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舸上午8点多种到了首都机场,他打了辆的士,40分钟后到了三里屯。
参赞见到他,寒暄了几句后就带他去签证官那里。正如参赞所说,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就给盖了章。参赞将彭舸一直送到使馆门口。路上他说,戴维斯是他的朋友,戴维斯是个优雅的绅士。每当他回国内,戴维斯只要在阿根廷,都会请他喝红酒,戴维斯对经济和国际政治很懂,常有些独到的见解。参赞曾想把他介绍给国务秘书,戴维斯婉言拒绝了,戴维斯是个很低调、很谨慎的人。参赞的中国话说得不错,絮叨起来还带点北京口音。参赞详细地告诉彭舸去美国大使馆的路线后,很热情地祝他在阿根廷旅行愉快,便告别回了馆内。
在美国大使馆同样很顺利,签证官懒洋洋地问了几句,就啪地在彭舸护照上盖了签证章。
彭舸虽然久经世面,但对签证的顺利还是感到吃惊。普通人获得这些签证要费牛力,那些繁杂的文件和手续一定会折腾你个半死。很显然,这两个使馆为彭舸大大简化了手续。也很显然,这是戴维斯的作用。彭舸想,戴维斯这老头看来有很深的道行,这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彭舸自嘲地笑起来,呵呵,你怎么敢把戴维斯这样的大佬当对手!
彭舸感到饿了,早上没吃饭,现在已11点多了。他走了一段路,看到路边有个黄焖羊肉店,便踅了进去。他要了一小锅羊肉,一小瓶二锅头,一碗米饭。不一会儿,羊锅端上来了,店家在锅下点着了酒精块,蓝蓝的火苗便燃了起来。北京的早春还有点寒意,但彭舸把身上穿的羽绒服脱了下来,店里有些热。
彭舸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呆呆地看着羊肉锅冒起了热气,继而汤面上冒起了一个个小气泡,他想,就要去阿根廷了,先要稳住戴维斯,争取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那个时候,生米就做成熟饭了。他还想,今天要找一下刘总,争取国合介入进来,这对将来项目展开是有好处的,也对冲淡戴维斯的控制力有好处。彭舸出来好几年了,刘总说了几次让他为国合做个项目,这次是个机会。物流的建设资金就由国合出,大概两个亿,国合找省政府是可以解决的。
羊肉锅沸腾起来,彭舸夹起一块羊肉,尝了尝,觉得味道还行。他喝了一口酒,对自己说:舸子,祝你成功!
傍晚时分,彭舸回到徙阳。他只挎了一个包,溜溜达达地就出了机场。门口有很多接机的人,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刘喆,他扬了扬手。
他上车后就拨了个电话。
“刘总啊,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过几天要出国,是仓吉公司董事会的事,走之前想和您吃顿饭,汇报一下工作。您看今晚……哦,没关系,晚一点就晚一点。那6点钟?我去接您,您就不用带司机了。好,好,一会见。”
他对刘喆说:“刘喆啊,晚上一起去见见国合的刘总,你方便不方便?”
刘喆说:“我反正一个人,无所谓,你定。”
“那就一起去吧,我过几天就走了,有些事需要你知道。刘喆,今天签证的事格外顺利,顺利得我都不踏实了。”
“那还不好?不顺利你就踏实了?”
“不顺利是正常的,现在反而不正常!戴维斯这人手眼通天啊,我感觉。”
6点钟,彭舸在国合大楼门口接到了刘总,请他上车。在车上他先介绍刘喆,说:“刘总,这是刘喆,我的秘书。”
刘总哼了一声,说:“挺牛,我还没秘书呢。”
彭舸便笑起来,说:“刘总啊,你是我党放心的干部,刘秘书啊,是董事会派来监视我的,怕我犯错误。“
刘喆不满地说:“彭总!怎么又来了?”
彭舸说:“刘总,我在白天鹅已订好了房间,咱们去那儿吧?”、
刘总说:“不去那,跑那儿得瑟什么?你找个小饭店,清静一点儿的,咱们俩好好聊聊天。到了饭店,让刘秘书和司机都回去吧,吃完饭咱俩打车回家。”
彭舸很吃惊,看看刘总的脸色,似乎很严肃。他对小王说:“小王,你熟悉这一带吧?你给找个地方。”
车停在一个灯火通明的饭店门前,刘喆急忙下车进去打听有没有包间,回来后向彭舸点了点头。他们下了车,刘喆和小王有些不知所措,小王悄悄对彭舸说:“彭总,一会儿我再回来接你们吧?”彭舸看看刘总,也小声说:“好,快吃完时我给你打电话。你们俩也去找个地方吃点饭,吃完饭刘喆你就回家吧。刘总今天犯邪了,看来我要倒霉。”
刘总已经夹着包往里走了,彭舸赶紧撵上去。
两个人进了一个小包房,刘总把皮包放在椅子上,把大衣脱下来,彭舸赶紧接过来给挂到衣架上。
服务员进来让他们点菜,彭舸试探着问刘总:“刘总,您看……吃点什么?”
