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谜题

1.

“——”

她呆呆地伫立在门口，注视着冗长却空无一人的走廊。想大喊出那个女孩的名字。但却喊不出。怀中的书籍始终没有被翻开过一次。

——还能再见到她吗……

“可布同学……你没事吧？怎么了？是累了吗？”

屋内的湘老师在大喊后追出活动室，轻声对门口的可布说着。

可布低下头，双眸中的情感不知该怎么用言语表达。它闪烁着，却涌不出来。

“我没事，湘老师……我这就帮您摆书……”

嘴上这么说着，但从失落的表情中完全可以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随时都会将旁人拉入情感的深渊。转身，向湘老师站着的门口走着。

她到底又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在见到其他人后有那么大的反应……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与我交谈……为什么会见到她……如果……如果就这样消失……我的努力又算是……

卟——

“可布……”

“啊……”

湘老师低头看着莽莽撞进自己怀中的可布，露出充满怜爱的笑容，用纤细但有力的双手抱住她。

一下，一下。

在她敏感头顶上的抚摸，尽是温柔。

“真是个……容易懂的孩子呢……”

“……”

那种触感，细腻，轻柔，还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这种魔力仿佛会让人忘记所有烦恼，仿佛会让人以为这是天堂，仿佛会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有价值。沉溺其中。

“夏音……”

泪水随着无意的话语一齐流淌出来，浸湿了承受者的衣角。像条森林中的小溪，像窗帘外的午后，像露出笑容的他。

“可布，我一直都在。”

——

那是个熟悉的男声。

头脑中一片朦胧，一切都那么虚幻。在那旷远得仿佛没有尽头般，纯白色的虚境中央，有个男孩子背对着自己，伫立在那。

他是。

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他，却在即将触碰的最后一瞬间化为泡影。

哭泣。

跪坐在刚刚他的位置。疑问化作无声的泪水。悲伤迫使自己曲起身子，靠近地面，颤抖着。

为什么。

“我一直都在。”

温暖轻柔的触感与这句话一起从背后，慢慢地将自己包裹，慢慢地将泪水拭去。

温暖。

直到意识逐渐从这无暇的世界褪去，直到这世界忽然有了一点星芒。

终于。

——

似乎哭的更厉害了。

不知不觉，浸湿了老师怀中的衣服。

老师爱惜地笑着，依旧缓慢地抚摸着。看着她，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猫，蜷缩在主人的怀中，静静地抽泣着。令人心疼。而老师也只是这样静静地等着，等待着她真正平静下来。

“辛苦啦，可布。”

待了几秒，虽然仍旧没有动静，但还是可以看清她红润的脸颊。

“老师……”

在怀里发出声音。

“好啦好啦，这里交给老师一个人就行了，可布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不想就这样妥协，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对不起……谢谢老师。”

“哈哈哈没事没事，快去吧。”

老师笑了笑。

从怀中脱离，可以看见那依旧红肿的双眼。时不时地抽泣。对老师鞠了一躬，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缓缓转过身。

“——”

被眼前惊喜，说不出话。

“走吧，可布。”

靠在墙上的透明体脱离依靠站在地上，将背在背后的双手面前，向她伸出泛着白光的左手。

那白光在她眼中依旧闪烁着。她总觉得，自己和另一个人曾给这白光起过名字。

星芒。

“我，一直都在。”

那星芒长久闪烁，在她两只深邃的夜空中。

2.

“夏音……”

“嗯，我在。”

“……别走。”

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嗯。”

他回握着。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教学楼里。两人身高有一定差距，所以，一个弯臂向上，一个直臂向下，紧紧相握着。二楼没什么人。在她眼里，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可布低着头，怀中的书遮住下半边脸，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事。

两人在二楼的落地窗前驻足。

“怎么了？”

夏音问。

“夏音……我刚刚，似乎做了个梦。”

“什么梦？”

“白色的梦。梦里有温度，有回忆，有光芒，还有……”

“还有？”

“还有一个声音。”

“什么样的声音？”

“你的声音。”

他似乎并没感到震惊，扬起嘴角看向这个可爱的女孩子。

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只是把手握的更紧了。即使在她手中的握感没有温度。

“刚刚……”

“刚刚的事我很抱歉。”

他回过头，和她一起俯瞰学校中的茫茫雪景。但他的眼中却并无茫然。

“我只是暂时隐没了形体，因为我还不是时候让她看到。”

“什么？”

