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人小镇与梦中少女

“在雪姐姐去世之前，我向她承诺过，要像伊维安学长和她那样，尽力去帮助每一个失去笑容的孩子。也曾努力尝试过从老鸨，毒贩之类的坏人手中救出过一些孩子。

但是事情后来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本地的‘汤玛士’帮开始出货一种非常奇怪的毒品。为了弄清楚这种药剂的真实来历，我凭借当年的人际关系混入了渡鸦公馆的瘾君子中，也从中了解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还知道了它的名字‘神之泪’，甚至亲眼见证了它能把人变成怪物的恐怖功效。”

神之泪……这已经是听克雷伊第二次提到这个名字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和K先生有着什么关系？和菲亚执法官遭到袭击又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

伊维安想要理清思绪，于是他继续问道：

“这玩意先前听调酒师与调音师提到过一次，但我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伊维安问，“它到底有什么功效？”

“和艾茴精制的‘香料’一样，这种药剂可以暂时提升使用者的魔力敏感度，至于纵欲狂乱方面的副作用，也和某些配方特殊的‘香料’有着相似之处。

然而，任何一种‘香料’都不可能让人变成那副半魔物半植物的鬼样子，也不可能让血肉之躯强化到可以徒手硬接动力剑光刃的程度。更不用说它还有着另一重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奇怪现象了。”

“匪夷所思的现象？”

伊维安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克雷伊的话。

“是的，就是匪夷所思。”克雷伊再次强调一遍。

当克雷伊和那些有过“神之泪”服用史的成瘾者谈论服药后的体验时，曾注意到一个非常奇怪的细节:

为了确定这种药物对精神方面的影响与危害，克雷伊曾经留心过那些瘾君子们在服用“神之泪”前后的睡眠情况。

有些人在服用“神之泪”前很少做梦；有些服用者则有着失眠的症状，被夜不能寐的痛苦困扰着。

然而，在服用了这种药剂之后，所有成瘾者都会在午夜十二点感受到极度的困意，并陷入深度的有梦睡眠状态。

根据克雷伊的统计与计算，所有服药者的睡眠时间都有了显著的延长，有些用药者的全天睡眠时间甚至会超过十二小时以上。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用药次数的增多，异常的嗜睡症状还会进一步恶化。

“然而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恐怕还远远称不上是匪夷所思的程度。真正诡异的现象不在于做梦本身，而在于他们梦到了什么。”

克雷伊告诉伊维安：自从服下了“神之泪”之后，无论先前的睡眠质量如何，精神状态如何，所有的做梦者都会逐渐开始做内容相同的梦。

“开始做……同样的梦吗？”

伊维安自言自语道。

“没错。”克雷伊点头。

经过反复的比较与排查，克雷伊发现，所有的服用者都曾梦见过一个奇怪的小镇。

那是常年笼罩在夜色下的镇子，而且在漆黑的夜幕上永远看不到任何星星，只有一轮明亮到让人不安的皎洁圆月。

“伊维安学长，在你听我的描述时，这个小镇给你的第一映像大概是一处黑暗中空无一人的死镇，对吧？”

克雷伊的脸上带着怪异的笑：“然而，这个诡异的小镇并不是真正空无一人的——所有的受访者都表示：他们在梦中曾经梦见过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她有着一头金色的秀发，精心梳理成几十年前的贵族少女中流行的发式。

她穿着一套华美的紫色礼服，装点着宝石与金线，同样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款式，给每一个做梦者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映像。

“神之泪”的服用者们宣称，当他们迷失在空无一人的小镇里时，金发的小小女孩就会在他们分散注意力时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在大约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向他们招手，微笑，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向小镇深处的黑暗中。。

做梦者的第一直觉让他们相信，神秘的小女孩是梦境的引路人。

他们会随着女孩的脚步不自觉地前进，然而每当他们快要追上神秘的小女孩并开口问话时，小姑娘却总是会在一个拐角或十字路口后神秘消失。

“通常情况下，做梦者总是会在小女孩消失的同时从梦中苏醒。他们会发觉梦中的记忆会留下极为强烈的映像，与此同时，他们还会发现自己在睡梦中度过的时间要比现实世界中长许多……”

