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看着院子里面飞舞的雪花,想起了去年的时候莫子玉跪在雪地上为莫家求情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有时候他会不断的回想,如果再一次回到那个时候,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还会选择伤害她吗?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她。
“殿下,陛下急宣入宫。”青跃抱拳说道。
刘旭的眉毛微微的向上挑了一下,眼皮开始跳动,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他拿起披风,急忙入宫去。
皇宫内。
宣帝半躺在床上,他的眼睛微微眯着,似在闭目养神一般,头发已经白了一大片,眼角全是皱纹,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以前意气风发的帝王,如今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参见父皇。”刘旭跪在地上磕头,“不知父皇深夜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宣帝抬眸看着地上的刘旭,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说道:“这北夏的江山只怕是要托付给你了。”
刘旭蹙眉,双眸惊讶无比,急忙说道:“父皇,你何时何意?”
“朕时日无多了。”宣帝说道,“太医在数月前就跟朕说了,朕以为还能够挺几年,眼下的情况来看,只怕是撑不了那么久了。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所以有些事情,该交代的就要交代,该让你放手做的就要让你放手做,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叫人钻了空子。”
“父皇别说这样的话,父皇不会有事的,御医呢!肯定是御医弄错了!”刘旭急忙说道,“还有儿臣现在就叫人去找容浅,找尝百草,他们一定有法子的!”
宣帝挥了挥手,坦然的笑道:“朕自己的身子,朕自己心里面明白,不用那么麻烦。朕不怕死,朕只是放不下北夏的江山社稷。太子,坐在了龙椅之上,你要记住,在你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一个情人之前,你是一个帝王,你做的所有的决定,都必须是有利于北夏的,这一点你能够做到吗?”
刘旭垂眸想了想,说道:“儿臣……可以做到。”
“好。”宣帝笑了笑,“明日起,朕会前往行宫修养身子,在此期间由你监国,若是遇到拿不准的事情,可遣人来询问朕的意思,不过你迟早有一日要自己拿主意的,所以尽量自己去做决定,并且去承担起这个后果。芈梓那孩子不错,朕没有想到他在北夏长大,未曾经历过正统的帝王教育,但是在短短时间竟然能够将南楚牢牢掌握住,以前是朕小瞧了那孩子,芈梓能够做到的,朕的儿子也能够做到,朕对你有绝对的信心,你一定比朕强!”
“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昶清那孩子……”宣帝似乎想要问些什么,随后释然的笑了笑,“那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要好好儿的培养。”
“儿臣知道。”
“你近来跟太子妃的关系如何?”宣帝又问道,“你跟普通男人不一样,你的后宫就是你的朝堂的对应面,后宫与朝堂是互相牵扯的,不可偏宠,不可专宠,不可冷落,这一点是朕没有做好的,唯有希望你能够做好。”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跪安吧。”宣帝说道,“圣旨一会儿会传到太子府的。”
“儿臣告退。”
刘旭脸色沉重的离开了皇宫,随后去了御医院,询问宣帝的病情。
几个负责给宣帝诊治的御医都表示,陛下的身子到了现在已经算是油尽灯枯了,他们也没有好的法子了。
刘旭发了一通脾气,吓得御医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随后他阴沉着脸回到了太子府,在书房内待了一夜。
太监将太子的这些行为全部告诉了宣帝,宣帝闻言,微微笑道:“这孩子,还算是有几分孝心。”
太监忧心忡忡的说道:“陛下这些话对太子是不是说的太早了?难道陛下就不怕太子有不臣之心?”
“这江山迟早要交到他的手上。”宣帝说道,“那孩子心性仁厚,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那世子的身世还有继续查下去吗?”
宣帝沉默了一下,挥了挥手,说道:“撤了吧,总归都是刘家的血脉。”
“是。”
宣帝拿出了一张纸,说道:“将这上面的大臣都宣来吧,朕还有事情嘱咐他们。”
“是,奴才这就去办。”
“不着急,明儿吧,今儿是小年,他们都在跟家人团聚呢,不合适。”宣帝说道,“朕也是活到现在才知道跟亲人在一起的乐趣,可惜朕是帝王,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朕是享受不到了。”
南楚,王宫。
侍女急匆匆的走来,神色凝重的说道:“王后,方才传来的消息,孙答应怀孕了。”
闻言,钱琰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后将手上的书狠狠的扔到了地上,咬牙屈辱的说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她是南楚的王后,她为了芈梓已经做得够多了,但是芈梓呢,从成婚到现在根本没有碰过她!
