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联邦的第一次攻击

褐灰的长方形是石块，石块与石块之间是黄色的泥浆，凝固之后的泥浆。

莫毅紧紧地靠在墙上，但落脚的地方依旧不多，被紧紧地挤着，压着。所幸，旁边几个帝国军知道莫毅的娇气与珍贵，也确实想让这名小个子法师对自己感觉好点，尽量向外挤，给莫毅腾出空间。

莫毅知道他们的好心，可这比罐头大不了多少的塔楼内再想腾，也腾不出空间。这个拥有魔法的世界，主观也依旧要符合客观……

想到这悲催的现实，左右为男的莫毅只能双眼望天，任由帝国军那身坚固的铠甲蹂躏着自己。

正发生着强壮大汉与幼小正太不得不说的故事的塔楼外，是斯德丁的早晨。依旧是由平地起的沙尘与强风所支配的早晨。

对这座正处于战争时期的城市来说，城墙上不能没有守卫。

风一停，挤在塔楼内的帝国军就行动了起来，飞快地跑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莫毅身边的几位对着莫毅敬了个礼后，就伴着自己的队友一同离开塔楼。

数日以来，联邦军已经对城墙发动了几次试探性攻击，同时，还经常趁着夜色或是早晨大风，隐蔽地安装爆炸型魔导器，试图破坏城墙。在这种情况下，帝国军实在是不敢怠慢。

随着塔楼内帝国军离开，莫毅扶着塔楼内那条没有扶手的木梯，爬上了这个塔楼的顶棚。

斯德丁的城墙是一道下窄上宽的梯形石墙，城墙台面很宽，可以容纳两辆双马的马车并排行走。而城墙隔段建有比石墙高上三分之一的石塔，用作箭塔。每个箭塔里面放置有两弩炮，而这些箭塔每隔一座在天棚上安装着小型的投石车。

待莫毅爬上棚顶，这里已经有三名帝国军在启动那架投石车。看到莫毅上来，三名帝国军对莫毅敬了个礼，就又继续将罩在投石车上的毡布给扯下叠好。然后用建在塔楼边上的配重升降器从地上将弹药拉上来。

距离围剿黑帮的事已经过去了三天，完成任务，回去交差，莫毅和那些帝国军闲聊的时候，才知道有不少队伍在围剿中受到袭击。不少黑帮的核心成员，也就是那些斗气使，都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给救走，让白玉淮的扫黑成果颇为难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莫毅惊讶了好一会。

在那些月辉法师已经将一批人给清了的情况下，斯德丁竟然还是卧虎藏龙的。看起来，斯德丁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莫毅一边回想着之前的事，一边站在投石机旁，向外眺望。城墙之外，先是一片开阔的绿草地，然后再向外一点，便是高耸的联邦军攻城塔。用的原木连树皮都没有剥光，看起来是锯断后就直接用钉子钉好，就架起来了。同时，在那原本就粗糙的外墙上还凌乱地挂着厚厚的铁盾，整个攻城塔，看起来就是棵怪怪的大树。

在攻城塔再外一点，还有一架架正在组装的配重投石车。用煅铁加固后的粗圆木相互支撑，构成三角形的支架，让杠杆长臂，这个投石车最重要的部件，在配重箱的作用下，高挺着，让投石车整体不比攻城塔矮多少。

这两者之后，是整齐摆放的木制巨盾。再往外，就是联邦军连绵不绝的营帐，在早晨的雾霭中，时而浮现，时而不见，像只蛰伏的巨大魔兽。

莫毅把目光收回，就这样趴在了城垛上，任由高处的风吹着自己。当然，莫毅是戴着兜帽的，再怎么大的风也难以将莫毅那双见不得人的尖耳露出来。

莫毅看着自己的帽沿，有点感慨。

自从巫化后，看过自己真面目的除了双亲外，就只有卡西迪……哦，现在应该还要加上那名女仆。

说起女仆艾米娜，莫毅倒有几天都没有见过她了。不过，她没在的时候，莫毅要求的糕点倒也依旧能送来，在莫毅起床后能出现在桌面。这样下来莫毅倒也就懒得去深究她不在的责任了，现在斯德丁兵荒马乱的，要多点时间陪在家人身边也能理解。

