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伯克尔的住宅也算是个豪宅，有三层，但毫无装饰，墙面也斑驳破旧，且大门直接临街，并没有花园之类。女仆小姐走到门前，拨动了门环，过不多久，一位男仆和一位女仆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是女仆小姐的下属，女仆小姐跟他们耳语一番，他们立刻将女仆小姐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向我，拉着我向住宅内走去。

我被他们拉着上了三楼，走到了一间小屋前面，然后我就被请进了小屋。这是一间徒有四壁的小屋，里面没有任何的家具。

他们锁上一层锁，又锁上一层锁。

“请不要妄图逃跑，安静等老爷的安排。”

男仆对我嘱咐到。

他们走后，我发现这是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和外面仅有几个小孔相通。墙面和门都包了铁皮，猜测是专门关押我这种人用的，只是地板上厚厚的灰尘表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关过人了。

要不是我一时兴起白给，恐怕连我也未必被捉住，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我现在的处境至少还不算坏。当然所谓的不算坏也仅仅指远离了生命危险，其他方面，就不能有什么指望了。

听天由命吧，我对自己说。

这一等就是好几天，期间他们送饭送水给我，我也照常吃喝。我挺纳闷，他们不是要卖我吗？为什么就把我粗茶淡饭养在这里，然后就没别的动作了呢？后来我才知道，卖我这种人偶和卖一个普通货物不同，是有相当多门道的。一般人并没有买人偶的需求，商行或许会接受但开出的是极低价，富豪之家又在意人偶和魔女之间的关系，所以想给人偶找个买主似乎并不容易，归根结底还是人偶的价格和它的价值不匹配，就像一件艺术品，也只有特定领域的人才能接受。等了这几天也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我才一直被搁置在这间小屋里。

这个宅邸内就只有我见过的那三个仆人，他们和主人一样每天都很忙碌，主人也并没有妻子或者儿女，所以并不会有任何人来和我聊天。我在这里可以说是百无聊赖。为了打消寂寞，我会从通气孔看向外面，外面就是街道，每天倒是有许多人从这间房子前经过，但他们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也就难以引起我的兴趣。我只是看他们来来回回，匆匆忙忙，似乎要把自己的一天当成两天过完，恐怕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如此无所事事，反倒会羡慕起我来，就像之前女仆小姐对我说的那样。

偶尔也有特别的人经过，有时是一些士兵，他们的装束让我想起之前世界的奥斯曼帝国，有时是几个舞女，她们的装束明摆着就是要用色情来勾引观众，最奇特的是宗教人员，他们的衣着是纯白色，蒙着面，戴着高冠，他们披风上的标志是类似星号（*）的一种奇怪的标志，这倒是我在之前世界没见过的，他们走路时姿势嚣张，腰间似乎还挂着一个小包，但我在三楼并不能看清楚。

就这样，我靠看行人挨过了无聊的几天，总起来算，我被关在这里也有一周了，期间可能有一两天的误差，因为没有日历可以参考。最后的时段我感觉自己有疯掉的可能，甚至之前在大雨天露宿的时光都没有现在难熬。终于我拍打起门来，希望外面有人注意到我，能过来听我说句话。外面倒是很快来了人，一个女仆打开门，我问她什么时候能卖出去我，她摇了摇头，立刻把门关上，并重新上了锁。又过了两天，也许是外面的人也等得不耐烦了，在我还在向街上望的时候，外面的锁自己响了。现在不是送饭时间，我知道这是有人来了，立刻把视线转到门口的位置。

门开了，我看到了女仆小姐和她身后的伯克尔先生，以及更后面的某个陌生人。

这位陌生人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小而明亮的眼睛藏在双片镜后面，几乎能发出光来。他看到了我，让我站起来脱下衣服，我照做了，他立刻大吃一惊，然后迅速转向伯克尔。

