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

我讨厌命运这个词，假若诞生，相逢，离别，失败，成功，得到的幸福，或是遭遇的不幸，这些都是命运事先安排好的，那么，我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出生，又是因为什么而活下去呢？

虽然认为这么说是没错，可是，一想到瘫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我又会对这种想法产生动摇，为什么，为什么有些人就必须承受那份痛苦呢？所以，只有将命运归结为不幸的借口才能做出解释吧。可是，我还是会相信，只要努力去做，用行动去改变，事情总是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近乎一天时间的车程，令我感觉全身酥麻，瘫软无力。拖着并不算厚重的行李箱走出车站，我匆匆坐上出租车。

留有胡渣，带着墨镜的司机先生回头瞥了一眼，带着亲切地笑容问道“小朋友，是去往哪里？”

我将背包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听他这么一问，顿时来了精神。

“那么叔叔，你要不要请我这位小朋友吃东西啊？我肚子可是饿着的”我也是满脸笑意，用着非常正规的普通话说道。

“同学，你太会开玩笑了！”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敌意，司机先生马上改了称谓。

毕竟十五岁了，都要上国高的年龄了，就算你是长辈，称呼我小朋友之类的我还是会很不情愿的。

我笑了笑，翻开手机里若叔发给我那条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念出，“灵湖镇，湖川街道，叔叔送我到那就可以了！”

司机先生再次回头问，“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南方人。”

“这样啊！”紧接着我们便出发了。

然后，司机先生一直缄默不说话，本来身体虚脱，我打不起多余的精神来主动挑出话题。一边盯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注意着时间，刚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经过一连串蜿蜒山路，不知不觉我又睡着了，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六点了。

被司机先生叫醒的我取下背包和行李箱，慵懒的伸直了双手。

太阳一半已经躲在了暗灰色的峰峦之后，眯上眼，让阳光直射在脸上，温暖而又柔和的感觉就仿佛神明站在你的身前一样。

然而，就在我得意忘形地放松身心时，司机先生已经开车默然离开了。等车子走远过了对面的桥头时，我才想起我还没有给钱的事实？

“喂……”我双手捧在嘴边，卯足气力喊着。然而，那车内的司机丝毫没有发觉的意思，不出一分钟，它就已经消失在视野的边缘了。

“什么鬼东西？”

难道说，这里的汽车公司有提供游客免费搭车的服务项目，我如此猜测。可是，得到了他人的便宜，我反而感到不高兴。我将这种牢骚化作语言发出声来。

一对母子从我身旁经过，男孩背着书包，应该是从幼儿园回来，我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他们，应该是被我刚才奇怪的言行吓到了。那母亲拉着孩子加快了脚步，还附上，“妈妈，那个大哥哥在说什么？”“嘘，不可以看，我们走快点”这段只有在电视里才能听到的奇怪对话。

我无奈的低下脑袋，发现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不见了，周围的空气里，混入了一圈圈墨汁般的烟雾，像是被风搅弄似的疯狂扩散，顷刻间将视线涂鸦的漆黑一片。以为自己眼花，所以想抬起头看清身边的情况，然而与其说是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还不如说是突然感觉自己没有了身体一般。我沉浸在了黑暗里。

真是糟糕的一天，刚来到这个地方，遭那对母子鄙视也就算了，身体却又莫名其妙地犯了什么病，真不如死了算了。对于自己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消极想法，我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死了对于不幸的人来说会不会是种解脱呢？我突然想到。如果这样的话……

“喂，你在干嘛？”

被这个急促声音叫醒的同时，我的肩膀被别人轻拍了一下，我像是由噩梦中苏醒了般猛的睁开眼，令我觉得眼前的视野有些不真实，说明我刚才真的是犯了什么毛病，幻视觉，幻触觉，还是说全身筋脉麻痹？

我退后两步，远离河道的边缘，如果再向前多迈出一步，我就会踏空地面，扎入河里，虽然我游泳的技术并不差，但若是刚才那种意识混沌状态下，估计会是毫无挣扎的沉去褐绿色的深水中，真是危险的毛病啊，我轻拍胸口，深深的舒了口气。

待我回过头时，看见了呵斥我的那位女生，从身高来判断的话，年龄应该比我小，毕竟矮我半个脑袋。

行李箱放在那一边，刚才迷迷糊糊的我走了差不多两米的距离到了河沿，估计刚才她应该是看到了，然后看我要迈向河里才伸手拍醒了我。

“刚才谢谢你了！”

“什么，有什么好感谢的！”女生轻摇着棕色的单马尾，头转向了夕阳的方向。不过，我看到了她精致的脸上，挂着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我无奈的挠着后脑勺，已经被她这种不逊的言语态度弄得不知道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由此，我也得到了自以为然的结论，这里的们人都是做了好事不愿意得到别人的报酬或是答谢之类，就像刚才搭送我的那名好心司机，还有就是这位不屑我道谢的女生。

太阳已经落下了山，这次影子是真的消失了，大概是周围尽是山的缘故，看向远处的视野早早地布满了黑色的麻点。我走到行李箱旁，掏出了口袋里的那张记录地址的信纸片，可是光是精确到街的地址哪能找到小叔家的位置呢？

抬头本想找个路人问路，毕竟这是此时知道户主姓名而知晓地点的最快的方法了。今我吃惊的是，街道两旁的店铺尽数关门了，空荡的大街上，除了几位收摊的店主外，居然看不见一位行人。难道说，这个镇上的人没有夜晚出门的习惯么？

