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何必心有不忍

易岚听着老婆子女校长当中宣布的第二轮考核对战消息，只觉得一股无与伦比的苦涩从用上心头，果然三百二十六人对于虚斎高中这样的名门而言实在是太过的累赘，这其中有许多偏科的不擅长笔试的学院，却又有着极强战斗力的高手，还有那些诸如自己这般通过推荐信补录名额才有机会进来的，对于学院来说是彻底多余的人员。

虚斎高中是什么地方，莲爵学院的后花园，帝国第一异能高校的储备军，能够在莲爵学院毕业的人哪一个不是一方精英，并非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易岚努力过了，他笔试成绩优异却因为实战成绩不足，说穿了就是连异能基础检测都没有能够通过，要不是有一封神秘的推荐信他早就名落孙山。

可第一考鸿运当头被有着首席实力的缪半泪带到终点，却被残酷的告知了同组学员需要进行淘汰对战来进行第二轮考试。老校长的想法昭然告知，在文武统考中优先录取的总分排列，定然是优先异能素质的考生而并非笔试优异的学员，那么这场入学考均分排在后百分之五十的学生多半是笔试优异，但异能打分不那么优秀的考生，这样一来，这场二次入学考核就是最后一层滤网，能将这些不合格的残渣给剔除出去。

但易岚不能放弃，他花了三年初中时间足了万全的准备，才站到这个最后的擂台之上，他咬牙闭上眼睛安慰了几番自己，再次睁开双眸时已经染上了熟悉的坚毅。因为考生众多擂台被分为四处，他和缪半泪被辅导员带到一侧考场，根据成绩和考号，两人定然是首当其冲。

“第一组，缪半泪对阵易岚……”场边坐着的一名中年男子手里刷着铅笔，打了个哈欠似乎颇觉无聊，他来回翻看了后几页关于两位考生的资料，没忍住的哼笑出来，补充了一句“提前弃权也是可以的，可以节省点时间。”

“三二六号考生准备就绪！”易岚举手清喝一声，翻身上了约莫有三尺高的擂台，然后伸展了几下手脚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好吧，随便你。”男子用笔末端掏了一下耳朵，也没有所谓。

“这样好么？”但缪半泪确是在场下抬头问道“你已经输了。”

“缪同学，我们还没有比试吧，怎么就这么笃定结果。”易岚很感激缪半泪带着自己躺平初试，更感激她在龙青如面前保全了自己的面子，但一码归一码，他不会因为这些恩情而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你打不过我的，所以还是放弃吧，现在回家，还不算太晚，至少不用被我再次打到鼻青脸肿，因为这次，你没有父亲能被你跑去哭诉了。”缪半泪也是觉得好笑，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会说出这般话语来。

“没事的，缪同学，我还没输，也不会放弃，只有我放弃的时候，我才真正的输了。”易岚蹦蹦哒哒，活络好了筋骨，他满脑子回忆起的都是自己唯一擅长的体术方面，所能做出的各种组合技能。

缪半泪看着易岚，翻身上了擂台，飘逸优雅，如同周遭的空气都托起了她的身子一般，惹得周围的考生纷纷啧啧称奇。

许多人都把他们好奇的目光投注过来，有在校的师生，更多的是那些好事的学员，缪半泪是何等光耀的女孩，而在他面前的却又是谁，垫底吊车尾的补录名单，估计是哪个沾了父辈光辉的纨绔子弟。

“别打死了。”老师眨巴了一下眼睛，挥手示意对垒开始。

易岚双目如炬，狠狠的盯着缪半泪来，摆出了进攻的架势，压低身子重心，弓步侧着身子左拳后缩朝着缪半泪遍一小半步半步的迫近。

可缪半泪这女孩就是风轻云淡，直勾勾的这么站在他的跟前，似乎充满了嘲讽，也完全没有反应，她不在意易岚做什么架势，也就是看着好凶啊。

易岚却是如临大敌，额头渗出冷汗，他看着距离逐渐缩进，忽然是爆喝一声，身子如同弹簧一般的冲了出去，右拳朝着缪半泪笔直的挥出，也算是势大力沉！

这算是毕其精气神所有功力于一身出的拳头，对于寻常普通人来说奇快无比，在异能者里头也算是十分不错的力道，可偏偏下一秒却让全场惊呆，在拳头就是都快要贴在缪半泪胸前不过半寸距离的一瞬，这女人忽然一个抬脚，荡起烟云，汹涌起了空圈，腿鞭打出，直接是一脚将易岚给踹到了地上。

