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咕着走出了莲台镇,原以为来到莲台镇就能有吃的有住的,结果酒菜没吃成,还耽误到大半夜也没见着我们要等的人,现在倒好,让我去坟地找人。要知道许多人想请师父都请不到,而这个人却要让师父派我去请,究竟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师父这么苦苦的等待。
二里路,对于平坦的道路来说费不了一时片刻,但前面的二里路可没这么简单,不但要过眼下的一条细河,还得爬上那个土坡。
我先是找到一个吊桥过了细河,再往上,就是一片荒地土坡了,这片地似乎没人耕种,可能是就近挨着坟场,也可能是土坡的地势不够平坦,收割庄稼也是一大难事,所以才荒废成这样,远看还没什么,但走近才知道这荒凉的土坡并没有那么好走。
首先是坑坑洼洼的路径,不小心就有可能绊到某个地方,再加上一人多高的荒草,我足足费了半个多时辰才勉强趟过这片荒草地,不远处,便是那个隔老远就能看到的坟场了。而其中一道白幡,也格外的显眼。
坟墓旁,那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小伙子,依稀可以从映射的火光看到,年约二十出头,和我差不多,此刻一脸泪痕地低着头跪在那,不停地烧着纸钱。
“阿爹,你留古扎一个人在世上,为什么不带古扎一起?为什么?呜呜呜……”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这个年轻人在哽咽着念叨什么,看样子是在和去世的亲人说话,我本想直接走上前去,但处于好奇心的驱使,我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想听听这个自称古扎的年轻人的心事。
“阿爹,古扎和你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娘去世早,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你走了,古扎以后可怎么活啊……”
“古扎舍不得你……呜呜呜……”
原来他的名字叫古扎,听着他那哀怨悲凉的呼喊声,我知道了,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去,原来,他也是个苦命人,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现如今父亲去世,只剩下他一个人在世上,难免有些绝望和无助。这,这怎么和我的命运如此的类似呢?我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就在大半年前,爷爷去世了,当时我的感觉也是如此的绝望和无助。
不过我还是比古扎的命运好一些,至少师父收留了我,可古扎呢?古扎一个人该怎么继续生活?唉!
我忍不住轻叹一声,但就在我的叹息声还未及落下,只见那正焚烧的纸钱陡然被一股怪风席卷而起,无数个火星纷纷四下里张扬起来,吓得古扎大惊失色,慌忙躲闪开去,我也看的目瞪口呆。怎么这里还这么邪乎呢?!
那怪风并没有停下的迹象,陡然席卷着那火焰直冲而起,然后在原地盘旋起来,这一幕……我好像记得在爷爷的坟前见过,但那次并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当时师父安慰了几句,便没事了,难道这是古扎的父亲不舍得走?所以才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些火星和没烧完的纸钱很快在原地形成一个小漩涡,不停的旋转飞舞,看到这里,古扎顿时颤声叫道:“爹啊!你是不是不舍得走啊?爹啊!”
“别这么说啊笨蛋!”我着急地看着那漩涡不断的扩大,又听到古扎一声声不舍的话语,如此说,将会更加惹得那亡魂无法安息。
果然,在古扎的声音还未落下的同时,那漩涡轰然炸开,竟是再度扩大了几倍,将四周散落的纸钱和碎屑一同席卷起来,看到这种场景,我再也忍不住,飞快地冲上前,而这时,古扎还在原地呆呆地哭喊道:“阿爹!你是不是要带我走啊!你是要带古扎走吗?”
“走个屁啊走!”我怒声大喝,但见那漩涡轰然向着古扎扑了过去,我急忙一个纵身先一步将古扎扑倒,然后急速滚落下去,来不及和惊慌失措的古扎解释,刚一稳住身形,我伸手咬破手指,就在那漩涡即将冲到跟前的刹那,用力在地面画了一个半圆,血水搀和在泥土里,被我划出一道界限,而那漩涡刚到界限处,便戛然而止。
又缓缓的退了回去……
“呼!”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闷气,总算救了古扎一命,刚才实在是太险了,如果我再晚到一步,古扎恐怕真的要被那漩涡卷走了,至于会死在什么地方,我也想不到,也不敢想下去。
古扎惊恐地看着我,急急地问道:“你是谁?!”
