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死亡吗?
假若你如此问我,我会回答,是的。
其实,仔细一想,死亡其实并不让人害怕。真正让人畏惧的,是死亡的过程。
如果,人在一瞬间,就由生转变为死的状态,我相信,没有人会感到害怕,因为,根本不存在让人感到害怕的过程。
但是,换而角度来想,对于活着的实在感,死亡的未知,也就是,对死亡后状态本身的抵触,也许是一部分给出的答案吧。
我曾经梦想着能成为医生,我想,如果我拥有卓越的医术,就能医治好妈妈的双腿,她也就能和正常人一样,健康的行走了。
然而,等我学习了越来越多的知识之后,我才明白,正是因为医术无能为力,所以,才造就了妈妈做在轮椅上的事实。也许我的想法过于刻薄。但几年前的车祸,在医生宣布妈妈的大脑进入死僵状,无法恢复之后,这个梦想也算是彻底破碎了。
已经尽力,无能为力了。
如此多的说辞与劝解,也许外人是以同情好心的心态面对我们,但是,入耳的声音,却是感到如此让人不舒服。
“所以,我不打算在医院里兼职了!”
我向小雪如此推辞。小雪的全名叫若静雪,和我姓氏一样。她是叔叔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妹妹。
虽然我对她说的理由是[对于这份工作,我没兴趣,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但是,在医院里接触过多的病人,不知不觉中,总是会让我染上不好的情绪。如果一不小心情绪激动弄出是非来,对小雪,对樊婶婶的的影响都不好。
而且,无兴趣这点,我没有撒谎。
要论兴趣,我会选择什么呢?
但是,眼前这份雪糕店员的工作,也并非兴趣所致。
借由叔叔的关系,我很荣幸的在菱湖避暑旅游区的这家雪糕店工作兼职。
毕竟,大家白天都不在家,我一个人闲着也无事可做。
几天下来的感觉还算不错。面积并不太大的店里,从一早就开着空调。
从这里,透过蓝灰色玻璃的外墙,能看到不远处那湖水旁,一座座人工搭建的凉亭。
景色相当不错。当然,我在这里也不会闲着,店里的生意也还算马马虎虎。
只是,此时此刻,我感觉有些不适。
从我八点钟来到接管这个收银台开始,那个女生就一直坐在店里的一角。
大清早的,店里没有多少客人。但是,这个女生,就仿佛蹭着店里的座位一样,待了一个多小时了。也没见她来我这里点取食品。
“谢谢惠顾,”带着笑意,送完店里除她外的这对客人后,我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名女生的方向。
身着水蓝色的连衣裙,留有散开的披肩的头发。从外表上看,怎么也不像是生活寒酸,或是被父母压迫的怜苦孩子。
我是不是想偏了,也许是不是别人有什么另外的原因打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呢?
就单纯的想在店里待上一段时间难道不可以吗?
但你至少点份东西,好在那里待着吧。假若,我替工作的那位阿姨,她在这里的话,她会怎么处理呢?
轰别人离开吗?
我试着想象阿姨的做法?但是,这样任意揣测别人的行为,感觉很过分呢。
收拾完上批客人留下的餐具,我来到了女生的旁边。
想了想还是改了措辞,我问道:“请问,你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如果直接问[你需要点什么吗?]就仿佛在表示,[不点餐的话就赶紧离开吧]一样,是我太敏感了吗?
女生低下头,指尖贴上菜单上的一行文字。
她微笑着看向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那和衣服颜色一样的水蓝色瞳孔,很漂亮的眼睛,是外国人吗?
“那么,你可以请我吃这个吗?****”
她嘴角微动,好像发出了声音,我没听到她最后说出来的几个字。即便如此,但是她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朗了,就算不纠结后面没听清楚的几个字也无妨。
但是,陌生的女生突然要请客,无论怎么想,也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你可以请我吗?
