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调查开始

大约过去两个多小时后，阿莉雅终于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还瞪了一眼在门外等候的伊维安，警告道：

“小子，在这块地界上不要惹是生非，这里可不是哈斯塔德市，要是你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我可没什么好办法保你出来，明白了吗？”

（还真是罗嗦啊……）

这可真是有够奇怪的。伊维安这样想着，阿莉雅明明是哈斯塔德市当地的执法官，为什么会不远千里跑到枫荷市南方的小城里呢？

“不好意思，最近人手有点紧张，茶水什么的呢——先前也没有准备。”

面容姣好的人偶女执法官紧随阿莉雅之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毫无瑕疵的完美笑容。

“菲亚大人，虽然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客套话还是不必说了——你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可完全不象是事务繁多的样子啊。”

“好吧，让我们直奔主题吧，人类。”

另一名菲亚复制体人偶从身旁的电梯内走出。她向着伊维安投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轻柔地摆了摆手：

“跟我们来小伙子，让我们一起去楼下一趟。”

“干什么？”伊维安疑惑道。

“让你看看‘我’的残骸，让你对你的工作有点最基本的心理准备。”

在两个菲亚的陪伴下，电梯下到了警备厅的地下二层。

这里是储存各种物资装备与样本物证的仓库，环境里的光线阴暗而压抑，忽明忽暗的神器照明装置与周围斑驳脱落的墙皮似乎暗示了这里缺乏维护保养的经费。

伊维安抽了抽鼻子，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直冲大脑——这里的空气阴暗而干燥，大概是为了存在在这里的事物所刻意制造的储藏条件。

“请进。”

“哦。”

这里的走廊曲折而幽深，在走过相当的距离之后，菲亚们停在了一扇门前，向着伊维安做了个COME WITH ME的手势。

（嚯……长见识了，不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收藏品中会不会有哪一个会突然跳起来咬我一口）

刚一进门，伊维安便在房间的架子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诡异东西：

装在玻璃瓶里，仍在跳动的枯干手臂；

被不知名的液体浸泡成紫色的的魔兽心脏；

破碎的巫妖命匣，陈列柜内诡异的布娃娃，甚至还有一块刻印着由十个圆环与二十二道直线组成图案的诡异人皮。

（这些藏品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请不要对那些‘证物’太感兴趣，伊维安先生。有一些藏品仍然保持着诅咒活性，或者其他方面的危险性。”

菲亚们突然开口，惊醒了正在走神的伊维安。

“对不起……请继续吧。”

两台神器生物对伊维安点了点头，随手抽过了架子底部一个巨大的箱子。

虽然先前已经得到了菲亚们的警示，但当这个巨大的箱子被打开以后，伊维安还是忍不住扭过了脸，不愿意把视线多停留哪怕一分钟。

“靠，这玩意简直像是被压路机碾压销毁的劣质情趣人偶，即便明明知道她是机械，也还是很容易引起恐怖谷效应啊……”

伊维安的吐槽让一位菲亚板下了脸：“请您注意一下您的用词，您所说的可是我们的同伴之一呢。”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伊维安把脑袋离的远远地，身长胳膊挑起了那块已经报废的金属块：

“全身上下都碎成一块一块的了，但是仿生蒙皮却又没有明显的破裂与损坏……”

带着巨大的嫌恶，伊维安还是不得不把视线投放在那坨和其他菲亚已经不甚相似的破烂上。

“残骸的表皮上没有外伤，没有动力剑斩击的缺口，也没有受到过法术力灼伤的痕迹。”

（唯一一处受创的地方是在胸口这里……似乎有过子弹射入的痕迹）

“观察力不错，人类，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作为海雾市王家魔导学院神器系专业毕业的带学生，虽然大学时学到的那些内容绝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但基础常识基本上还是有的。

在阿玛纳世界，普通的智慧生命想要使用地脉魔力，激活武器装备抑或是释放强大的魔法，首先需要在心智中构建术式模型，然后再通过沟通自然环境中的地脉，引导环境中的法术力填充其中。

想要单单使用纯粹的一种法术力，对一般人来说是比较容易的事情。然而在阿玛纳世界中，有一些强大的法术需要混合不同的颜色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又或者，还有一些法术即便用两个不同的颜色释放，也能取得同样的效果。

典型的例子，就是伊维安先前击败巧克力小姐的纺镜咒——作为一个几乎可以瞬发的准高级术式，这个魔法既可以用主导变幻的蓝色魔力释放，也能用擅长制造衍生召唤物的白色法术力释放。它的效果，就是在短时间内指定一个受自己完全支配的个体或者召唤物，并让所有其他的召唤物在一定时间内成为被指定对象的仿制品。