那么，既然如此，能够询问的人也只有一位了，我回过头时，惊讶地看见，这位女生居然拉起了我的手提箱。

就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没经过我的同意，私自拿动我的物品我还是会很气愤 ，你想干嘛？我本想这么大声警告她，她却先我一步说话了。

“走吧，我替你拿这个！”她示意着街道的方向。

我满脑狐疑，然后反应似的问她：“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么？”

“你是若川现对吧？”

“是，”话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地回答她。

“那就没问题了，”就如裹着美丽人皮地机器人，她冰冷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变，而且她的回答简直莫名其妙，当我是笨蛋么？

“什么没问题了……”正准备发泄自己的不满时，我突然想起来了。

“你该不会是若叔叔的…女儿吧…？”我轻声问道。

“知道了，那就走吧！”简单地这么说完，她拉着行李箱走到我前面了。

我是不是太易冲动了，要冷静，冷静，我在心里提醒自己。

若静雪，这是她的名字，倒很符合她像雪一样冰冷的态度，至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给我这种感觉。分明她的父亲是如此热情，真是没法理解会有这种逆变性格的女儿。

我懂事以来，我就居住在南方一个不出名的城市里，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相隔甚远的北方深山里，说是深山其实是有点过份的，毕竟这里是小有名头的避暑圣地。会有位叔叔的亲人居住在那里平日里也只有我一人在家，逢年过节，除了这位叔叔的亲人会打电话过来，也就没有其他人了。可以说，我是链接若叔与家里亲情的重要纽带，所以，这个假期提议去拜访一下若叔因为南方气候热，我也是我考虑的一部分，父亲没有提出多余的异议。给了我一大笔钱，说是给我的路费。当然，我毫不推辞的收下了，这也是身为父亲的他对待我一贯的作风，我早就习惯了。

我们沿着街道走着，道路两旁并不是现代化混凝土的建筑，而是一排由石头青砖与琉璃瓦堆砌而成的两层古朴的房子。头顶凸出的檐宇让我想到古装电视剧里的建筑背景，若不是水泥铺就的平整街道给我精神暗示，走着走着还以为自己跨越了时间来到了旧时代呢？

可是，路边收摊的店铺主人一直盯着我们看的眼神，表明我们似乎并不受欢迎。

“若静雪，”我轻声感谢走在我前面女生的名字。

“什么事？”她很干脆的回答。

“其实，我想说……”大概是平日里少有和女生说话，现在对话起来感觉有点不自然，是不是我排斥着她冰冷的态度，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觉得，我得把对话继续下去，否则，这样安静的走着真的太无聊了。

虽说我对于她而言，算是个远方来的客人吧，可是，身为男孩子地我居然毫不犹豫地让女孩替我拉着行李箱，看着走在前面娇小的身姿，总感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感觉累不累？”结果，我仍没有直接表达我的意思。

然而，她的脚步丝毫没有放慢，继续领导着我不吭声的走着。行李箱里面除了一台电脑外，就只有洗换的衣服了，也许是并不笨重吧 。想摆脱寂静氛围的我赶紧找了个话题。

“话说，你应该是小我一岁吧，我以前听若叔说过，说我有个小一岁的妹妹……”

我话没说完，若静雪突然转过身，因为动作太快，我似乎都没有看清她转身的动作，我惊吓的退后了两步。同时我看见她手掩着嘴角笑了起来，我感觉一头雾水。

“抱歉，看到你类似婴儿般摇摇晃晃站不稳的动作，我就忍不住笑了呢，抱歉，真是抱歉……”

话说，我站不稳的动作有这么可笑么？还有，你这算哪门子向别人致歉的态度，我心里暗自批评着她，可是，我的脸上却是在强颜欢笑，但也许也不算。

“按照年龄来算的话，我却还要喊你哥哥，是吧！”

她扭头看了一眼，看到她侧脸的笑容似乎蛮可爱的。相比开始对我的态度，简直就像是换一个人。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没有路灯的街道上仅靠屋宅透露出的光线似乎并不能照亮路面。不过，刚刚回头的瞬间，有看到她发出淡淡绿光的双眼，是我的错觉么？

“突然有个女孩子叫我哥哥，感觉还是很奇怪吧！”我说。

“是么，也对。”

想来，她也是独生女，换位思考她应该和我是一样的感受。

“那么，从今天起，我认识你这位哥哥了！”她说。

“……”

“不过呢，称呼你哥哥我也不是很习惯，要不……”她转过身，我们停止了前走。

“要不……你有什么绰号么？”

“没…没有，”我摇着头。看到她乌黑的眼晴，可以断定刚刚那是错觉。

但是，我似乎有些紧张，并不是因为和她说话，而是本能的意识上对某些东西产生了畏惧，就仿佛是凌晨的噩梦而没法记起来，而打心里滋生的畏惧感。而且，看道路两边眼熟的房子，刚才是不是已经来过。

“那真可惜了，”她抿起嘴，我们继续走着。

“这样的话，不如我喊你小现怎么样？”

“小现么？”

只要不是坏意恶作剧的称谓，喊我什么我都无所谓的，但我记得好像有人叫过我这样的小名，爸爸，应该不会，他那个日理万机的人儿，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给我取小名，除了他，就应该是妈妈了，对，就是妈妈。

“嗯，还不错，”我轻轻应了声。表示同意她的建议。

“那么就这么定了，叫你小现吧，顺便提醒一声，喊我小雪就可以了！”

“为什么？”我这么心直口快地问其实非常不礼貌的，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完全忘记了歉意。

她猛的转身，这次速度比上次的还要迅速。

我吓得直接坐到地上，因为我看见了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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