她以为芈梓是忘不了以前住在王宫的那个女人,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他是根本不想碰自己!
还有什么事情比丈夫不愿碰自己对于女人更感到侮辱呢!
“王后,现在该怎么办啊?”侍女问道。
钱琰沉着脸坐下,随后面上泛起一抹浅笑,她走到了梳妆桌前,说道:“来人,给我装扮一下,既然孙答应怀孕了,我自然是要去恭喜关怀一下的,毕竟我也是她肚子里面孩子的嫡母呢!”
“是,奴婢这就替王后梳妆。”
打扮了一番,又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钱琰来到了孙平灵这里。
孙平灵正在屋内作画,听到王后前来的消息之后,急忙起身上前迎接。
“见过王后。”
钱琰热情的一笑,急忙拉住了孙平灵的手:“妹妹不必多礼,你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自当是金贵的,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呢!妹妹快些坐下,当心身子要紧。妹妹如今感觉如何?身子没什么异样吧?依我的意思,还是应该叫几个医女来你这里住着待命,以防万一嘛!这天也是寒冷,外面冰天雪地的,你日后也不必每日去给我请安了,就好好儿的待着。”
听完钱琰一连串的关怀之语,孙平灵温和的一笑,说道:“多谢王后关怀,平灵备受感动。只是这怀孕不过是普通的事情,不必如此如临大敌一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是,不必对我特殊照顾的。”
“那怎么行啊!”钱琰握着孙平灵的手笑道,“不管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的身子重要,眼下你的事情,就是王后里面最重要的事情。”
说话间,只听得宫人在外面高喊道:“陛下驾到!”
钱琰笑吟吟的迎了上去,福身笑道:“大喜啊,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妹妹有了身子,陛下就要有第一个孩子了。”
“王后也在呢!”芈梓微微一笑。
“这是大事,臣妾岂能不在?”
“参加陛下。”孙平灵福身行礼。
“平身吧。”芈梓虚扶了一把,随后坐下,问道,“太医怎么说?你的身子眼下如何?”
“一切正常。”孙平灵微红着脸说道,“孩子也挺好的。”
“那就好。”芈梓说道,“这是我的长子,可稳固国本,天佑南楚。”
其实怀孕对于孙平灵来说并无多少喜悦之情,那一夜,陛下喝醉了,约莫是将自己当做了姜姑娘,没有想到不过一夜自己就怀上了孩子。
只是她很乐意生下这个孩子,在所有人的意愿里,长子也必须由她生下来。这个孩子的意义,不仅仅是她的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属于南楚,他身上背负的东西愿意父母寄予普通孩子身上的要多得多。
还有一个悲凉的事实在于,不会让有着西魏皇族血统的钱琰生下陛下的孩子的。
“陛下。”钱琰笑着说道,“平灵怀了孩子,有功于社稷,是否可以恢复她的妃位?”
“先升为贵人吧。”芈梓说道,“待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谢陛下!”孙平灵福身浅笑道。
钱琰的眸子轻轻的转了一下,问道:“陛下是想要一位皇子还是公主?”
“都是我的骨肉,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我都喜欢。”
“只盼着孙贵人的腹中是一位皇子,能够绵延皇室血脉。”钱琰笑着说道,“臣妾也希望为陛下添一位公主,只是臣妾肚子不争气,迟迟没有动静。”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抹怨气,幽怨的瞪了一眼芈梓。
一个女人将她的一生托付给了一个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弃之如敝履,她作为公主的骄傲与自尊,要被他统统击碎了。
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厉害,从没有因为自己公主的身份而对她另眼相待,反而是自己在自卑之中越陷越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他能够多看自己一眼。
她何时如此的卑微了?
这么卑微的她,难道唤不起他半分的怜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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