背后传来“咯咯”的声响，这是那三名帝国军开始照常调试投石车了。这些弹力型投石车得要时不时用一下，看看那些提供弹力的肉筋有没有老化。而且那些肉筋尽管已经发黄，但是是拇指粗的肉筋！魔兽的肉筋！

自从莫毅来到斯德丁后，已经数不清被斯德丁炫了多少次富了，但是用珍贵的魔兽肉筋来做投石车，这也依旧让莫毅刷新了富贵的定义。

但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

莫毅的背后不远，那三名帝国军拉着绞盘，把发黄的肉筋绞得作响，莫毅也只能像个在海边看风景的孩子，在阳光下懒洋洋地趴着。

入秋后天气开始转凉，早晨的温度会变得很低。而现在从天上垂下的阳光，将正好的温度，赏给了斯德丁，也赏给了莫毅。

阳光照在莫毅身上，热力透过法师袍，温暖着莫毅冰凉的躯干四肢。舒服的声音不自觉地从莫毅的喉咙里产生，再从鼻子里“哼”了出来，像只软糯的，慵懒的，趴着打盹的猫。

背后投石车的声响不知何时停了，莫毅抽了抽小巧的鼻子。清新温暖的空气吸进鼻腔，却带着一丝异味。

是了，是血的味道！莫毅立即就分辨出了里面的味道。

慵懒的猫突然将身子弓了起来，水汪的大眼睛瞬间现出了原形，露出了深藏着的，猎人的光芒！

下一刻，刀子，惨白的刀子，反射着没有温度的阳光的刀子，凶狠地捅进了莫毅的胸膛。避开了坚硬的肋骨，滑开了柔韧的肌肉筋条，直直插..入莫毅那颗鲜红的，不比刀子大多少的心脏。

剧痛还未传来，刀子蜻蜓点水般给莫毅留下了个伤口后，迅速离开。

猎人的光消失了，只剩下溺水人的绝望。

莫毅颤抖的右手捂着胸口，那里有条伤口。细小的，不引人注意的伤口。

伤口很小，但莫毅却感到四肢发僵、麻痹，感到心脏在不规律地跳动，感到缺氧。

唯独没有剧痛。

“还……下……了毒？”

莫毅不大的嘴用力地张着，不受控制地深呼吸，但已经受重创的心脏越是努力跳动，将带着氧气的血液泵至全身，那处伤口就越大，血压越小。

抖得像筛子一样的莫毅从纳物袋里掏出那几瓶血液，像个酒鬼一样往嘴里灌着。

摄入新的血液可以极大地提升自己的恢复能力，这莫毅知道。可心脏受损，莫毅不确定有没有用，但现在也不可能放弃。

几瓶血液下肚，僵硬麻痹的四肢开始重新回到莫毅的控制下。

有用！

有用是有用，可随之而来的是剜心剥骨的巨痛，直挺的背脊猛得被扯成熟虾，血红的眼珠子此时宛如红宝石，里面的红色仿佛变成了液体，在狭小的空间里流转。

这是巫化素材那快速恢复的能力在尽力发挥作用的表现。

然而，莫毅的视界里，却出现了墨水似的黑障。

不够！血还不够！

莫毅的手在四处挥动。众神保佑，这个天棚不大，让莫毅还够得着躺在那的帝国军尸体。用尽仅存的力气，莫毅抓住一名帝国军的脚腕，将其拖了过来

不管是死是活，也不管自己咬在哪里，找到一块肉，立刻咬了下去。

尖牙轻易地突破了柔软的皮肤，鲜红的液体立即被莫毅吸了出来，让莫毅意外的是，这名帝国军的血液里面的生机丰富得不像是个死人的。吸入的鲜血流入四肢百骸，那让人昏厥的剧痛被很快地压了下去，让莫毅的身体从紧曲之下，重新舒张了开来。