不可以,我能这么回答她吗?假如这么回答她,她会不会因此哭出来了呢?
如果,这只是她要求我帮的一个忙,可以这么算的吗?
我逃离女生的视线,望向玻璃墙外面的湖面。
远处的游船正慢悠悠的移动着。
“不…可以吗?”女生再次询问且低头面向菜单,"不"字的声调偏长,感觉她好像有些失落。
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你的情绪怎样,对我没有什么关系吧?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会这么想的吧。
但是…
“可以啊”我低头回答她。
一瞬间,女生的眉头舒展开来。
“真的吗?”她向我确认,水蓝色的瞳孔睁得大大的。
本来还想接句话,问她,[为什么?]看她满怀期待的表情。我将话吞回腹中。点点头。
“谢谢你哦,****”当我将她点的那份草莓雪糕端到桌子上时,她再次说了几个我没听清楚的字。
“什么?”我问她。
“哇,大份的哦,好开心,”也许是没注意到,她直接忽略了我的话。
她的注意力被雪糕夺走了,没在理我。
她咬了一口,抬起脸冲我笑了笑。她似乎很开心,但是在我看来,简直莫名奇妙。如此在外人面前表露情感,真是个单纯的孩子,我这样想着。
我退回到了收银台。她的这份雪糕以我的名义点的,当然,费用我按正常的支付的。虽然员工的点单是可以从工资里面扣除,或许会给些优惠,但是感觉还是相当麻烦。还不如以客人的身份直接买下来。
毕竟管店的就我一个人。自己做主,想想就有些飘飘然了。
看,这是我打理的雪糕店。好像在向别人如此诉说。
不知不觉中,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挂在侧面的时钟,每每瞥上一眼,就仿佛在如此向我说明。
手肘蹭着台面的我,简直快要睡着了。假如管事阿姨看到我这个颓废样,会怎么想呢?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一个新来的客人也没有。
只有那名女孩,仍然在那一角。
真的不打算离开吗?
我的视线,恰好与她从对外收回的视线对上,我们四目相望之时,她再次冲我露出笑容。
不是为何,自然反应的我这次没有急着离开视线。看到她那洋溢着笑容的脸庞,令我感觉到一股,仿佛看见十分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般而产生的奇怪感受。
是温馨回忆的感觉吗?
我们难道认识吗?
也正是这个奇怪的感受,令我不忍心离开这股视线。
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真是恶心。
我如此提醒自己,赶紧低下头来,再看了一遍今天的点餐账单。
咦,好奇怪,今天的账单居然没有记录。
我左右晃动脑袋,然后再次定神看向电子屏幕,我没有看错啊。
显示今天日期的电子时间下面,仍然没有任何关于点单的记录。
就算再怎么马虎,不至于连客人的消费记录都没有吧。难道是机器坏了吗。
这一刻让我有些心慌。虽然手机电脑用得非常顺手,但对于这类,我只知道能这样操作,不能那样操作的死板机器来说,我可是一点辙也没有啊。
我想查看昨天的记录判断问题状况,奇怪的是,时间日期居然调不动。按钮彻底失去了功能反应。我叹气了抬起了头。
突然,我感觉脑海中,仿佛流入了什么东西。
顿时,我感觉脑袋有点晕眩,大地呈现晃动的状态,但是,这好像并不是我的错觉。
大地确实是在抖动着。
难道,是地震吗?
想到店里的客人,我猛的拔起沉重的脑袋看向靠外那一侧。那名女生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
她何时离开的呢?这并不是我此刻需要多思的问题。
脑袋很重,仿佛脖子上挂上了铅球一般。随后从四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我已经抬不起来来,看那破碎的玻璃飞溅到餐桌上的景象。
噼里啪啦的声响灌入耳朵。让我感觉更加无法站稳脚跟。
感觉快要失去意识了般,我松开扶住桌角的手,我倒了下去。
可是,柔软的触感,仿佛手心探入了心脏一般,让我的意识清醒了些。
“你刚才是打算放弃了吗?”
