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欸嘿嘿。"

前座女孩左手攥着金色手枪，双眼黯然空洞，仿佛被死神挖空了灵魂。她诡异的笑脸上沾满血淋淋的脑浆，细长的嘴巴咧成诡异的弧度，犹如深寂夜空中的下弦月。

她醒了。

杀人了。

却未见一丝激动或懊悔。

淡定而无情的模样如同身经百战的职业杀手。

一只嗜血的彩虹小马。

"老子像坏人吗？"

麻虾米把枪口按在我额头正中央。

黄昏后的寂静教室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刺鼻的火药味，血腥的脑浆味，邻座黑丝裤袜上掺杂着脚汗酸臭的香水味。

我忐忑不安地咽口唾沫，大脑有些发蒙，不知如何回答麻虾米怪异的提问。

"像不像？快说！"

麻虾米咧嘴笑着甩手给我一巴掌。

"不像……"

"欸嘿嘿~"

嘭——

一声枪响。

子弹径直钻入我的颅骨。

眼前彩虹小马诡异的笑脸以及橘色夕阳下教室里的一切事物，倏然间漩涡般地扭曲成一个奇点。

"欸嘿嘿，欸嘿嘿，欸嘿嘿嘿嘿……"

清爽的笑声……

空灵的笑声……

鬼畜的笑声……

我缓缓堕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一个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确认的虚无世界。

摸不到也看不见自己的躯体。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没有血腥，没有疼痛，没有恐惧，没有挣扎，没有黑丝裤袜，没有彩虹小马……没有生与死的概念，在虚无的空间里无休止地坠落……

黑暗……

虚无……

凡事皆是虚空……

我仿佛回溯到无垠宇宙的原点……

这一刻，我是我，亦是整个世界……

飘坠……

继续飘坠在虚无空间……

"咯咯咯~"

有人在笑。

蛰伏在无限黑暗之中的笑声。

"咯咯咯咯咯咯……"

讥讽的笑声。

怜悯的笑声。

恶意的笑声。

是谁？

回答我……

你在哪……

你究竟是谁……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我在无尽的虚空中搜寻声音的源头。

心急如焚，我却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突然。

一双诡异的眼睛从黑幕中骤然浮出。

纤细妩媚的轮廓。

玫瑰色深海漩涡般的虹膜。

犹如一片在死寂荒漠里不期而遇的惊悚绿洲。

"咯咯咯，活着不好吗？"

一张獠牙密布的尖长嘴巴从黑暗深处向我扑来。

……

"啊……"

耀眼而熟悉的光芒。

"肖人？你怎么了？"

身边的女孩关心地问。

"呼……呼……"

我大口喘息，竭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

"做噩梦了吗？"

邻座女孩把光滑的右脚翘放在我大腿上，好像是在安慰我。

熟悉的黑丝。

熟悉的黑长直。

"没，我，我没事……"

环顾四周，我现在身处教室。班里的同学都安安分分坐在原位，前座女孩一如既往地趴在课桌上睡觉。

窗外西天的云朵尚未染成橘红色。黑板上方悬挂的钟表显示时间为"14:43"。

身后的储物柜旁一无所有，地板光亮整洁。没有冰冷的手枪，没有血腥的脑浆，没有留着长发的男性尸体。

我是在做梦吗？还是说"穿越"了？

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光景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

"亲爱的，你出了好多汗。"

邻座的火舞递给我一包面巾纸，眼神疑惑地看着我。

"谢谢……"

我捏出一张纸巾擦抹额头的汗珠。敞开的书本上，以及腋下的衬衫都被冰凉的汗水浸透了。

"亲爱的，你不会是肾虚吧？出这么多汗，而且气色很不好。"

"嗯，应该是……"我挤出微笑继续擦汗，不想透露自己刚才的诡异梦境。

前座的彩虹小马仍在酣睡。

迷人的酒红色短发，纤柔可爱的背影……

"为什么你看上去很紧张很害怕？难道是大小便失禁了？"

"没，就是肾虚……"

"哎，为了我们的幸福，你还是多补补吧~"

"好的……"

"不对！"火舞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亲爱的，你脸色晦暗、印堂发黑，不会是中了迷……药吧？"

"什么？"我稍感诧异地反问，"什么？"

"盯——"

火舞冷眼盯着我，许久没回话。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我忍不住追问她。

"嗯。"火舞一脸不爽地点点头，"你脸上写着'蠢猪'。"

"……"

叮铃铃——

铃声响了。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上课铃。

火舞侧身坐着面向我，翘起右脚开始脱袜子。

白皙的肌肤，甜美的小腿……

“好看吗？亲爱的。”

火舞姿势撩人地抚摸自己的大腿，捏弹几下刚换好的黑色过膝袜，眉目含情地对我笑着。

“嗯，好看。不过……和你换下的那双有什么区别吗？都是黑色的。"

“当然有区别了。你看~”火舞把一对光滑的小脚翘放在我腿上，微微捏起深蓝色裙摆，露出白嫩的绝对领域，“刚才那双袜子上缘在这里，这双在这里，而且你仔细看看，这双是三叶草蕾丝边~”

火舞用指尖戳弄着裸露的大腿，两只黑色半透明的脚尖在我眼皮底下来回磨蹭着。

“哦。”

我漫不经心地回应一声，继续挥笔写作……

不对。

这种既视感……熟悉的场景……难道说我真的穿越了？

“亲爱的，你怎么了？”

火舞歪头看着我，柔顺的漆黑发梢搭落到桌面上，像被墨水渲染的瀑布一样。

“什……什么？”

“你今天的反应有点儿冷淡。”

“没有呀。”我冷漠地盯着枯燥乏味的数学题目，内心忐忑不安。

“哼，明明就有。简直冷淡得像性冷淡一样。”

“是……是你的错觉吧？”

“错觉？哦，那你有感觉了吗？”火舞不知羞耻地盯着我的裤裆，嘴角轻扬着，“你是不是男人？”

“嗯，好像是……”

“哼。我刚才换袜子，你竟然无动于衷。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会色眯眯地流着口水。哼！”火舞撅着小嘴巴，抬起右脚踢一下我胳膊。

“纱布，我什么时候对流过口水？”我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心里直犯恶心。

“哈？你竟然骂我？”火舞突然缩回双腿，然后朝我侧腰上狠踹一脚，“草泥马，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好疼。

"我……"我忍气吞声捂着腰部苦笑着。

“草泥马笑个屁啊。难道你已经忘记了那些曾经的相濡以沫情投意合了吗？你还记得去年夏天烟花大会时你我私定终身的海誓山盟吗？”

“欸嘿嘿......”

试探性地傻笑一声之后，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而且我清晰地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欸嘿嘿~”

前座女孩猛然坐起身，扭回头冲我咧嘴一笑，眼神黯淡像被死神挖空了灵魂。然后又转回身“嘭”的一声趴课桌上呼呼大睡。

果然……

“草泥马......”

火舞盯着麻虾米蠢萌的背影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弯腰提上白色的室内布鞋，沉默着掀开作业本不再理会我。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但是，似乎又不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

一个留着长发、发梢末端用红色皮筋扎起的男生，迈着自信而优雅的步伐走上讲台。

“抱歉，耽误大家自习课的时间了。”

长发男微笑着站在讲台上，声音温柔和蔼。他捏着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大字——

《青坂高中学生会第102届竞选指南》

……

“咯咯咯~”

.......

我鼻子里残存的那股诡秘的烟味，此刻终于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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