（所以伊维安的四重白刃剑舞就是通过这个术式与自己的剑技所释放的联合战斗技能。）

然而神器生物则不一样——不具备“神器之心”的低等神器生物，只能像僵硬死板的纯粹机器人那样，调动储存在晶石核心中的法术力能量，将魔力注入已经定型的术式模型中。

而高等神器生物——比如菲亚，甚至奥琪丝大人这样具备“神器之心”的个体，除了诞生于工坊或者实验台上以外，和人类法术师也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为了维持本体的运转，维持神器生命的魔导线路遍布全身各处。对于高等神器生物来说，法术力几乎等同于人类血液的重要性。一旦魔导回路出现短路或者故障，不亚于人类急性大出血这类的严重内伤。

“奇怪，然而这种损伤却又不像是简简单单地破坏神器生命的魔导回路，倒像是……”

伊维安闭上眼睛，静静地凝聚着地脉中的法术力，当他把魔力传入这台菲亚复制品的魔导回路中时，立刻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我想问个问题，菲亚大人。”

不顾这具人偶中四处流溢的机械保养液，沿着蒙皮与机体的缝隙，伊维安直接撕开了坚韧的仿生外皮，淡声道：

“作为神器专业的王家学院毕业生，导师带着我见过各种各样的装置损伤。

然而这样的故障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这就好像，就好像是原本的线路被外力恶意打乱，随后又以一种完全随机的混乱方式重新拼接回来一样。”

对于有知觉的高等神器生物来说，这样的过程无疑是极为痛苦的——想象一下，如果把人的全神大血管打断，四肢切断，再以纯粹胡乱拼凑的方式重新接回并愈合，对受害者而言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痛苦体验。

“我们先前就知道了，这一点的确非常奇怪。”

事情果然不简单。伊维安在心中暗自做了个这样的评价，继续追问了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能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可以。”

菲亚们点了点头，简单地提及了事情的主要经过：

在通常情况下，处于值班状态下的执法官们会在警备厅内待命，等候着辖区内“执法官通道”这一术式的标志性魔力反应信号，在第一时间内传送到案发现场。

由于大多数枫荷市警备厅的正式执法官们因故调离到了其他地区执行另外的任务，所以这段时间，身为神器生物的菲亚凭借着自己复制品众多的优势，忠实地执行着警备值班的工作。

然而“执法官通道”这一术式有着限制和不便利之处：首先，如果想通过这一术式迅速完成传送，首先需要报案人及时释放出魔力讯号；另一方面，对于那些无人目击的违法行为，执法官通道完全无能为力。

大部分情况下，辖区中的日常巡逻任务都是由如同艾伦那样的低阶警备员所完成的，在外巡视的高级执法官在通常情况下最多也就只有两三个。

然而还是因为先前提到的人手不足的原因，在这段时间的值班过程中，菲亚不得不派出几个自己的分身完成日常的巡逻工作。

虽然并不能实时共享信息，但所有菲亚复制体彼此间都能互相感应到对方的存活状况。按理来说这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其中一台机体发现了异常，就能即刻使用执法官通道术式，及时召唤那些正在值班的复制体。

出事的那天和往常一样平静，天气晴朗，气温适宜。菲亚们也一如既往地执行着各自的任务，一切风平浪静，毫无异常。

如果不是在外巡逻的菲亚复制品在返回换班时发现自己的同伴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个，恐怕也不会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每一套警备员制服上都附有跟踪术式，警备厅内的监测装置实时跟踪着所有外勤人员的魔力讯号，如果一旦出现讯号丢失等状况，其他执勤人员就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事发现场。”

菲亚简单地回顾了一下当日的诡异之处，总结道：

“当我们察觉到异常之后，代表着那位姐妹的魔力讯号才一点一点地衰弱了下来——等到我们赶到事发地点时，她已经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幅样子了。”

在听完菲亚陈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之后，伊维安点了点头，扶额思索着：

（首先，这种伤势不是我认知范围内任何一种手段造成的，这具被损毁的神器生物只有一处枪伤，可全身上下的魔导回路运作线路都像是被打断重接过一遍。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这台机体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之前，还能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保持魔力讯号的活性，不发生衰减。而这就是警备厅值班的菲亚大人们没能察觉到异样的原因。

如果是想要以暗箭伤人的手段暗算毫无察觉的执法官而不惊动其他人，的确是有可能做得到的。

那么现在就有两个问题值得玩味了——第一，对方的手段究竟是什么？第二，对方袭击执法官的动机是什么？袭击的对象是枫荷市全体执法官这个集体的总集合，还是仅仅单指菲亚小姐本人？抑或是另有所图？）

虽然这些问题目前尚未有一个定论性质的答案，但伊维安已经有了大致的调查方向。为了了解更多的细节，看来无论如何都有必要跑一趟事发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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