“她，那个女孩子不是普通人，你知道了吧。”

“嗯……虽然有点不甘心她骗了我……”

她微微皱起眉头，那句话在脑海中仍然清晰。但下一秒又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怜爱。

“但我想……这一定有什么隐情。”

这么对夏音说着。

是的。她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有发生的原因。况且……

“况且我觉得……她并不会享受欺骗。我有一种直觉，她是个好孩子。”

“嗯。”

“夏音要怎么做？”

把头转到右边抬起，看着他。

“在以前……有一个新闻。”

“新闻？”

“嗯，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很眼熟。”

夏音回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几秒。

“是什么样的新闻？”

两人转过身，缓缓往楼下的方向走着。

“天才少女……”

那是个轰动一时的新闻，影响力很大，是关于一个天才少女的。关于她的新闻很多，但那次无疑是许多次中热度最高的一次。

她出生于一个普通家庭，却有着普通孩子无法触及的极高双商，从小学开始便多次在全国性比赛中崭露头角，长大后更是以12岁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年龄考上了本省一流的高中，并顺利读到三年级……

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我们学校……也算是一流了吧……其实。”

“嗯，能考到这里来说明可布已经很厉害啦。”

“啊……没有啦……那个，那她的学校……”

“嗯，就是这所。”

“啊……好厉害。可三年的时间她早该毕业了呀。”

“不……她永远都无法毕业。”

他忽然在楼梯口停下，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啊……那……”

“那个新闻就是关于她的意外死亡的。”

——

空气像突然凝固似的，无比安静。窗外的雪花似乎也放慢了速度，缓缓静止在空中。

她，已经死亡了。

“……那，那个银发……”

“就是当年的天才少女。”

这便可以轻而易举地作为，她并不是普通人的证明。她并不普通。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可布在脑内为自己编篡着无数种答案，但唯独只有一件事，那便是那女孩的存在方式。

“……她是幽灵吗？”

这样问着。

“目前来看，大概是的。毕竟，她能看见我，对吧。”

“……嗯。我们走吧。”

他将她送到班级门口后，铃声便响了起来，清脆又响亮。

窗外，雪花依旧。一下午，都如此洁净。

——她的名字是……？

3.

“爷爷我回来了！”

“喔！今天怎么样？”

老人的声音没有半点迟钝地传到她的耳中。

“啊……今天好累呀。”

“发生什么了吗？”

“嗯……有点多，晚饭之后说吧爷爷。”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

等她将疲惫的自己收拾好后走向餐桌，丰盛的菜肴也一同被端上桌来，冒着热气，飘香四溢。

“爷爷的手艺还是那么棒呀！”

“哈哈哈哈那是那是。”

她夹起一块淋漓着酱汤的肉，把它的香气和它一起悄悄地塞进口中。

美味至极！

她激动得捂起脸来，放下筷子，好好享受着这细腻滑弹的奇妙口感。简直是，回味无穷。

“爷爷！”

她向今晚最大的功臣竖起大拇指。

爷爷笑的很开心。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吃就好。那么是时候说说今天的事了吧？”

可布满脸不舍地咽下，点了点头，喝了口水，回答着。

“嗯，是的。今天我去了文学社团活动室参观！不得不说那里真的好棒！”

“很漂亮吗？”

“是的！而且负责的湘老师也很温柔……我很喜欢她！”

她激动的脸颊变得红润，无意中探出前身。

“嗯嗯，可布开心就好。”

“嘿嘿……然后，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

“什么样的女孩子？可布和她交流了吗？”

“交流啦！她啊……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对了，爷爷知道三年前的一个大新闻吗？”

笑容逐渐从她精致的脸庞上消失。坐在对面的老人也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新闻？”

“关于……一个天才少女的。”

“天才少女……”

“嗯。”

她将探出的身子收回，双手从桌上拿下，平整地放在两腿上。

“她曾从小学开始便多次参加全国性比赛，并不止一次地获得过最高奖项。在她长大后，更是以12岁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年龄考上了我现在的学校，并顺利读到三年级……”

她若有所思似的停顿住了。

“怎么了？”

听到了爷爷的疑问，回过神，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她在同一年……”

她长舒一口冰冷的空气。

“离开了这个世界。”

仿佛只有一瞬间。屋内的动态物体，只有那肆意飘散着的香气了。

“她的名字是……？”

老人空咽一口。

“余暮雪。”

夜晚的雪，在灯光下，依旧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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