刘总摆摆手,随便,点两个就行了。服务员又问,点酒水么?刘总说,什么酒水?不喝了,我现在血压高。彭舸对服务员说:“那就这么多吧,你赶紧去下菜单。
两个人对坐着,刘总摸出烟来,抽出一支点上了。他问道:“彭舸,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彭舸一时语塞,本来他今天是要把物流的事跟刘总汇报一下,现在看到刘总脾气不对,竟不知该不该说了。他迟疑着,把最近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下。刘总看着他,很长时间没说话。
刘总问:“彭处长,你什么时候来国合的?”
彭舸说,1989年。
“这么说你来国合已经十几年了?”
“是,如果不算我去美国上学,前后11年。”
刘总哦了一声,又问:“你出来办公司几年了?“
“三年多。”
刘总又沉默了,然后感叹地说:“你来国合都11年了,只比我少三年。我记得是91年初你提的处长。”
彭舸点头说,“是。”
“你还记得这个?”
彭舸老实地说:“记得。这么多年来,刘总对我不薄。”
刘总满脸的不悦,说:“这不是我们两个的私人关系!你是国家干部,正处,省人事厅管理的干部。我们是省国资委管理的国家企业。你说说,你这些年向国合党组汇报过几次工作?你参加过几次国合的活动?你最近把你的公司升格为集团,你为什么不向党组汇报?你还有没有党员和国家干部的意识?有没有工作汇报的意识?有没有组织原则?”
彭舸愣住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出色公司改集团的事他没向国合汇报,擅自作主了,很显然,风声已传到了国合。国合最近找他回去学习***讲话,他也找了种种理由没有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刘总又说:“彭舸,我一直很了解你,欣赏你的能力,我作为公司经理、党组书记,我一直袒护你。公司有很多对你的议论,你知道吗?你出来办公司,你以为交了利润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的公司是国企,你还是国家干部,你和你的公司难道不应该接受管理?交点钱就完了?”
彭舸默不作声,无意识地摆弄着餐桌上的碗筷。
刘总不再说话,双目微阖,时而吸一下烟。彭舸不得不说话了,他说:“对不起,刘总,我这一段时间太乱了,忽视了汇报制度。办集团的事明天我就让他们停下来,等到向国合汇报了再说。我没向国合汇报就找了省长,这也是错误的。我要去南美,也没向国合汇报,这都是错误的。物流的事,我今天就是想向刘总汇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国合的人。您批评得对,我接受。”
刘总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说:“彭舸呀,你有些不知好歹了,事情做得有些过分,现在国合对你议论纷纷,你给我添了很大的麻烦呀。你知道么,我很快就要调走了,去政府任秘书长。国合正在酝酿改制,在申请上市。你怎办呀,你是离开国合,还是回国合?”
彭舸又一次感到吃惊,他心乱了。他说:“刘总,我今天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考虑一下吧。”
“行,你考虑吧,来得及,回国后再说也来得及。”
“好的。唉,刘总,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一晃,我来国合都十一年了。这些年,刘总你一直容忍我,迁就我,真是很感谢您呀。”
刘总说:“彭舸,时间过得很快。我到政府那面,再有两年也就到站了,很快就退休了。你还年轻,还能干很多事情,我真是希望你把你的那些项目、工程都干起来,人生苦短,不能愧对自己。”
“谢谢刘总。就是物流的事情,本来我想这个事情让国合介入进来,也算是对国合的一个交代。可是您这一走,我没什么把握了。”
刘总沉思了一会,说:“物流的项目我想是个好项目,何况以年也很支持你。这样吧,回去我跟党组成员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借这次改制的机会把这件事接过来。以后你呀,考虑问题不要一根筋。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各种身份。你当合资企业的老总,你当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也不能。你出国多长时间?”
彭舸说:“十天左右。”
“好,你回来就会有个结果。我也知道你目前的处境,咱们朋友一回,我再帮你一把。以年那边我也去说一下,其实国合介入比国资管理公司更有力度。”
服务员早前就把饭菜送上来了,两个人谈着话,都没有动筷子。刘总说:“彭舸,咱们今天喝点酒吧!高血压也不差这一次。你去给要瓶好酒来,度数低一点,咱们喝两口。”
彭舸立刻出去找服务员。
彭舸端起酒杯时有点伤感,他说:“岁月匆匆,没想到来国合一晃就是十几年了,没想到刘总很快就快到站了。我刚到国合的时候,您还不到五十岁,现在您的头发都花白了。很感触啊。刘总,我真诚地敬您一杯,您是我一生中最知己的一个朋友!”他喝干了自己的一杯酒。
小王把他们分别送回家的时候,已快到11点了。
丁其嫣开门时就知道彭舸喝多了,她冷冷地说:“喝得挺舒服呗?”彭舸没有说话,趔趄着走到卫生间,对着便池哇地就吐出来了!丁其嫣也慌了神,赶快把他扶到他的床上躺下,又找来一些醋给他灌进去,又烫了一条毛巾给他擦嘴。看着没有知觉的彭舸,她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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