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这世间的女子除你之外，吾一个都不屑看，那会污了吾的眸。 ——泠

岁月匆匆，一晃，又是三百年春秋。

还是那小溪，还是那青衣男子，还是那桃花眸，只是眸中少了平日的清冷，更多了一份思念。周围少了那个吵闹的声音，他，不太习惯。

男子玩弄着手中的树叶，百无聊赖，目光四下搜寻着，不时向森林的方向瞟上一眼，注意着森林的声响，似乎在期待着那个倩影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男子手中的树叶已经被揉的稀烂，翠绿的汁液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滴落在小溪里，一滴一滴，仿佛在随着他的心的跳动而滴落着。

男子恼恨地掏出手帕擦干净手，烦躁至极：他这是怎么了？怎会变得如此之无聊，是因为那个小家伙太久没有来吗？他以前究竟是如何度过那些苦闷岁月的？记不太清了，似乎在记忆里就只有和那个小家伙待在一起的记忆，她来了之后，似乎一切都有了趣味，也从未如之前那般苦闷度日，可，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来了，久到带走了他生命中所有的色彩。早知道就不教她修人形了，男子懊恼地想着。居然三百年不来看他，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

男子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碎屑和残渣，望向森林深处，桃花眸中满是落寞，她，今日还是不来吗······

三百年过去了，他每天都在等她，等着她来找他，等着她来说她想他，等着她来吃他每天都备好的瓜子，等着她喊着“师傅~”叫他。。。。。。

可他却没有等来她——她从未出现过，就像从世间消失了一样，没来找他，没说想他，没吃瓜子，没喊“师傅~”······但他依旧日复一日等着，像个傻子似的，坐在溪边，身边放着一盘剥好的瓜子，从不间断。

“咔嚓！”男子惊喜地回过身，等待着她给他一个拥抱。却只有一名女子款款走来，一头青丝垂到腰间，胡乱的披着，巴掌大的小脸，嫣然地笑着，最美的是那双宝蓝色的眼睛，似有星辰藏匿其中，又有大海般的异彩，摄人心魄。

可惜，不是她，如若是她，只怕更美吧。“公子”女子朱唇亲启，轻轻唤道。

男子掩下眸中的失落，冷冷地问“姑娘可是在叫在下？”

“这里除了公子之外还有他人吗？”

“姑娘找在下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就是行路艰辛，可否在此地歇息稍许，不会打扰公子太久的。”

“姑娘请便”

男子又旁若无人地开始剥起瓜子，一颗一颗，精挑细选，丝毫不马虎，剥好的瓜子一个个都洁白无瑕，宛若一颗颗美玉，施尽魅力，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公子，小女子行路艰辛，已数日滴水未进，可否借公子的瓜子一解腹中饥渴？来日必当重谢。”

“不可，吾也不要重谢。”男子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女子，桃花眸中满是不屑和冷漠。“

这是吾准备给吾徒弟的，吾不希望除吾以外还有人动过吾——徒——儿——的——瓜——子——”男子故意拉长声音，桃花眸死死地盯着女子，眉头微皱。

“如果姑娘需要水，溪水便可饮，请自便”依旧是不经意的口气，就像在跟空气自言自语，仿佛根本没看到女子一样。

女子显然没想到会被如此之直接地拒绝，小脸窘迫地红着，两只玉手不自然的在胸前绞着，不敢再看向那双桃花眸，那眸中满是她不曾见过的冰冷，客气而又不经意的口气，拒人于千里之外，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戾气，夹杂着寒意，让人感到压抑，她不经打了个哆嗦。

“不玩了，不玩了，师傅太吓人了。”女子嘟起了嘴，狠命地摇着头。“怎么，我修成人形后，连师傅都不认识了么？”

男子疑惑地眯起了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像，又不像。“拿出理由来，要吾相信你是吾徒弟的理由。”

“哎，师傅还真是老了呀。连徒弟都认不出来了。”女子叹了口气，凝神闭气。“嘭”变回了小仓鼠“这下认得了吧？”

