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的记忆是从被“抗体”局长茎道修一郎收为养子开始。茎道修一郎为了某种目的,收了无数的养子,所谓养子,其实就是实验品。被注射了启示录病毒,强制接受人体实验,遭受非人虐待。同样被集中起来的孩子一个个死去,只能拼命找到活下去的方法,得逃走,非逃不可。
实验基地下有浪涛拍击岩石的声响,他找准了机会,像箭一样跳入冰冷的水中,入海逃生。
恐惧感穷追不舍,只好不停往前游,就算可怕的实验基地已经融入夜幕,模糊不清,但他始终觉得它就在身边。
海浪越来越猛,天地复归黑暗,体力衰竭的少年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在肺部如同被刺穿的痛楚中,少年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听得到吗?我是樱满集。”
一片沉默,少年拼命转动因疲劳而陷入泥沼的思考。问他话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褐色的头发,穿着红T恤。樱满集凝视少年的那种表情既有怜悯又有好奇。
夕阳在东方地平线的暗蓝波涛上画出一道红线,雪白的浪花变成了金黄色,景象梦幻而柔丽,微光照耀下,一位少女的粉色长发飘动着,她红宝石般的眼眸无比澄澈:“我是樱满真名,集的姐姐,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啊……』
真是个困难的问题,身为实验品的他不需要有名字,可他总不能以“实验品”这个称呼度过一辈子吧。
“听不懂吗?在问你的名字呢,名字。”
樱满集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在“名字”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特里同,希腊神话里海之信使的名字,因为你是从海里来的,所以就叫特里同,很棒的名字吧。”
少女说完后温柔地冲他笑了。
那是他死灰的生命中的一星微红的炭火。
集和真名把他带回了家,在他养病期间,姐弟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他们很快成了朋友。等他可以下床之后,集就带着他在大岛四处游玩,真名会和他们一起玩花绳,给他们念故事……
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特里同,也就是恙神涯的人生中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安稳的日子。那样的生活,就在2029年12月24日——失落的圣诞那一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名是携带有启示录病毒的陨石的发现者,也是启示录病毒的第一个感染者,被病毒获得了记忆和思考乃至被其支配躯体。是她的失控造成了失落的圣诞,她自己也因此毁灭。此前的一瞬间她暂时恢复过自己,她哭着向集和涯求救。
“对不起,不要怕,姐姐也很害怕,这样下去,我会变得不像我自己……”
那之后,四处都是坍塌的房子和全身布满紫色结晶后粉碎的躯体。不管怎么走,走得多远,都只有深紫色的景象。
只要假装没看见,就不用走上这条路。如果捂上耳朵不去听,抛下真名的求救之声,理所应当的过着日子,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吧。他也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未来选项。但他没有选这个,而是奔向了另一个,尽管要失去许许多多的东西,但他还是决定了,他决定要变强,拯救少女的灵魂,即使那可能性几乎为零。
接下来的人生,都只是丢弃性命的行为而已。少年开始以这个地方为跳板,前往不同城镇,不同国家,奔波于世界各地的战乱之地,参与过无数任务,简直就像是特意奔赴死地一样,被变强这种强迫观念驱使着,完全是自杀式行动的原理,根本不符合利益与风险的平衡关系,涯唯一的利已思维就是能力可以达到拯救少女灵魂的程度。
非洲战场有种辽阔广大,无边无际的纯朴的美,炭块一样通红的太阳,块流线形、新月形的沙丘上点缀着蓬蒿和野草。战争的烙印也很深,云层里时刻有颠簸的轰炸机,地面上弹坑累累,响着车轮碾压过沙粒的铿锵声。
战场需要敢死队,五年前,十二岁的恙神涯就成为了基于此目的而被选中的少年兵之一。
持续的杀戮是每个少年兵都必须接受的生存方式。
冰冷的感觉,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杀死第一个人开始,就有这种感觉了,恐怕还会这样一直感觉着冰冷而死吧。
战场是强者诞生的温床,真正的S级战士是子弹、鲜血和尸首堆砌出来的,成堆的奖章都是从枪林弹雨的恶战,甚至短兵相接的肉搏中挣来的。
忍耐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只是日常功课。涯就是能在这种地狱般的磨炼中脱颖而出的,一流的杀戮者。
简直像是有人从旁赋予力量似的,本该作为道具一样消耗掉的少年兵,不仅活了下来,还顺理成章地掌握了不少技能。
在天赋上并不是天才的水准,不过是优秀的水平而已,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他通过拼命训练而掌握那些技能的速度却显得太快了,恐怕他付出了比别人多十倍二十倍的汗水。
“纸船摇来晃去,有时候转得那么快,锡兵也摇晃了;然而他保持坚定;他的脸色不变,笔直望着前面,扛着他的枪,想着那位可能再也看不到的娇美舞女。”
恙神涯的那种生活方式,就好像一具锡兵,樱满真名就是他心中那个纸做的舞女。
非洲的战场上经历了那么激烈的轰炸、战斗、行军和战壕生活,还有时不时发作的启示录病毒,究竟闯过了多少鬼门关,他已经不想去细数了。
每当在战场上流血、倒地的时候,都会回忆起真名的恸哭来。
“救救我……“
与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克服困难本末倒置,他是故意为了“变强”而选择了激进的生活方式,不停地挑战无法实现的愿望。
其实,颤抖一直没有停止,死神一直在他身边。理想实现后的未来实在太过遥远,就算他拼命的想要变强,一切还是遥遥无期。有时他觉得,硕大无比的理想和他自己是拴在一起两具尸首,你拖着我,我拖着你,往下坠落着。
心被痛楚咬噬,无力感麻痹了他的神经,他受不了这痛苦,决定早点结束他自己。
“就是这样,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四分仪听完涯平淡陈述事实的言论后说:“虽然你说的很轻描淡写,但这应该是很悲惨的一段人生吧,其实要是有办法实现你的愿望,你就不用自杀了。”
四分仪爽朗地说完,原本想拍拍涯的头,却被他不高兴地躲开了。
涯心想,对方是因为事不关己才信口开河,所以打算直接无视他。
在痛苦与绝望中深切挣扎,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而言,的确是很残酷的命运。但对四分仪来说,能遇到这个悲剧性的少年是莫大的幸运。他有着成长为王的最好资质,能够近距离的欣赏见证少年由原石逐渐成形的全过程,无疑是品尝极致的美酒一般的享受,四分仪心中因喜悦而震荡着。
“我希望能制造出王,看到一个国家的复兴,你是很合适的人选哦。作为见面礼,哪个国家就由你来选吧。”
四分仪相当认真地劝说他。
涯自此就介入了四分仪蛮不讲理的梦想,同时也为自己梦想的实现开辟了新的道路。在自己也不知道是荣耀还是绝望的情况下回答了“日本”。
四分仪为他的选择感到雀跃,因为他所选择的地方既困难,又充满波澜万丈,日本正处于强者从弱者那里夺走一切,然后享受着最有效率的繁荣的时代。
在那之后他接受了成为王的教育,也尽可能地获得了那样的素质。
现在想起来,涯应该庆幸四分仪是真的想要制造王者,而不是一个诱拐少年的人贩子。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梦想啊?”
有时候,涯偶尔随口和四分仪闲聊。
四分仪丝毫不以为意,似笑非笑地回答:“既然世界上连为了奇怪的理想而拼命的傻瓜都有,那有这种理想也没什么奇怪的。”
啧,被说成傻瓜了。涯不禁开始思考,该对四分仪这个好口才的军师说些什么反驳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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