极度紧张的精神在这时重新放松，一股倦意爬上了莫毅的大脑。

莫毅昏了过去。

……

意识好似沉进了水底，全身都被包裹在略微浓稠的，温暖的液体里。但又有一刻突然像是坠崖，全身腾空而起，找不到一处可以抓握的支点。

远处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一点亮光，带进来拖拉，模糊得像黏稠白粥似的声音。

红色的，翅膀和身体连着的生物，老鼠一样大的生物，扑扇着翅膀，包围着莫毅。同肉翅连着的细小小脚，抓着莫毅的衣袍，扯着莫毅走向那一点亮光。

莫毅神游一样摆摆晃晃的，走进了那点亮光……

……

城墙的石块依旧冰凉，从帝国军喉咙里流出的血依旧慢慢地向外淌着。

在这之中，躺在墙垛边上的莫毅动了一下，上身猛地撑了起来，像个刚出水的溺水者，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趴着那将气捋顺了后，扶着墙垛，试图站稳。但刚一挺直，眼中便泛起了金屑似的光影。胸口还随着呼吸一阵阵隐痛，让莫毅连顺畅地呼吸都难以做到。

在这种状态下，原本水嫩的嘴唇已经发焦，发紫。配合着那苍白的肤色，整就一个有着心脏病还操劳过度的富家子弟。

许久，倚在墙边，将这口气好不容易缓过去后，莫毅才有余心去关注周边的情况。

天棚还是一切正常，除了那三名帝国军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外。然而耳朵里，却是嘈杂的干戈相击的脆响。

从地上那还未凝固的血来看，莫毅确信自己只昏了很少的时间。但是只躺了一小会，世界就大变样了的现实，让莫毅有点时间错乱的感觉。

将头往外伸，原本平静的草地已经摆满了巨大的木盾，穿着不同衣服，拿着不同武器的联邦军在木盾的掩护下跑到墙根，顺着绳索往上爬。

同时，不少的弓箭手依靠木遁的庇护不断的朝墙上射箭，压制这着城墙上的帝国军。

莫毅颤颤巍巍的地举起法杖，对准了那几条绳索，射了个碎裂咒过去。不知道帝国军能不能守住斯德丁，但莫毅不想袖手旁观，尽管受重创的现在只能帮上一点，但只要能帮一下帝国军，一点也是有用的。

射出的碎裂咒光球飞向城墙，但因为瞄得不准，加上附加的魔力很小，导致威力过小。仅仅弄断了一根联邦军的绳索。但这一条绳子就能让爬在上面的联邦军连同绳子，像塌了的积木一样，尖叫着一同砸在地上。

受到攻击的联邦军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大量的弓同弩朝着这个箭塔射击。眨眼间，这个城墙就被扎了几十支箭矢，还有更多飞过了头，以及在石头上碰出点火星后，被弹开，掉回地上的。

瞧着这些危险的木箭，莫毅赶忙将身子压着低低的。像只老鼠，往天棚的木梯那爬去。他可不想身上再挂彩了，帝国军死就死吧，现在赶回王宫才是最佳选择！

连联邦军的毛都没摸到，自己却被捅了个对穿，自己这点实力原来还真是不够看。早知道是这样的，就该听胡瑞宣的话，老实待在地上，而不是心血来潮地跑上城墙。被满身大汉压得浑身酸痛还没完，还被人捅得昏过去。

打起退堂鼓的莫毅匍匐着，往木梯那挪。

“噔噔噔”的跑步声却突然响起。

“我的脸没这么黑吧！”莫毅惨叫了一声。

但是，从木梯里跑出来的确实是穿着一身锁子甲，戴着个锅盖一样的圆顶头盔，拿着木盾同长剑的联邦士兵。

尽管联邦军的衣服五花八门，但至少是不会同帝国军搞混的。

“酋长就是酋长，转世了都还是酋长！”

看着那名联邦军，莫毅暗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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