众人哗然，这速度力道之凶狠，速度之快，都仿佛超过了眼界能够接受的极限帧数。

但易岚更令人惊讶，他韧劲十足从地上弹起，又是朝着缪半泪冲了过去，霹雳哗啦的便是一连串的弹腿风风作响，可缪半泪不动如山，只是伸手随意的拨弄了两下，居然轻松的都是拍开，然后她中轴一拳送出，轻轻的又拍子易岚身上，只见男孩如同被巨大的铁锤重重敲打在了胸口般，喉咙一甜喷出一道血弧，然后砸烂了大理石般的擂台地板。

“再来！”

易岚浑身青筋暴起，他的全力以赴不过是别人的举手之劳，这差距是在太大，本身缪半泪就是体术加成的异能，可以说天赋至高，放在莲爵学院里都鲜有敌手，更别说这普通的高中入学考试，她的师傅本人更是帝国排名前十的不世高手，她的名字早就被列入到了帝国重点培养的异能人才对象当中。

而易岚是谁，不过是个家道中落没有任何异能的废物少爷，可他却不愿意放弃，他站起身来再一次朝着缪半泪冲了过去，然后再一次被她一注空拳轻易排倒，如此来回数次，甚至场景看的都让周遭人有些搞笑。

“认输了么？”缪半泪问道。

“我还可以。”易岚被摔的鼻青脸肿，他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咩有能够碰缪半泪哪怕衣袖的分毫，这女人身上十分古怪，她的身体表面有一层浅薄的空气波动隔绝了几乎所有的一切，哪怕她纹丝不动连手都不抬，自己也会被这种流动给甩开出去。

“你打不过我的，你就不能选择放弃，离开这里么？”缪半泪眉头一皱，看着这不愿放弃的男孩，补充道“其实龙青如说的是没错，不让你进入虚斎高中也是为了你好，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再做梦了，这里只会让你继续受伤。”

“你看我的样子，我害怕受伤么？缪小姐，不要再说了。”易岚露出了一丝苦笑，又一次冲了过去“除非你就这么把我打晕了，打死了，不然那时候你没有阻止我，我也会和青如做个了断。”

缪半泪听着看着，忽然内心里头荡起了一丝怒气。

她一拳将男孩给砸倒在了地上，手臂在空中抡出了一道月牙似的弧线，易岚的腹部吃到重击，感觉这一拳头力道非比寻常，倘若之前都是手下留情，那么这一下根本就是要把自己五脏六腑都给挤压出来了似的，他的后背轰入大理石地面，震荡开的则是如同蜘蛛纹路般的皲裂碎片。

烟尘荡漾，缪半泪却仍没有停手。

“你到底是欠打，还是想向以前那次一样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说着，缪半泪的拳头继续下去，如同打桩似的轰出连续十数拳头，音波的暴动甚至惊到隔壁场次对战的学员和老师，有辅导员想要直接进场制止，想着之前都一只温文尔雅的佛系美少女怎么忽然暴走，但作为考官的中年男人却是伸手制止，摇头不要多事。

“不要……打脸啊。”苟延残喘中，易岚伸手用拳头架在自己脑袋上，小声的抗议道。

缪半泪觉得好笑，轻微岔开双腿就这么一左一右的站在易岚的身上，她停下了拳头，眼神中尽是可悲。

“回家吧，当个普通人。”

“我不是普通人，生下来就不是，我是剑圣的儿子，我一定要考入莲爵学院。”易岚咬牙，想要再次站起身来。

“你已经输了。”

“我还没放弃。”易岚好不容易撑起了上半身来，然后对着缪半泪伸出了拳头。

缪半泪一愣，忽然轻声笑了一下。

“累了，不打了。”缪半泪转身离开，对着擂台一侧的老师举手“我，考号零一，缪半泪，选择认输。”

这话一说出去，全场哗然，甚至于那远在角落偷偷看过来的龙家大小姐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早说嘛，浪费时间，老师很忙的，还得要回家给老婆做饭洗碗。”中年老师扣了扣耳朵，在考核的记录本子上勾了一下“下一组啊，快点上去打吧，对了，你这家伙，把你对手给带下来，快点。”

缪半泪一愣，扭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易岚，只得单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给提了出去。

“为什么。”

很多年以后，缪半泪仍旧记得易岚趴在自己背后虚弱的问出这么三个字眼。

“当打你的医药费。”

缪半泪将他扔在一旁的地上，也无所谓招呼医疗人员，独自一人离去，而这两句对话，是他们整整高中一年级唯一的一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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