“长许多？长到什么程度？”伊维安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这么说吧，”克雷伊打了个让人映像深刻的比方。“在现实世界中的一个小时，在梦中会放大到几天甚至几个月。随着‘神之泪’使用频率的增加，这种时间流逝上的差异感还会进一步放大……学长你懂我的意思吗？”

伊维安无声地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把自己带入了做梦者的处境：

他想象着自己被困在了空无一人的小镇里，被困在了迷宫的小巷深处。

在他的周围唯有无声的寂静，而街道的深处则充满了模糊的灰色雾气。

假如步行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当你将视线投向充斥着未知的小巷中时，你会觉得前方，后方，似乎有一双圆睁的眼睛在时时刻刻地盯着你。

你感到被人窥视，你失去了安全感，你似乎觉得前方的拐角处随时都有可能探出一张苍白的脸来——但，什么都没有，没有怪物，没有人，没有脚步与呼吸声以外的任何声音。

面对这样压抑的景象，一般人也许只能坚持一两个小时，然而在‘神之泪’的作用下，你得学会忍受几天，甚至一个月——更糟糕的是，当你醒来之后，你的记忆并不会随着清醒而消弭。所有压抑恐怖的梦中经历都会清晰地刻印在你的记忆之上。

“如果在现实世界中经过一个小时，在梦中却要经历几个小时甚至几个月……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使用者的梦中记忆长度就会远远地超过现实世界中经历的时间长度。”

伊维安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如果梦中的时间流逝感与现实世界发生严重错位，那么迟早有一天，做梦者将会彻底混淆现实与梦境的差别，距离失心与疯狂恐怕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顺着这个想法继续延伸思路，伊维安甚至不敢再想下去——假如有一天梦境的长度延伸到几年，甚至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乃至永远延伸下去呢？

如此恐怖的景象，伊维安甚至没有勇气把自己带入想象中。

“你知道为什么‘神之泪’会有成瘾性吗？就是因为超大剂量的服用反而会让使用者进入无梦的睡眠。可一旦停药，梦境与现实的严重错位就会进一步加剧——甚至如你所想象的那样，直接拉长到几个月乃至几年也说不定……”

克雷伊无力地扶着额头：“好在……在完全没有任何副作用到时间感错位的这段时间有着一定的剂量空间，如果仅仅是小剂量服用这种药品，应该不至于一次就陷入那无人小镇的古怪梦境中。”

“克雷伊，”伊维安打断道“你有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你有见到过那个诡异的梦中小镇和那个金发小女孩吗？”

“这种药我也没有大剂量服用过，当然不可能知道啊。”克雷伊苦笑，“难道你会冒着变成怪物的风险磕一份试试看吗？更不用说所有的‘神之泪’都被枫荷市警备厅全数查处缴获了，除非……”

“除非什么？”

在讲到这里时，克雷伊似乎很是犹豫了一下，沉默良久后开口道：

“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出现过一种奇怪的现象……有些人明明完全没有服用过神之泪，但他们还是向我提到过，他们曾经梦到过那个梦中的无人小镇与金发的女孩。所以一开始，我并不认为‘神之泪’与噩梦有必然的联系。直到我注意到‘神之泪’成瘾者的时间错乱症状与服用剂量的关系，才逐渐开始意识到‘神之泪’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

”看来，我们是不可能亲自去看一看梦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景象了。毕竟我们不可能让自己冒着魔物化与植物化的风险查明真相。”

伊维安叹了口气：“要是能找到一两个服用过这种药剂的人，再用蓝色魔法中的心灵类术式直接读取他们的记忆片段就好了。”

“但是我们的身边现在没有对‘神之泪’成瘾的受害者。”克雷伊深吸一口气，离开座位来到伊维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渡鸦公馆抓了那么多‘神之泪’成瘾者，如果真要出现了什么出人命的变故，枫荷市警备厅会做出正确的决断……放心好了，伊维安大哥。所有人都会没事的。”

回忆着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伊维安的心中如同一团乱麻，心中的不安之感也愈发强烈了，就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的前兆。

直觉告诉他，无论是菲亚执法官的袭击，汤玛士.埃尔松被夺权软禁，‘神之泪’的扩散与梦中少女之间都有着重要的联系，但偏偏他找不到一条合适的线把所有的线索穿起来，现在的他无能为力。

静观其变吧……他想。等到枫荷市警备厅那边有了新的线索之后，也许未来会变得更为明朗一些。

他现在所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等待而已了。

（唤灵师露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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