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缓缓下了床,并郑重地抱拳一礼,道:“前番的确是小徒的不对,阳朔先生惩罚的也不算过重,正所谓小惩大诫,小徒也受到了教训,以后定然不会再做出出格的事情了,这本应该我向阳朔先生道歉才是。但阳朔先生先一步致歉,却是让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呵呵,阳朔先生,请坐。”
北阳朔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地和师父客气一番,并同时落座,在落座的同时,师父不免多看了那花仙一眼,微微皱起眉头道:“但不知这位是?”
“哦,这是我小徒花仙。”北阳朔淡淡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微微低着头的女孩儿花仙,然后轻叹道:“我多年前在西北边境游历时,路过一个荒村,当时她被人遗弃在荒村的村口,我捡起了她,后来试探了一下才知道她身患先天残疾,即便长大成人,也是口不能言,而且心智也不健全,与正常人相差甚多,我当时想,既然与我有缘,我便收养了她,权且当我的徒弟使唤。”
没想到花仙有着这么悲惨的命运,还有她对我的话没有半点反应,原来也是因为她的心智不全,也就是说,她是个傻子?
不过我从未见过一个傻子能把家务事做得井井有条的,而且侍候这个北阳朔也是谨小慎微,没有出现一丝差错,所以我根本不相信花仙是傻女,或许是北阳朔在为自己欺压花仙找借口。我才不会上当,肯定是花仙不敢忤逆他,所以一直不敢表达出来,尽管不能说话,起码也能有肢体语言,或者写出来。
连这些都不敢,可见北阳朔对花仙的威胁是多么的可怕!
师父闻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为北阳朔倒了一杯茶水,并递了过去,随口问道:“不知阳朔先生此来湘西,有何事?”
北阳朔微笑着接过茶杯,缓缓放在桌子上,回道:“不瞒杨道长,我自小生长的家乡,就是在此地。”
“哦?”师父愕然一怔,随即问道:“原来这湘西就是阳朔先生的儿时家乡,那阳朔先生为什么会辗转到了北方?呵呵,请恕我多问了,与小徒跋山涉水来到贵地,一时人际生疏,偶然遇到修行中人,难免闲话多了些。”
北阳朔微微摇头:“无碍的,其实我也是这几十年间,第一次回到了家乡,眼下外面阴雨连绵,也是举目无亲,遇到杨道长,幸甚之至,所以我们聊些家常也无妨,说起我的家乡,比邻沱江,后靠南华,也是物产丰富的鱼米之乡,但我小时候,村子里无端端发生了一场瘟疫,家里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被亲戚辗转接走,养活成人。”
师父微微睁大双眼,道:“阳朔先生的家乡,就在南华山脚下?真是奇哉怪哉,我们此行也是前往南华山附近,正是应了古人的他乡遇客卿的一句话啊……”
北阳朔闻言,神色微微暗淡,道:“我还记得我们村子叫临水村,挨着一个大镇子叫莲台镇,当时我们村子的人全部都死了,只有莲台镇还完好无损,想必现在的临水村,已经彻底不存在了吧。”
师父微微轻叹:“人世沧桑几多愁,对饮山水烟雨楼,山水纵有移情日,敢问神仙何处游?”
“呵呵!好一个敢问神仙何处游,杨道长果然超然物外,此心此境,佩服佩服!”北阳朔朗笑一声,随口说道:“若是杨道长不弃,不如我们到时一同前往莲台镇,一路上也不嫌寂寞,呵呵!”
师父顿了顿,突然微笑着点头,道:“甚好。”
北阳朔缓缓站起身,并抱拳道:“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杨道长休息,告辞,花仙,我们走吧。”
师父也站起身,抱拳一礼:“不送。”
待北阳朔带着徒弟花仙缓缓走出房门,我心里更加失落了,原以为好不容易又见到了花仙,本可以好好的说几句话,再加上北阳朔主动与师父交好,花仙应该不会不理睬我,没曾想她不能说话,但她的表情却依旧对我如此冷淡,唉,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明明想帮她,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真是快急死我了。
就在这时,师父突然来的我跟前,撇了我一眼,道:“你怎么跟猫抓了似的,一脸的苦相!为师可警告你,他们师徒浑身都散发着阴邪之气,你没事干就呆在房间内,最好不要再招惹他们,知道吗?”
