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维安并不想和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红色法术师有过多的纠缠。
因为他一直相信一句话:“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对他来说,能够让他全力以赴的那些人物,起码也得是姑姑那样的精英骑士。而参与年少气盛的年轻人间的意气之争,实在是毫无必要。
想让我在你们面前露底装逼?您是谁啊?我凭啥要理你?我伊维安就问一句话:
配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您,配,么?
“哦。”伊维安翻了个白眼,假装诚心诚意地点了点头:
“大佬牛逼,你厉害,我三十投了。”
除了应对那些迫在眉睫的重要事务,在大多数情况下,伊维安只是一个懒懒散散,天性就有些随波逐流的摸鱼爱好者。
也许在某些事情激起他兴趣的时候能引起三分钟的热度——但一旦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之后,事情的成败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点缀了。
毕竟这是现实世界,不是YY小说,没有必要在这些一般通过的背景板路人身上显摆什么威风。
“嚯……这小子怂了。”
“白色法术师大多是挫逼与软蛋——果然不是偏见啊。”
“喂!小子!既然认怂了就在巧克力大姐头面前来个土下座,然后再学三声狗叫,说不定巧克力大姐头就会考虑放你走。”
“……”
听到对方接二连三的挑衅之后,伊维安把脸转向了一个最能挑事的家伙,露出了轻蔑地笑容:
“你TM叨逼叨这么一大堆是在这里抒情是吧?全天下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撒比行了吧?像NM哲学家写散文一样,最好给老子爬爬爬。”
伊维安扫视了一眼猫耳姐妹:“虽然大爹来的比较晚,但大概也能猜得出你为啥要像个弱智小将一样在别人屁股后面呐喊助威了——肯定是因为之前看不起巧克力小姐主动出言挑衅,被人家出手教训了一顿之后就变巴结舔狗了吧。”
被伊维安出言呛到的家伙是个黑色系法术的使用者,当年轻人冷笑着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时,这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你TM……”
“你再骂???”
年轻人突然一反先前谦谦君子的形象,啪嗒一声板下了脸,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锋芒:
“MD没素质是吧?MMP的还骂人。知不知道你们住的这家店就是老子的家里人开的?信不信老子改天找上门拷打你们?
好牛皮哦,老子就是要看看你多牛批!老子给你全家天天过复活节,刷一下复活币NM就复活辣!”
一般的旅店不会轻易允许持有军用武器的探险者登记入住,也只有像奥莉薇娅这家在探险者协会已经有过登记的店面,才敢接受这些血气旺盛,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年轻人。毫无疑问,能开这种店的老板,各个都是能游走于黑白两道的狠人。
(这家伙真的是店老板家的人?该死的,应该只是说出来吓唬吓唬人吧……)
“爷不信……”
对方还想硬着脖子说两句狠话,但伊维安只是走上前去,一脸诡笑地拍了拍那人的脸蛋,开口道:
“弟弟,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伊维安掐着那人的腮帮子,嬉笑着说道:
“我能笑着和你讲道理,也能翻脸教你什么是规矩;我不争不抢不代表我怕你,我能给足你面子,也能扇你嘴巴子。”
在无声无息间,伊维安已经完成了一个二环瞬间术式“审判官罗网”的吟唱。只要不是个真正的白痴,都不会冒着吃眼前亏的风险被光网捆成粽子。
在目的已经达到后,他松开了对方的下巴伸手一推,懒懒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好意思这位巧克力小姐,你这手下人稍微有点缺乏管教。在下已经替你教育过了。提醒您一下,像这种丢人现眼的小弟带出来只会丢人。要么您换一个,要么您带回去严加调教——至于您想怎么着呢?那就是您自己的事情了。”
“精彩,精彩。”
虽然主动带头挑起了事,但猫耳少女也明显对这些舔狗墙头草十分不待见。
她一把推开了先前被对方悄然制服的小弟,在桌对面与伊维安对峙,彼此间锋锐的目光交错着,几乎能听到噼啪的电火花声:
“阁下也并非是毫无血性之人,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与在下过招交手呢?新人共同学习,共同进步——这不就是探险者新人赛的目的吗?既然这样,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
注视着猫耳女孩红宝石般的眸子,年轻人只是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妈妈对我说过,真正的强大不需要用剑来证明。”
伊维安微微偏了偏脑袋,很认真地看着性情火爆的猫人红法术师:“话说在你们山民部族里,是不是谁强就听谁的?”
“那当然!”
“如何证明?”
“当然是谁能打败谁,谁能杀死谁,就意味着谁比谁强啊!”
伊维安微笑着摇了摇头,当他的视线与洋洋得意的巧克力交错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惘然。
“怎么了人类?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猫耳女孩有些嗔怒地质问着对峙中的伊维安,但后者却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以追忆往事的语气,缓缓地开口了。
“嗯……如果这就是山民决定强弱的方式,倒也有你们的风格。
在我的同胞中,在人类中,也有很多人抱着和你们一样的想法——隔着墙,隔着时代,讨论小说,电影,游戏中的人物,用单细胞生物的智商说出:‘那么,XXX和XXX打起来谁会赢啊’这样的话。是不是和你们的想法很接近啊。”
“……你是什么意思?嘲笑我们的的智慧?”
