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舸手下有个情报室,专门搜集数据,研究动态,编撰报告,对国内外的行业作趋势分析,有时也做些专题调查。报告给彭舸看,给公司的各部门经理看,做业务参考。彭舸做项目是离不开数据和分析的。还在川西的时候,彭舸就给情报室打电话,吩咐他们对房地产行业尽快采集数据,做个分析。彭舸回来以后就看到了分析报告,知道形势正在发生变化。
房地产这个行业是有周期律的,周期包括调整期、**期和低潮期。一个周期的平低高既有市场因素也有政策和经济大势因素。中国在1990年代下半叶开始实施的宏观调控,使房地产行业陷入一个持续几年的低潮期,在这个期间,国内房屋空置率达到了一个高点。但是到了20世纪末,21世纪初,中国的房地产形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个变化是由于1994年开始实行的分税制改革、中央集中的财政收入大过大,地方发展区域经济受到了限制。但作为补偿,土地出让金的收入基本留给了地方政府。2002年,徙阳市的土地收入达到了全部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接近30亿元,“四项费用”收入也达到了24亿元。这大大推动了徙阳市出让土地、加大支持房地产开发的热度。年初召开的徙阳市人代会上做的政府工作报告,专门有一段关于房地产市场的表述,提到了“我市支柱产业”的高度。报告提出新的一年要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盘活土地存量,解决人民安居的问题。徙阳市明年还将推出买房落户的鼓励政策。
国内银行对地方政府的动作心领神会,虽然宏观调控关于不支持房地产开发的限制仍然存在,但银行业已开始采用一些变通的做法,那个时期的的转贷、假按揭事件开始多起来。加上外资的涌入,房地产业便在几年中蓄积了很大的能量,有喷薄欲发之势。2002年徙阳市的房价抬升了16%,新开工量也比上年同期增加了32%。
彭舸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觉得此时进入房地产领域正是时机,仓吉公司既有已接近完工的楼盘,又有储备土地,尤其可贵。
彭舸很快给陈希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他,说,你后悔还来得及,我不去也没问题。但陈希不以为然地说,你这套论调年年都有,理论界说得多了。我要走,跟房地产形势有利不利没关系,我有我个人的原因。彭舸无奈。
彭舸去了一趟国合大楼,跟刘总汇报了这个事情,并递给他一份出色公司自己做的房地产行业分析。刘总翻了翻,半晌无语,然后说行,你愿意你就去,这是你个人的一个机会,我不反对。但是你还是国合的人,出色公司你还得管着,将来国合需要你回来,你也必须得回来。国合现在也在酝酿进入房地产业。除非你将来要离开国合,那我就管不着你了。
彭舸笑嘻嘻地说:“刘总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生是国合的人,死是国合的鬼,我没有二心。”
刘总冷笑了一声,说:“你这小子还有准儿?”
刘总默默地盯着彭舸那张熟悉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彭舸在国合这些年,到处冲锋陷阵,他呆过的处室,都打了翻身仗。可是他怪异的做法无人能接受。他很想把彭舸提起来,当个副经理,可是组织部来考察,他的得票总是不多。党组开会,对他也颇有微词。他已听到了风声,省里近期要搞事业体制改革,国合就要面临一次动荡了。彭舸怎么办呢?
彭舸说:“刘总,还有别的事没?没事我要回去了,年底了,公司事多。”
刘总说:“没事了,你回去吧,编筐编篓,全在收口,年底前不要大意。”
彭舸感到比较为难的是如何向出色公司的员工解释这件事,虽然这不算离开出色公司,但毕竟是去其他公司任职,这怎么算呢?他第二天把公司的几个部门经理找到一起,宣布了这件事。
他很严肃地说,同志们,前天和仓吉地产投资公司的陈希总经理谈了,谈得很好。看来,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是出了什么事,而是省里找陈总让他出任一个重要的政府职务,他无法再经营这边的公司。我昨天已正式向国合刘总作了汇报,考虑去接手这家公司,同时,刘总还要求我必须同时兼着出色公司的老总。
“同志们,我没想到这件事会变化得这么真实。老实说,真没想到。陈总说他的公司资产有四个亿,储备项目如果干起来也会形成资产七八个亿。他的公司这么好,陈总又说得那么恳切,我实在无法拒绝。老实说,真无法拒绝。刘总说让我两面兼着,我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我是想,将来国合也要介入房地产,出色也要介入房地产。但我们都没有经验,有个机会实习实习也好。说这些话彭舸自己也不相信,他的那些经理们已经哂笑开了。
彭舸无奈,只好说:“好吧,随便你们怎么看,我反正是决定了。你们有话趁早现在说,不要背后瞎嘀咕。”
经理们在交头接耳,互相使着颜色,后来宋福泉站起来,走到彭舸的身边,拿出一张光碟来,跟彭舸说:“老大,几年来我们在一起摸爬滚打,谁还不知道你呀!你就是个花花心,见一个爱一个。我们几个就给你整理了一些资料,有案例,有数据分析,有徙阳市所有房地产公司的资料,都在这张光盘上了,回家好好学习学习。”
彭舸接过光盘,很感激地说:“我眼泪都要下来了!”
开开喊道:“灵岩,给老大拿纸巾!”
灵岩说:“大哥,我想起三年前您刚来的时候,公司一片冷清,业务业务做不起来,资金资金没有,人也调走了不少,那时我们都很灰心。现在公司形势好了,资金充足,项目也越做越多,越做越熟,你这么一走,虽然是半身,我们几个还是觉得失去了主心骨。你曾说过要让出色公司进五百强,还要上市,还要上福布斯排行榜,你说得多了,这些话还算不算数呀?”
彭舸有些动容,他说:“灵岩,还有你们几个,说实在的,我这个人确实是个不安分的人,每个地方都呆不长,见一个爱一个——宋桑,这是你说的啊。但我有什么办法?你们项目做得越来越熟,我越来越插不上手,你说,还有我什么事儿?这次的事,我确实很动心,我早就有个想法,从刘总跟我说我就有想法了,也跟你们探讨过多次。但刘总那个想法要从头干起,我对自己的能力和耐力都有怀疑,所以一直犹豫。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我是不是应该抓住?
“我说过的话都算数,你们几个手里的项目如果完成,价值非常可观,五百强难了一点,千强还是没问题的。过去我没给你们讲过,现在你们是各做各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将来有机会,你们的业务就会组合到一起!明白什么意思吗?宋桑,你的湿法冶金就是我们将来的主打方向,你要重点培育它。时机成熟,我们就要把它全面推广。我不想多说,全世界每年铜冶炼产品大概3万亿美元,铜矿石中20%适合湿法冶金。宋桑,你的湿法冶金和别的湿法冶金不一样,有条件把它做成几千亿的产业!灵岩,那时你做什么?你做上市。开开,你做什么?你做私募。你们都知道,做这么大的事,是需要很多钱的。”
三天后,彭舸给陈希打了个电话,说想好了,也汇报过了,他准备接受陈希的邀请。陈希很高兴,就约了个时间去仓吉公司交接。
那天是阴历腊月初六,公历元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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