“大人，我愿意出四十万。”他对伯克尔说，语气里带着恭敬。

“我见过很多这种人偶，所以咱们就不必玩这套了，阿卜杜拉先生，直接报价吧。我满意你就带走，不满意你就走人。”

对方被反将一军，但他似乎也熟悉这种套路，略一思索，报出了自己的价格。

“八十万。”

“好，恭喜你，带走它吧。”

女仆小姐立刻掏出一份合同样的东西，并递上羽毛笔，对方和伯克尔各自在上面签字，合同于此生效。

被卖的人偶是不能参与卖自己的生意的，我只是看着他们，未发一语，便被卖给了眼前这位阿卜杜拉先生。

“不附赠一套衣服吗？大人？”

“衣服？好啊，把你的衣服给它一件。”伯克尔对女仆小姐命令道，女仆小姐温顺的点头称是，当场叫来了她手下的另一位女仆，让她把自己的一件旧衣服拿来。衣服拿来了，阿卜杜拉毫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让我穿上，随即领我下了楼。到宅邸门口时，我看到门外站着两位衣着花里胡哨的男性，应该是这位阿卜杜拉的男仆。

“备车！”阿卜杜拉用夸张的声音喊了一声，两位仆人也不回话，立刻动了起来，将一辆马车拉到宅邸门前。不同于他们花哨的衣着，马车倒是异常朴素，且是本地样式，而非他们三人处处显露出的异域风情。阿卜杜拉先上了马车，而后呼我也上去。我不敢怠慢，一阵小跑跟上了我的新主人。

在车厢里，我和一位男仆坐在一边，主人则和另一位男仆坐在对面。我的位置正对主人的位置，他的会放光的眼睛开始给我施加起压力。

“叫什么名？”

名字……我忽然想起我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只好现场编造一个。

“大人，我叫密特拉。”

“密特拉……还行，顺口。密特拉，嗯，是恒星的名字，白银之星，给你起名的人还挺有文化的。”

我真不知道我随口编一个名字居然就是这个世界的白银之星的名字，但他看上去挺喜欢，这倒也不错。

“之前属于伯克尔老爷？”

“嗯，是。”

我恭敬地回答完后，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让我一头雾水。

“伯克尔这家伙也太不识货了，多好一个人偶，居然不自己留着，还给关在小黑屋里，穿的跟乞丐似的，哈哈哈哈……我这次可捡了漏啦。”

刚被买不到十分钟我就得到了主人的夸奖，运气还真不错。

“感谢我吧，小东西，要不是我，你现在可能就没啦。”他忽然收起笑容，直视着我的脸说出了这句话。

“大人请讲。”

“本来聚餐时，有个西方来的什么皇家学会教授，要三十万买你，还说买下你做研究，有利于全人类进步，那群西方人的秉性我还不清楚？我看到手就要把你小子给拆了。我一听，人偶可是稀罕物，说拆就拆？赶紧出两倍，一下吓得那教授脸都白了。”

我听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阿卜杜拉先生则越说越豪放，像极了一位乡下的土财主，和跟伯克尔买我时判若两人。

“别急着吃惊，好玩的还在后头呢，给你看了怕是你要吓傻。哈哈哈哈……”

他隔一会就哈哈哈大笑一阵，看来他现在的心情的确好得出奇，或者也可能是平时要装作卑躬屈膝的样子，没机会发泄出来吧。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他所需要面对的三个人都是他的仆人甚至奴隶，他终于能撕下面具，做一回自己了。

“大人果然厉害，是个好主人呢。请大人随意驱使，我绝对服从！”

既然他做了自己，我也不忘适时恭维一下他，表一表忠心，毕竟这话也是多半出于真心，因为跟了他，我至少不用再为性命的事担忧了，想必精明的他也能听的出来吧。

在我们对话时，马车已穿过重重的街道。人群看到我们都立刻避让，因为这车在接近他们时毫不减速，依旧迅疾如风，仿佛不怕撞死个把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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