“阴邪之气?!”我怔怔地睁大双眼,但马上疑惑地问道:“师父,既然你觉得那个北阳朔不是什么好人,又为什么答应和他同路前往南华山脚下的莲台镇呢?”
师父皱了皱眉头,道:“并非为师想和他们一起走,而是觉得这个北阳朔有些奇怪,他生平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从不屑于结伴同行,可这次居然主动邀请我们同路,这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说不出的意味,既然同样都是去莲台镇,同路也无妨,只是在天晴启程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不可再去他那,如果再吃了亏,为师只怕也救不了你!”
看着师父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我知道师父没唬我,但师父从来没有对什么这么忌惮过,可这次他的表情让我有点看不明白,我不禁抱怨道:“既然师父对那北阳朔有什么忌惮,我们不和他们一起走就是了!”
师父轻叹一声:“不是为师忌惮,而是这两个人……为师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看不透他们……”
说着,师父深深地望着窗外的雨夜,许久后,转身盘腿坐在床上,继续打坐。
我怔了怔,这世上居然还有师父看不透的人,这个北阳朔,他冷不丁的来一趟,竟是把我弄得一点也不困了,我左想右想,脑子里还是挥之不去一个画面,画面里,一个纤细的倩影,卖力地提着一个大木桶,摇摇欲坠地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美丽的画面,让人怜惜的画面。
趴在桌子上,我歪头想着我傻兮兮地上前夺木桶的画面,结果被花仙一把抢夺回去,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一笑。
师父的声音,在此刻莫名的响起:“三更半夜的,你不是早就嚷嚷着困倦想睡觉吗?怎么了?挨了一顿揍,还挨精神了?一个人坐在那傻呵呵的笑什么呢?”
“呃,没什么……”我慌忙站起身,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但马上从肩膀处传来一丝刺痛感,我咧了咧嘴,道:“师父,我是很困,但肩膀痛得我根本睡不着,你先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大半夜的你上哪去?!”师父突然冷声喝斥。
“这……”我迟疑了一下,马上想到了柜台伙计侯三,说道:“师父你不是让我帮你盯着侯三吗?我现在反正睡不着,就找侯三聊会儿天去。”
师父睁开眼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怵,许久后,师父没好气地说道:“你既然睡不着,那这几天你都不用睡了,想去哪就去哪吧。”
“啊?这几天都不让我睡?我我,我……”看着师父的表情,我也说不下去了,急忙转身走出房间,并把房门关上,忍不住,我从围栏上向二楼看了一眼,但花仙和她师父的房间却看不到,此刻想必花仙又在洗衣服,唉,真是太命苦了,这个北阳朔也真是,既然救了花仙一命,她又这么苦命,就应该好好对待她才是,不说当成女儿一样,就算是当成徒弟,也没有这么使唤人的,实在是不可理喻!
刚想下楼到柜台找侯三聊会儿,但还未等我下楼,却是听到后院突然传出了大黑狗的狂叫声,那叫声似乎比先前的都大声,我愣了愣,是不是客栈又有投宿的了?不过这个时候是后半夜,再过俩时辰恐怕就天亮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来投宿?我遥望了一眼柜台那,发现侯三还在睡觉,不禁嘿了一声跑下楼去。
“侯三!侯三!”我来到柜台前,随口喊了几声侯三,并四下里看了一眼,这四周空无一人,当然,除了柜台上趴着的侯三,见喊不醒侯三,我缓步走到客栈门口,向外面踅摸了一圈,并无一人,那后院的大黑狗在叫唤个什么劲?
不过侯三这次恐怕是真睡熟了,大黑狗叫的那么厉害他都懒得醒过来,真是值夜的好人选。
而此刻,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只因后院的大黑狗还在狂叫,似乎不准备停歇了,而一楼传出了几声粗糙的谩骂声后,便没了声音,估计是一楼住着的几个房客忍受不了大黑狗的叫声而骂了几句,但由于太困,便很快又睡着了。这倒是奇怪,要说狗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但凡有个什么动静是最先知道的,而且如果没有一点缘由,它不会乱叫。
想了想,我又看了看睡得跟死猪似的侯三,摇头道:“还是我帮你去后院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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