身后的声音如此轻柔,仿佛护士轻呵病人一般。清新的语调,让我不禁回过头来。
水蓝色的眼睛里,是毫无畏惧的坚定眼神。
是她,店里的那名女孩。
可是,我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的呢?
她让我靠着她的肩膀,她的身高比我矮上一些。
她伸出左手,由手心散出的光芒,开始笼罩整个房间。
当她弯上手指,握成拳头的一瞬。凝结于她手心的蓝色光芒,如同冲入天空的烟火散开般。迸发出最后的光辉。
至此,墙壁,玻璃门,吊灯,和地板上,被一层透明轻薄的,仿佛蓝色积雪般的光芒所覆盖。
也许,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但是,在梦里,你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一般情况都会是这样。
在被女孩搀扶着里离开雪糕店之后,我的意识才逐渐清晰。
造成这一切的,并没所谓的地震,而是,那匍匐在雪糕店建筑上方的巨大蟾蜍。
庞大的身躯,足足有两层楼体的高度。黑褐色的皮肤上,凸出呈现出脓包状的恶心物。
虽然蟾蜍在生物课上有见过。但是,皮肤上的馕状物被放大到如此级别。让我这个不曾觉得有所抵触的人,也会觉得胃中一阵痉挛。
与见过的蟾蜍不同的是,它有八只粗壮的脚肢。
它挪动着头部,渗透着红色光芒的眼睛转向了这边。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看向了挡在我身前的女孩。
仿佛发现猎物一般,蟾蜍扭动着身体,由侧面对着我们,而转为由高处正面俯瞰。
被蓝色光芒包裹的建筑体,与压在其上方的褐色怪物的色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也就是,那道蓝光,是在保护着建筑物。
“看来我是真的没有认错人呢?”女孩自言自语着。
明明面对从未见过的恐怖生物,但是此刻的我却不会感到丝毫畏惧。
就仿佛…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中一样。
果然是因为她吗?我身前这位蓝衣服的女孩。也许,是刚才她将我从雪糕店里救出的主动,让我从潜意识里信任她了吧。
蟾蜍虽然改得面向了我们,但是却不见其有所行动。它朝天空的方向张大嘴巴,尖细的舌头朝上不断左右歪动。
它似乎被地下的建筑黏住了,表现为想要挣脱的状态。
紧接着,眼前的女孩朝房子的方向伸出左手,她的手心,再次被蓝色光芒笼罩。
一条条绸带状的蓝光,从包裹建筑的蓝光里抽离出来,就如同搭上墙壁的蔓草,迅速向上攀延。蓝色的触手,缠住了蟾蜍的四肢,背部和头部。
眨眼的功夫,整个庞大的身躯,就仿佛裹上了一层蓝色的石膏。与石膏不同的是,蓝色的裹体正在收缩。虽然有见挣扎的痕迹,但在女孩彻底握紧拳头的瞬间。蓝色的光和蟾蜍,在空气中散开了,就仿佛被积压变形的气球,受不住压力破碎了一般。
蟾蜍消失了,建筑物的顶端,仅仅留下一大片,水蓝色冰晶的反光粒子。
下一个瞬间,同包裹建筑的蓝色光芒,一同消失。
女孩转过身,低头看向坐在木椅上的我。
我将视线从四周拉回,同样看向了她。
周围可见视野,没有一个人。甚至,湖泊上的游艇上,也不见人影。
这是我在记忆中,正视她眼睛的最后一次。
“虽然我不认为你会给我的行动造成麻烦?但是很抱歉……刚刚对你使用了镇魂的术”女孩的表情很认真。
她继续说:“就这样结束对我来说也很麻烦,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亲爱的…”
……
“大哥哥,你醒了…”
这是三天后,我在医院里醒来时的听到的声音。
稚气可爱的小桐子正坐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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