐视这件事不管。

果然，面对丁凌的质问，媞拉的态度有些迟疑了。

女猎魔师移开目光，继续说道：“我曾经也像你一样，想要拯救眼前所见的每一个人。但是即使我不顾你的安危去救下她们这一次，可之后该如何避免她们遭受更多的苦难？我不可能永远在她们身边，也没有合法权力收留这些属于石牙镇的姑娘。即使是贵为公主的你，也同样没有这个权力。我知道这很让人无奈，但这……就是规则。”

丁凌不禁愕然。

强者与弱者，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要遵循规则。

依附于强者的弱者，可能迟早都会有一天被强者当成弃子。

诚然，媞拉是一名强者，也本着一颗善良的心去行事。但并不是所有强者都会像她那般对弱者心生恻隐。

这些强者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利益，联合起来共同制定了一套规则。这些规则的存在，可以令强者之间避免掉许多摩擦，也可以令整个世界都处于井然有序的状态下运行。但……它既冰冷又无情。

丁凌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愿成为依附于强者的弱者。但这不代表她对那些善良的弱者就没有同情共理之心！

她认为，这是身为人才拥有的最美好的人性，也就是良知。

“……你说得没错，遵循规则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不变的真理。”丁凌的语气像是被媞拉说服，然而却在下一刻话锋一转：“可是我……不！认！可！”

她抬起头，直视着媞拉那双宝石般碧绿美眸，态度坚决地反问道：“如果真的应该按照这些所谓的真理、所谓的规则去做，那么人心又算是什么？你本可以直接取我性命去交差，为什么偏偏却要冒不值得的危险，只为争取让我活下来的可能？我不相信！”

丁凌见媞拉垂下眼帘，默不作声，便继续追击道：

“我不相信你对这样冰冷的真理深信不疑！我不相信你是一个只懂得计算权衡的无情机器！我不相信，你可以无视自己的真心！”

“可是……无论我们怎么想，都还是要顾全大局才最为重要。”过了许久，媞拉终于开口。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被丁凌的话语所动摇。

“大局、大局！”丁凌愤声念叨着这个词，说道：“一小部分人遭到了不幸，为避免大局受牵连，就痛痛快快地舍弃掉这些人吧；又有一小部分人遭到了不幸，为了避免大局受牵连，接着舍弃他们吧！”、

丁凌又紧接着问道：“这样的大局，值得任何人来顾全它么？”

丁凌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个关于后厨笼中的猴子的故事。

说是在某后厨，关着一笼子用来做清蒸猴脑的猴子。每当有客人点单这道菜，厨子就会从笼子里抓出一只猴子来料理。

当终结命运的大手探进笼子里的时候，猴子们便相互推搡，等有一只不幸的猴子落入厨子之手后，其它猴子便开始载歌载舞地欢庆！

轮到下次的时候，依旧如此。幸存的猴子甚至会为此沾沾自喜。

而厨子则最为得意，因为他只需伸手，猴子自然会被推过来。

丁凌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简直细思恐极！

这……简直像极了原始时期的活人献祭！

而丁凌前世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依然有许多人靠着牺牲他人来顾全自己的做法感到侥幸，丝毫没有半点人类是命运共同体的意识！

正因为知道了这个故事，丁凌才会对此时的事情深恶痛绝！

媞拉明显被丁凌的话语震慑住了，她香唇翕动，却最终没能做声。

丁凌觉得，终于到了跟媞拉摊牌的时刻了。她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一次，她的语气变得平缓许多：“我也许是九歌的公主，但我对自己的未来却很迷茫。因为一旦我回到九歌的王庭，那么我的未来便是由整个王国来为我规划。也许过上十年，蓦然回首，会发现此时此刻你所作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不过，现在的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公主！更不想因为顾全自己和什么大局而对那些姑娘们见死不救！”

媞拉有些意外。她只想着保护好公主将她送到对她来说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却完全没有顾及公主自己的想法。想了想，媞拉问道：

“如果我说，我可以去救那些被掳走的姑娘，但你必须跟我回到九歌王庭，不管你愿不愿意，余生都要乖乖作为公主而活……”

可没等媞拉说完，丁凌便打断了她的话。

“一码归一码，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做任何交易。若连自己的真心都肯欺骗，那么即使成为立于万人之上的王者，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空壳而已。”说罢，丁凌抄起腰间短刀，利落地将其抵在自己的喉间，“如果有一天，大恶和小恶同时摆在我面前，我一个都不会去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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