“唉!没工夫和你闲扯,一会儿再说,等我先震退了这股邪风!”我撇了古扎一眼,这个家伙身材倒是壮硕,但脸上除了泪痕,便只剩下一副懦弱的气息。
猛地冲到那漩涡跟前,弯身抓了一把尘土,大声喝道:“阴归阴,阳归阳,尘归尘,土归土,阴不冲阳,阳不犯阴,阴阳殊途,此乃天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亡魂就应该呆在亡魂应该呆的地方,我师父杨远山乃是茅山宗师,有他在,你若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大可以放心了,去吧!”
说完,我立刻将手中的尘土撒向那个漩涡,说也奇怪,这个法子还真是灵验,也或许是我把师父的名头抬了出来才将其压制下去,那漩涡被尘土击中,又盘旋了几下,才算缓缓停息,直到彻底的安静下来。我深深地吐出一口闷气,好在安生下来了。
不一会儿,古扎跑到我跟前,看着那安静下来的纸灰,又急忙看了看我,惊恐地问道:“你你,你做了什么?刚才那个漩涡又是什么?我我……我好像差点没命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古扎一眼,道:“你现在不用害怕,事情已经摆平了,你说对了,你刚才差点就没命了,幸好我来的及时,你说说你,大半夜的你还在这里哭坟,你自己看看天色,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呃,可你……”古扎虽然认同了我的话,但对于我,他似乎还是有些忌惮之色,或许是我刚才表现的一手吓住了他,不过这个体格壮硕的小伙子,没想到他的胆子这么小,那刚才还在充英雄,估计是失去神志了。
我笑了笑,说道:“我叫李二狗,跟随我师父杨远山行道天下,我们是行脚道人,此次路过这莲台镇,我师父看到了你,说你是个孝子,就让我来看看你别出什么事,这不,果然还是出事了!”
听到我的话,古扎总算放下心来,重重点头:“二狗哥你来的真是时候,不然我就……也对,我被悲伤冲昏了头脑,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就半夜了,那二狗哥,你师父杨先生在哪呢?你们可有地方落脚?”
说来说去,这个呆子总算开窍说到了正题上,不过我也不能直接说我们师徒正等着他回家给我们做饭吃呢,当即微笑道:“我师父就在镇口等着呢,别人家不想去,就想去你家落脚,你看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古扎连连点头,并激动地说道:“我家房子大,有的是地方睡觉,既然都这么晚了,那我现在就带着二狗哥回去,烧饭给你们吃,我爹刚刚去世,如果你们不去,我恐怕一个人也没什么心思生活下去,有二狗哥来我家和我做个伴,我真是太感激了!”
这个古扎真如师父所说,不但是个孝子,还是如此的厚道老实,真是个好人,但就是胆子小了点,秉性弱了点,其他都是人上之人。
古扎又向着父亲的坟墓磕了三个响头,才带着我下了土坡,离开了这片坟地。
来到镇口,师父已经站起身在路边度步,看到我们,师父微微点头,并问道:“没出什么大事吧?”
我摇了摇头:“大事倒是没有,只是差点让古扎送命。”
师父微微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听到我们师徒的对话,古扎的脸都绿了,似乎我们轻描淡写的事情,在他看来却是恐怖之极,但古扎还是没忘记礼数,向师父问候了一下,便客气地说道:“杨先生,二狗哥,我家就在莲台镇边上,挨着前面那条细河,我带你们去我家住,跟我走。”
忙活到了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住的地方,不过也是我费了一番工夫的结果,手指头都在危难时咬破了,现在只觉得疼的厉害,但当时情况危急,竟也忘记了疼痛,只想遏制住那个漩涡。
街道密稠的镇子向东走,有着一条青草铺盖的小路,贴着细河一路走了两刻,才看到不远处的河岸上,有着一座孤独的农房,可不是如古扎所说,他的家的确很大,上下两层的大房子,是用木板和木桩子搭建起来的,院子外没有院墙,看起来倒也宽敞的很,整体俨然是一派古朴的面貌。
和镇子上的那些好房子相比,这古扎的房子倒也是别具一格,格外的清幽安静。
房子后面是菜地,菜地再往后由于天黑看不清,但再往后就是南华山的山脚,要说这个地方地理环境还不错,可以说是山明水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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