男子轻轻地将小仓鼠从地上捧起，细细打量，她瘦了很多，他皱起了眉头，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体重也轻了很多，看来这三百年她也吃了不少苦，他因她不来见他的气恼一下子烟消云散，转之的是满心的心疼。

他将小仓鼠放在掌心，端起瓜子，凑到她身边，“吃”依旧是简短的语句，却包含了他满心的心疼与关怀。

“刚刚不是不给我吃吗？还凶我。”小仓鼠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巴，质问道。

“吾不知道是你。可有吓到你？”男子担心地问。

“除我以外的女子都不给吗？”小仓鼠震惊地瞪大眼睛，愣愣地摇摇头。

“嗯，不给。”

“为什么呀？师傅你这么说可会伤了别人的心的。”

“旁人伤心与吾何干？这世间的女子除了你之外，吾一个也不屑看，那会污了吾的眸”

小仓鼠的脸染上一抹红晕，拿起瓜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今天的瓜子似乎格外的香甜。

“徒儿。”男子轻唤道

“嗯？”

“你可想好了名字？”

“还未。”小仓鼠鼓着腮帮子，正忙着咽下一块瓜子“我这不是等着师傅你帮我取吗？”

“吾······帮你取么”男子沉吟了一会“寒字可好？”

“寒······么，那我姓什么？”

“与吾同姓墨可好？墨寒，字清萧”以吾之姓，冠你之名。

“墨······清萧。遇见师傅你真好。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小仓鼠眼中闪着泪光“师傅你叫什么呀？墨······”

“吾么······已经太久没有人问吾的名字了······久到吾都快忘了，泠，吾名为墨泠，字浯月。”

“泠~”小仓鼠点了点了头，抬头望向墨泠“师傅帮我梳头可好？”

“嗯”

小仓鼠又变回了女子墨清萧，手中拿着一把梳子，她将梳子递于墨泠，轻坐在地上，长长的青丝如瀑布般披落在草地上，撩动墨泠的心弦。

墨泠轻轻地为墨清萧顺着头发，笨拙而温柔，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温柔，就怕弄疼了她。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墨泠闻到了头发散发的淡淡花香，桃花眸微眯，享受着此刻的幸福，就像从来没有分离过三百年一样。

墨泠掏出两条发带，轻轻地为墨清萧挽了两个髻，两条流苏静静地垂在髻下，虽是如此之简易的髻，在墨清萧身上却显得美若天仙，她对着溪水照来照去，十分满意，回头对上墨泠那双含笑的桃花眸，突然想调戏一下他。

墨清萧冲墨泠倾城一笑，凑到他面前，轻声调戏到“师傅，我好看吗？”

“自然好看，吾的徒儿可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徒儿可还喜欢为师亲自为你挽髻？”墨泠含笑地凑近墨清萧，呼出的气息喷到她的脸上，戏谑地回答到。

这世间也只有吾的徒儿才配的上吾的十里红妆。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墨清萧的脸红成了一个苹果，别过脸不去看墨泠，该死，怎么被反过来调戏了······

“师傅，我想修仙。”墨清萧突然的一句话冻结了空气中暧昧的气氛，她像没看见墨泠冷峻的脸色，继续说着“当然，如果师傅不愿助我的话，我也会另寻修仙之道的。”

“一定要吗？”僵硬的口气中满满是难过，墨泠攥紧了拳头，咬紧牙根“就······不能······不吗？”

“······”

“原因，告诉师傅原因。”墨泠掩下眸中的难过，问道

“修仙就可以和师傅一样优秀，才配站在师傅身边”

“······”墨泠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她是因为这个，他心里的某个东西崩塌了。“如果······吾说不需要呢？你还要······去吗？”

“当然，我一定会去的！”墨清萧坚定的说

“去吧，你去吧，吾会帮你的。”墨泠温柔地对墨清萧说，如果他不同意，她，会伤心吧，只要她能从此幸福，那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年的岁月又有什么呢？为她，耗尽一生也无所谓。

“真的吗？师傅会帮我？”

墨泠薄唇微弯，露出一抹苦笑，点了点头。他，又怎会忍心拒绝她呢，即使让他等个几十万年，他也不愿让她伤心了。只是可惜了那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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