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个上午,现场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10点半的时候,彭舸给王玉打了个电话,王玉说没有什么事儿,只是刚才有五六个人过来,闯到售楼大厅找公司老总,说是放鞭炮时把他们的玻璃崩坏了,要求赔偿。王玉把他们带到延吉路派出所讯问,一问就招了,承认有人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到售楼处捣捣乱。这几个人不过是些民工,派出所做了笔录后把他们放了。彭舸乐了,说还真有这种事呀!彭舸突发奇想,想把这件事做个花边新闻,炒做一下也挺有意思。但想想又觉得索味,就放一边去了。彭舸又问有没有去办落户的,王玉说有,只有四户,都给顺利地办了,客户欢天喜地地走了。彭舸问有没有感激涕零说感谢政府的呀?王玉笑了,说,感谢政府那都是犯罪分子的话!
鸢尾没有电话来,而彭舸最关心的其实就是她那边。
彭舸打开电脑,看了一会新闻。他看看电话机,很想给叶梅打个电话,叶梅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但想想又觉得没意义,遂罢。彭舸还想给陈希打个电话,但心知陈希现在还在“护理”中,不方便,所以也没打。热切期待一件事的心情很焦躁,也很无奈。
鸢尾终于来了一个电话,很匆忙,她说:“喂,老板,还真有炒房团!他们一开口就要买80套!你卖不卖?我再确认一下。”
彭舸说:“你决定,反正指标是下给你了,政策也说清楚了。”
“那好,我决定不卖给他!”
彭舸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鸢尾说:“你彭总不喜欢嘛。还有些其他原因,回头再说,我这会忙死了”!
忙死了?彭舸听到这话很感欢欣,鸢尾忙应该是个好兆头。但彭舸并不想多问。
胡总溜溜达达地进来了,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聊聊天。看得出胡总也有些紧张。他没去现场,但他和钱沆保持着单线联系,刚刚钱沆打来一个电话,说形势不错,人开始上来了,现在售楼大厅里的十几张谈判桌快坐满了。正在给他们放幻灯,过一会再领他们去看样板房。来的基本都是年轻人。
老胡说:“彭舸呀,这二次开盘就相当于女人二嫁,多少也得将就了,人老珠黄了嘛,再挑三拣四的那不行。你的政策也该适当宽松一些啊,比如折扣。”
彭舸不以为然地说:“老胡,政策是大家定的,宽松也有个尺度,别轻易突破。你怎么越老越沉不住气呢!”
胡总叹道:“唉,开盘这几天很关键呀,要是没有数量上的突破,今后更难了。”
彭舸说:“我其实心里比你还急。我也知道这几天是关键。等等吧,别急。”他又像似自言自语地说:“三天内得卖出去150套,否则就做成夹生饭了。”
胡总说:“你是不是喝多了说酒话呢?”
彭舸叹了口气:“你的话很对,卖楼这个东西就是一蹴而就,前几天不好,后边就难了。买房落户、白领公寓、精装修,这些都是一层窗户纸,一捅破其实也没啥。咱们周边的楼盘也都起来了,也快,再有个一两个月,就是军阀混战的局面,天华苑也就没啥优势了。老胡,鸢尾问我,要是有炒房团来买房子卖不卖?”
老胡说:“你什么意思?”
“我对他说我不想卖,自己的房子让别人炒来炒去,不高兴。”
老胡冷笑着说:“彭舸,你是念过MBA的,他们没告诉你资本主义是冷酷无情的吗?房价是要涨上去的,炒房团看的是以后,而你只能看眼前。你装哪门子慈悲菩萨呀?我看靠鸢尾他们靠不住,有炒房团你就赶紧地卖吧,别错过了机会!”
彭舸看着胡总笑了,说,你们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话正说着,谢谦打来电话。谢谦说:“彭总,10号的董事会记得吧?”
彭舸说:“记得,记得。”
“我通知你一下呵,地点改到上海了。长城公司的老总在上海有个会,不便分身。大家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在上海了,都可以照顾。你和小刘怎么来呀?我们是接机还是接车?”
彭舸说:“还没想。谢董,不用接,到了上海电话联系。还需要我准备哪些材料?”
“别的不用了。不过刘涣儒最好还是来,董事会可能需要了解一些财务情况。”
上次谢谦来电话安排董事会,就表示希望刘涣儒也一起去。但是彭舸跟刘涣儒说这件事,刘涣儒竟然表现出了异常的反感,很坚决地表示不想去!他说:“彭总,你找个理由推掉吧,我不想参加那个董事会!”
彭舸很讶异,问他:“为什么?董事会要听你汇报财务情况,你为什么不去?”
刘涣儒很犯倔,说死了就是不去。彭舸警觉地觉得这里边有隐情,但他不好多问,只好说,那我和谢董商量一下吧。那次谢谦就很不高兴,撒泼地说:“董事会聘请他为仓吉公司财务总监,让他来开会他为什么不来?不行他就不要干啦!”
