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雅

命运是什么？

辉蝶不知道，她不能知道、也不愿知道。

因为真相太过惨烈、太过悲凉。

人间已成炼狱，希望已是奢望。

信者之树站在炼狱的顶点，它是这个世界的王。

但是……

即使是王，也依旧被命运折腾到遍体鳞伤……

也依旧被命运伤害到碎心而亡……

那是可以轻松毁灭自己的存在、那是这个世界的黑暗和光芒。

现在、命运给她带来了一场新的游戏——

【始于善良、终于绝望】。

……

辉蝶默默伫立在小雅身后，手中的剑，依旧散发着光芒。

她不后悔杀了少年，因为新人类和信者之树，从来都是你死我亡。

……

【小雅……】

良久之后，辉蝶轻声唤道。

她知道小雅现在有多悲痛、因为她有过无数次类似这样的过往。但无论如何她都要跟小雅把这一切讲清楚。

至于那之后小雅会做什么决定，她都不会反对。

【辉蝶姐姐……小雅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小雅的声音淡淡的，她没有起身，没有回头，依旧趴在少年身上。

【是嘛……】

轻飘飘的声音从辉蝶的双唇中散了出来。

【辉蝶姐姐……小雅也是第一次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小雅的语气越发的平淡了。

【是嘛……】

辉蝶的声音轻到几乎无法刺破空气。

【辉蝶姐姐……小雅……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

【在小雅死后，请辉蝶姐姐把小雅和哥哥葬在一起，这样小雅就可以瞑目了。】

【……】

胸口蓦的一阵刺痛，让她险些握不住手里的舒義剑。

沉默了几秒后，才应道。

【我答应你。】

【谢谢你，辉蝶姐姐。】

小雅轻笑着说，那笑声虽有些怪异却也的的确确的夹带了几分感激。

【不客气……】

辉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即使是她也实在不忍看接下来这一幕。

从少年身上冒出的白烟越来越浓郁，从最开始的如同水蒸气一般几乎透明的白烟渐渐转变成了如有实质的白雾。

而当周围的星愿花在接触到白雾之后，便一朵接一朵的迅速变成了黑色。并以少年为中心像是涟漪一般向周围扩散开来。

原本粉白一片的花海中，以少年为中心出现了一个不断扩大的黑色花圈。

导致这一切的就是身为信者之树的少年体内的堕魂素，这些没有来得及清除掉的堕魂素在失去了少年的控制后一口气爆发出来。

而处于最中心位置的小雅首当其冲，此时她身上的星愿花连衣裙已经全部都变成了黑炭之色，无法再吸收更多的堕魂素。

接着浓郁的堕魂素穿过花裙疯狂的侵入了她的身体，她内体那只有简装的魂谱几秒后就被堕魂素彻底侵蚀殆尽。

无数黑色的纹路迅速爬满了小雅全身，强烈的痛苦让小雅发出了类似野兽般的叫喊之声。

而辉蝶，却只是闭着眼睛默默的站着。

她体内的阿尔利亚则再次开始了和魂谱的同步，以确保少年散发出来的堕魂素不会侵蚀过来。

就这样默默的站了良久之后，小雅痛苦的叫声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辉蝶缓缓睁开眼睛，她看见一个穿着由黑色星愿花编织成连衣裙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

少女微微佝偻着身体，灰色的魂气从她身上缓缓冒出。原本娇嫩的嗓音现在就像破烂喇叭一样兹拉作响。她恶狠狠的盯着辉蝶的目光中再没有原来清纯光芒。

用理智作为交换，她得到了丧尸般的攻击欲望。她想要咬死眼前的辉蝶，拆破她的骨头、撕碎她的心脏。

这就是成为魂属化后的人类——堕魂者的下场。

【小雅……】

辉蝶声音有些低沉，她终究还是心痛了。

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小雅单纯的样子就已经敲响了她尘封已久的心脏。

不被允许拥有太多感情的【新人类】们就像是木偶，麻木的用无穷尽的任务塞填着自己内心的空虚；用疯狂的宽容和妥协来清洗血红色的绝望。

他们渴望【感情】，而【感情】也是他们唯一的解药和光芒。

但或许、那只是更巨大的灾难和绝望……

无论如何，小雅已经在辉蝶心中点燃了这微小却炙热的火焰。她不忍熄灭、却又不断被灼伤。

小雅爬下身子把双手当前爪、像一只疯狗一样一边发出刺耳的叫喊声一边扑向前方。

一滴泪、从辉蝶眼角坠下，它划过辉蝶绝美的脸庞、从小巧的下巴坠落向下方。

小雅扑过来的身体已到眼前，她的指尖已经触及了辉蝶的脖颈。

辉蝶却在此时闭上了眼睛，一白一粉两道光芒瞬间爆闪——舒義剑闪耀在前方。

光芒转瞬即逝，小雅的身形也在同时被击飞出去。

在小雅摔到地面的瞬间，那滴眼泪也同时碎在了地上。

【舒義，驱动连接结束……】

辉蝶黯然的低声道，然后将不在发散光芒的舒義剑收回腰间。

最终、她还是将那团火焰熄灭了。

小雅的身体在地上不断的发着抖，她的脖子被辉蝶刺了对穿，无数的【魂分离素】被灌入伤口中，她体内代表着生命力的堕魂素迅速的停止了活动迹象。

虽然死亡已经逼到了她的眼前，但是对于已经变成怪物的小雅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没有思维能力的堕魂者没有【生】和【死】的感念，连【恐惧】这种感情都无法拥有。

它们活着只为杀戮……

虽然一切本应如此、虽然辉蝶斩杀了成千上万这样的堕魂者……

但是小雅似乎并不是这样，她似乎不愿死去，挣扎着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身体，拼命的爬向少年的身边。

最后，小雅爬在少年身边，她的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低沉的嚎叫声中死去了。

【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小蝶，你……】

阿尔利亚有些担心辉蝶。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快了，就如同一场闪电一般，瞬间就将所有的美好劈成了焦炭。

【我想把小雅和这个信者之树埋在一起……不过……】

辉蝶淡淡的说，目光却看向了远处，看向了花海的尽头、白雾的边缘。

无数的魂属生物破开白雾走进了花海，它们四面八方，将辉蝶和星恒围在了中间。

看着这数不尽的、无一例外都冒着红色魂气的魂属生物，辉蝶嘴角却勾起一丝淡笑，她缓缓抽出才收回去的舒義剑，然后大步走向了那群无数的魂属生物。

【看来，我要食言了……】

【阿尔利亚，星恒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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