听到伊维安以这种语气做出评价,巧克力小姐不满地哼了一声:
“山民和龙族可是阿玛纳世界最擅长支配蓝色法术力的种族之一,我们在冰霜风雪中得到的启迪,是你们这些死读书的理论派永远无法企及的。就凭这样的本事,你还有资格在我面前谈及所谓的智慧吗?”
伊维安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往下说:
“真正的强大,是正立于天地间的背影。是生命消亡后,留给后人传唱的荣光。
可以是自我拯救流下的血泪,也可以是垂垂老矣,却不忘初心的愿望。
你所说的那种东西只能被称作知识,并非是智慧。只是无分善恶的工具,更不是很多人——包括你在内——所追寻的强大本身。“
当伊维安自顾自地讲述着这些内容的时候,巧克力小姐有认真地在听。
“哈哈哈!又一个只会练嘴皮子的假道学。”
她笑起来,随手一挥,让一道火焰长链在空气中塑型:
“你说这些谁懂啊?我是一名红色的法术师,天生就是要为战斗,破坏,挥洒激情而点燃自己的。那种道德说教只是你们白色的一厢情愿罢了,就算没有思考过这些东西,我也一样可以一步步锻炼我的火焰,最终让我到达理想中的极点。”
“没有存在理由的力量不值得敬畏。”伊维安很认真的说。
“那只是一种随意受人操控的工具罢了。除了让自己掌握更强的火焰以外,你就没有非常想要实现的目标,就没有付出一切代价都要完成的事情吗?”
伊维安抚过熟睡中妹妹的脸,露出了微笑——随即一弹响指,让那道由红色法术力塑造的火焰长链渐渐消失:
“幸好……我一直没忘记自己战斗的理由,我之所以选择白色的作为我的法术专精方向,就是为了能够拥有守护她的力量,能守住属于我自己的小小幸福。”
“切……你又懂我们红色法术师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战斗的理由?”
巧克力小姐显得非常不屑。于是伊维安看着她的眼睛,为自己的陈述做了个总结:
“也许对你来说确实是如此。不过对我来说,真正的强大,就是能永永远远地保护好我的妹妹,保护所有那些我珍视的东西。
至于更远大的目标,更强的力量呢——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如果有人有着比我更为充分的战斗与变强的理由,将强大的机会让给别人又有何妨?
我们啊,从来都只是承载力量的载体,却从来都无法成为力量的主人。那些可笑的毁灭与破坏,绝对不会成为前进路上值得夸耀的证明,甚至是不足以摆上台面的茶饭余谈。”
前半段话是童年时养母对伊维安的教诲,而后半段话,则是伊维安自己的思考与总结。其实至今为止,年轻人都并未完全明白母亲这番话的用意。
但显而易见,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从未有人对眼前的山民少女说过这样的话。
“……”
伊维安的陈述让她沉默了很久,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红色的瞳子里一直映射着伊维安蓝色的眼眸。
“姐姐……”
白衣的猫女妹妹担心地拉着她的肩膀,但巧克力有些粗暴地推开了她,以长姐的威严呵斥道:
“别来烦我,香子兰。”她重新将视线移开,豪气横生地说:
“像你们这样的白色法术师啊,最喜欢为自己的弱小找开脱的理由了——可惜,没几个不是叠甲挨打的废柴。”
伊维安懒得再做争辩,他径直抱起了妹妹,头也不回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临上楼前抛下了一句话:
“今天没能和你交手,一定让你十分失望吧。不过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伊维安偏过脑袋,锐利的视线与巧克力的目光交错了片刻:
“也许你觉得我们白色法术师窝囊,笨重,愚钝——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懦弱,而是因为还没有足够重要的事物值得我们守护。
假如未来在某一天,我们有朝一日在竞赛场中再会,请记住——
只要有了一个足以为之战斗的理由,像我一样,所有的白色法术力使用者,从来都不会缺乏拔剑的勇气!
再见了,来自北境联邦的朋友。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
“大姐头,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了吗?”
“你别给我丢人了!既然加入了我的队伍,那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猫耳女孩重重地踹了一脚那个在伊维安手下吃了暗亏的家伙。
她的眼中流光溢彩,但所有的光芒却都被黑色的墨镜所掩盖。
“姐姐,他就是那个我们所要寻找的人吗?”
香子兰的眼中有着复杂的意味,她拽了拽姐姐的袖子。但山民女孩却半眯着眼睛,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大道理谁都会说,但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个呢?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神王殿下那样的人了啊!”
巧克力笑着摇了摇头,一脸轻松自在地说道:
“还有三场——还有三场胜利,我就能追平当年歼灭卿大人所创下的新人赛记录了。
如果他真的有与我一战的能力,必然会在最后一场比赛之前向我提出挑战——不然也不过就是空口说白话。”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巧克力小姐的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丝微笑:
“来吧,神秘的小哥哥——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究竟能不能与你的器量相匹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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