彭舸说:“谢董,前几天涣儒提出辞职了,你要说不让他干了他会很高兴的。”
谢谦很意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这样啊,这个很奇怪的。好吧,他不愿意来就不勉强了。”
这次谢谦又提到这个问题,彭隔觉得这事非同小可,这次可能是真的要涉及重大问题了,他们需要财务资料。他想了一下,对谢谦说:“谢董,刘总监不愿参加董事会,可能有他自己的考虑。这个我们不好强求。您看这样好不:他不来也可以,我跟他说好,到董事会需要资料时,我随时让他传过来。?”
谢谦很不快活,但也很无奈,说:“那……好吧。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彭总你多费心吧。”她匆匆地撂了电话。
彭舸放好电话,看了看胡总,胡总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胡总说:“谢谦这个人吧,其实就是个家庭妇女,啥本事也没有。这真是仓吉公司的悲哀呀。涣儒呢,说白了,就是不想再趟那潭混水了。彭总啊,你来仓吉公司时间不长,仓吉公司的事复杂着呢!”
彭舸不是不明白。但他这几天忙着开盘的事,竟然把董事会要开会的事给忘了!长城公司要退出,戴维斯也要清盘,过去有陈希在前边挡着,彭舸可以向陈希陈述利害,影响他。现在陈希已经出事了,彭舸得直接面对他们。能不能阻止他们?如果阻止不了,那仓吉公司的一切工作都得停摆!彭舸想到这里,心里烦躁不已。他看了看老胡,忽然觉得可以向老胡求教。这个时候不能不说了。
他严肃起来,对老胡说:“我知道仓吉公司的事复杂,但老胡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陈希不让说。春节前陈希有一次跟我说,建京长城公司要撤出股份,戴维斯也要清盘,他们的意思就是把仓吉公司现有的资产都变卖了,他们各自卷了资金走。当时陈希犹犹豫豫,而我坚决不同意。我刚来,工作刚展开,他们就要这么做,我当然反对。我鼓动老陈去说服那些股东,现在的房地产形势很好,做下去的收益比变卖要大得多。老陈也同意了,但是只给了我两个月的时间,这就是春节前我为什么急着赶快开工和销售的原因!但是后来老陈出事了,他也不便参加董事会了,他委托我去参加。而我,直到现在,我这个总经理还没有董事会的正式任命,我怎么能够挽救这个局面呢!”
老胡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事他连点风声都没听到过!但老胡对仓吉公司的事知道得比彭舸多,对法规也比较了解。他一时无话,头脑却迅速转动起来。
过了一会,老胡说话了。“彭舸,仓吉公司经历了宏观调控,困难了两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不能让那些股东轻易地就抽股。我有个主意,但是风险很大,实施起来困难也非常大。我是没这个能力,你要是有,不妨试试。仓吉公司章程和其他公司的章程一样,有一个条款,就是公司股东转让股份,其他股东有优先购买权。优先购买权你懂吧?
彭舸点点头。
“目前除了长城公司、戴维斯、谢谦,还一个股东就是陈希。你可以动员陈希把其他股东的股份买下来。”
彭舸说:“你知道这些股份得多少钱吗?大概得一两个亿。陈希哪来那么多的钱?”
老胡说:“你又犯糊涂了。股东的股份不是当年他们投资的金额,也不是预期价格,而是他们要撤资时公司资产的余额。公司资产卖出去了是真金白银,没卖出去的时候不就是钢筋水泥玻璃白灰吗?那值几个钱?”
彭舸不由得笑了,说:“老胡,你可真是老奸巨猾啊!可是,董事会的那些股东会象你说得那么傻吗?资产评估会按钢筋水泥玻璃白灰的价格评估吗?”
老胡诡异地笑笑,说:“徙阳市有一条法规,土地类的资产评估必须由当地的有资质的会计师事务所来进行评估。自家地头上的事儿你控制不了呀?”
彭舸想了想,觉得老胡说得有道理,可以把这主意作为对策之一。他问:“老胡,你这主意不错,但是你还没回答陈希怎么收购的问题。”
老胡说:“陈希当然没有这个能力。他得和别人先达成一个协议,由别人出钱,他出面来收购。这个别人我想了,不能用民营企业,民营企业靠不住。还得用国企。可是国企老大说了算,那时陈希、你我能不能掌控住局面,那就不好说了。这就是我说的风险。”
彭舸突然想起了省国合,想起了刘总曾跟他说,国合投资,彭舸牵头做做房地产项目。这可以作为一个备选方案。他说:“胡总,我明白了。但是,仓吉公司的体制最好不动,动了就是一场风波,会伤筋动骨的。你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胡总沉吟着说:“那你就只好相机行事了。怎么说呢,国内房地产形势正在转暖,地价、房价也开始提升了。这些股东除非遇到了不可抗力,否则怎么会提出清盘呢?这很蠢么!你去了再看看,如果他们实在要强行清盘,我也有办法,这个到时再跟你说。”
老胡卖了一个关子,但彭舸并不介意。彭舸有自己的想法,这个问题彭舸想了不止一次了。彭舸知道怎么能制止那些股东,但是他同时知道这种做法是个风险。没有万全之策,老胡的办法风险更大。彭舸想起了叶梅,叶梅说过他应该多一些挫折。如果不怕挫折,彭舸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以放手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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