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飞行了大约一个小时。飞机是由萨萨驾驶的,戴维斯斜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睡了一觉。当直升机穿越边境的时候,乌拉圭的空管局曾询问飞机编号、航行指令号以及飞机主人的身份,萨萨回答之后,对方说了声“欢迎进入乌拉圭”,就不再作声了。乌拉圭是阿根廷的友好邻国,两国之间的空管都是很宽松的。
飞行高度大约1000米,在这个高度上,很多房子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摩瑞昏昏欲睡,她在闭上眼睛之前,向彭舸歉然地笑了一下。彭舸没有困意,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掠过的乌拉圭河、白色的房子,和一望无际的草场,草场上有很多的牛羊,他不由得想起科尔沁来。为了保护草场,科尔沁已不准牛羊散放了,没有了牛羊的草原很寂寥,不象这里的草原上,有斑斑点点的牛群、羊群、马群。他想,故国万里啊。
直升机缓缓地向草地上降落下去,直到稳稳地停住。不远处有几所白色的房子,两个孩子呆呆地看着直升机,几只狗汪汪地冲直升机狂吠。一个男人飞也似地跑过来。
戴维斯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慢慢地走下舷梯,他大声说:“亲爱的奥塞拉,你看来还是那么健壮!”
跑过来的奥塞拉腼腆地看看摩瑞和彭舸、神色不那么自然地说:“是的,戴维斯先生,鲜嫩的牛肉使我还是那么健壮。您很久都没来过了,今天是哪股风把您吹来了?”
戴维斯呵呵笑着说:“我带我的一个朋友来看看我的牧场,我们还在飞机上就闻到了牛肉的香味。奥塞拉,好好准备一下吧,我们今晚要大吃一顿!奥塞拉,这位是来自中国的彭舸先生,你以前见过中国人吗?”
奥塞莱羞涩地说,“我是第一次见到中国人,中国很远吧?”
戴维斯大笑着说:“是呀,很远,你赶着一大群牛羊去中国,直到你把牛羊全吃光了,也许还没走到中国!”
他们向那几所房子走去,路上,戴维斯介绍说:“彭,这是我的牧场,我的牧场有几十平方公里。我养了很多的牛、羊和马,我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头。这个牧场每年给我带来几百万比索的收入。我有时会过来住几天,在这辽阔的草原上平静一下我的心情。在这里有时我会想起以色列来,以色列到处是沙漠和高原,而我却有这么好的一块牧场!如果在以色列,这是非常珍贵的。奥塞莱也是犹太人,他在替我经营着这个牧场。乌拉圭有很多的犹太人,他们在几百年前就来到这里了,这里没有其他的生存方式,只有放牧,所以他们世世代代都是牧民。”
彭舸很惊奇,他从来不知道犹太人还会以放牧为生。
呵,这真是个美妙的下午,他们坐在大房子前边的树荫下,呆呆地望着辽远起伏的草原,很长时间默不作声。奥塞莱在远处忙着,他在搭起锅灶,准备晚餐。下午的阳光很炽热,但是树底下的微风很清凉。也许在这一段呆坐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戴维斯在想过几天就要去阿尔卑斯山,年会要召开了,他每天都在准备大量资料和他的议案。犹太人对什么事都是很认真的。犹太人不能仅仅几十年如一日地去追捕纳粹余党,也不能仅仅局限于改变犹太人的生态,犹太人要通过改变世界来确立犹太人的世界地位。摩瑞在呆呆地想着她的中国业务,戴维斯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戴维斯很看重中国的业务,可是谢谦和谢明明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他们不听摩瑞的,几乎肆无忌惮。戴维斯很看好彭舸,可是至今摩瑞都没有把握,彭舸是否愿意担负起这一项工作来。想到这里她不禁瞟了一眼彭舸,而彭舸正在那里闭目沉思。彭舸正在想他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觉得恍如隔世?他19号从北京出发,按中国日历算,他刚刚度过了六天。这六天里他认识了戴维斯,还知道了他后面的一个隐秘世界。他在想,他来阿根廷就是来讨好戴维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可是戴维斯身后的那些事又使他隐隐不安。他想起了叶梅,他知道叶梅也是干这个的,相信叶梅知道很多关于戴维斯的信息。彭舸想,只有自己是蒙在鼓里的,想到这里,他便有很多的怨气。
后来,他站了起来,向奥塞莱走去。他问:“奥塞莱,那匹马是你的坐骑吗?”
奥塞莱有些不知所措,他说:“是的,先生。”
“我可以骑一骑吗?我不走远。”
奥塞莱恍然大悟,说:“当然。不过这匹马性子比较烈,您骑过马吗?”
彭舸笑道:“骑过,而且骑术很好。”
奥塞莱便放下心来,说:“您去骑吧。那匹马叫古丽雅,您叫她古丽雅,她就会很听话的。”
戴维斯和摩瑞都在注视着彭舸,看着他向那匹马走去,嘴里说着一些什么,抚摸着那匹马。然后他跨上马,抖了抖缰绳,那匹马就飞快地跑起来,向远处跑去。
戴维斯喃喃地说:“这是个好骑手,他会驾驭很多事情。摩瑞,你对他放心吗?”
摩瑞耸耸肩,没有说什么。
古丽雅是匹暴烈的马,只要给她纵情恣意的机会,她就会很疯狂!
古丽雅载着彭舸,慢慢地走回营地。彭舸一直在为那幅画烦恼,现在他好多了。他把马交还给奥塞莱,向戴维斯走来。
戴维斯大声地说:“彭,你的骑术很棒,我没想到!”
彭舸说:“这没什么,我是在牧场长大的,我从小就骑马。”当他看到戴维斯身边放着一小筐树叶,戴维斯正在咀嚼时,感到很惊讶,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古柯叶!
戴维斯神秘地笑着,招呼彭舸,“彭,你坐到我的身边来。你看到了这些叶子,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彭舸迟疑地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古柯叶。”
戴维斯很诧异:“你认识这种植物? 是的,没错,它是古柯的叶子。”
“戴维斯,我在十几年前到过巴西,在那里为国内寻找铜矿石。那些矿主们就嚼食这种叶子,他们还让我吃。我为了做生意,不得不嚼了几片,但我没敢吞咽,偷偷地都吐掉了。那是毒品!”
戴维斯大笑起来,“彭,你很可爱。但古柯叶不是毒品,只有从古柯叶提炼出来的古柯膏才是毒品。嚼食古柯叶在南美很普遍,尤其在山区和牧场。嚼食古柯叶是印第安人的传统,他们吃这个东西有差不多4000年的历史了。你见过古柯树吗?”
彭舸说我没见过。戴维斯说:“就在这所房子的后面,奥塞莱种植了一小片,你过一会儿可以去看一看。我们现在吃的是刚刚采摘下来的鲜叶片,而秘鲁的印地安人是用晒干的叶子卷一些“里普塔”—— “里普塔”是一种很神秘的物质,做成古柯卷来吃。鲜叶片有种特殊的鲜嫩的香味,多吃几片,你会感到很放松、有一种很清醒的感觉。彭,你不再试一次?放心,它不会上瘾,也无害健康,我保证。”
彭舸毫不犹豫地从筐里抓了两片古柯叶,放到嘴里,像戴维斯那样细细地咀嚼。确如戴维思所说,很清香。但他还是想起了在巴西山区里的那次经历,回想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颤栗。
那是在一个山区里的小酒馆,七八个人都在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敢于吃这种被世人视为邪恶的“毒品”, 以便决定是不是和这个陌生的中国人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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