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彭舸乘坐BUS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他用半天的时间和摩瑞商谈工作,又用半天的时间上街去买东西。到了晚上坐在一起的时候,彭舸想到明天就要踏上回国的旅程了,心里长了草。
和摩瑞的工作交互很顺利,彭舸提出物流项目专门成立一家公司,由戴维斯和省国合共同出资组建;2000万美金6月份到期后还给戴维斯。这笔借款的利率摩瑞承认是1.5%/月,彭舸希望戴维斯降低到1%;建京长城公司既然提出股权转让,就不能收回,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由彭舸收购,一个是转回贷款方式,但不能放在建京,而由省建行接收。这件事由彭舸回到徙阳后具体运作;股东今年不分红,收益资金全部用在二期开发上;陈希的股权转让给彭舸,陈希不再担任董事局董事。别的事情,彭舸表示尊重戴维斯和摩瑞的意见。他还表示,摩瑞在中国的业务,他会尽心尽力地从旁协助。
摩瑞考虑了很长时间,最后表示同意。但她说这还需要戴维斯最终确认。
彭舸抒了一口气,这样,这次阿根廷之行就非常圆满了。陈希、谢谦、刘总都是创建仓吉公司的元老,而他们终将退出。想到这一点,彭舸内心里感到愧疚,但是,彭舸默默地想,这就是商业规则,演出总是要有谢幕的——包括彭舸自己。
摩瑞一直关切地注视着彭舸,看到他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放下心来。她抱怨说:“彭,你当了几天的阿波罗,我们当了几天的普罗米修斯,我们都累坏了!看到摩瑞这个样子,你还不心疼一下吗?”
彭舸笑着说:“摩瑞,你辛苦了。可你还不是为了更好地奴役你的下属吗?”
摩瑞笑嗔道:“彭,你真是个不知感恩的家伙!快说说,你这几天玩得怎么样?”
“好极了。我背着个包,在那些小城市里转悠,喝喝咖啡,吃一份牛排,和街旁那些悠闲的市民聊几句天。我很喜欢那种恬淡的气氛,痛恨自己得不到,总是被一连串的工作缠绕着!”
摩瑞收起笑容,脸上浮出一丝忧愁。她说:“彭,中国的事情可能遇到了麻烦,不是政治方面的,是公共卫生方面的。我们得知,中国正在发生一场流行疫情,但中国政府并没有对外发布实际情况。你知道流行疫情会导致隔离,就是很多人被限制在特定区域,不能走动。那样我们在中国的业务就会受到很大影响。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彭舸很诧异,但他突然想起来丁其嫣忙忙碌碌的那些日子,想起来素素的话,他知道,事情无可逆转地发生变化了。他问:“戴维斯回来了吗?他怎么认为?”
摩瑞忧心地说:“戴维斯还没回来,也没有消息。他走之前说,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尽快进入中国。”
彭舸说:“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不介意吧?”
摩瑞点点头,说:“我不介意,你去打吧。”
彭舸在走廊里给丁其嫣拨了个电话,蜂音响了很久丁其嫣才接电话,她在电话里紧张地说:“我正在开会,你有什么事快说。你在那边没问题吧?”
彭舸说:“我没问题,一切都好。小丁,国内非典情况很严重吗?这边有很多报道。”
丁其嫣有点迟疑,说:“是很严重。但是WHO已经介入进来了,WHO还向世界发了警报。国内正在部署全面防控,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回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国内的紧张了。”
彭舸问:“对外国人怎么防控?这边有几个阿根廷人要去中国,他们担心被隔离。”
“对外国人是建议他们不来,实在要来,他们的大使馆负责观察,有感染再说。国内现在比你走时更紧张了,中央过问越来越多了。”
“行,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往回走了。我给你带点什么回去?”
丁其嫣心不在焉地说:“没心思想这些事。我撂电话了,那边正开会。”
彭舸回到房间,说:“情况确实比较严重,已在多个省份发现SARS。但是还不是不可掌控。世卫组织正与中国政府合作,世卫组织表示中国的SARS是可以防控的。摩瑞,不用太担心。”
摩瑞忧虑地说“前几天你们的卫生部长对新闻媒体谈到SARS,说不会影响外国人在华的旅行和工作,但是中国领导人的话外国人并不完全相信。我相信你,你这么说,我们还比较放心,何况你的太太还是个卫生官员。彭,我们在合作上能谈得来我很高兴。戴维斯想扩大在中国的业务,你知道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决定。犹太人心地善良,我们都不希望有人欺骗我们——我指的是过去和我们合作过的一些中国人。你懂我的话的意思吧?”
彭舸默默地看着摩瑞,心情很复杂。他点点头,说:“放心,摩瑞。”
就要离开阿根廷了,下午,摩瑞陪着彭舸上街买东西,也为自己买些去中国要带的东西。摩瑞和她的同事们已经购买了很多需要带到中国的物品,这些物品装了一个小集装箱,昨天就已空运走了。摩瑞还要买些个人用品,想到要在中国呆很长时间,摩瑞总是担心缺这个少那个的。
彭舸发现阿根廷的雪茄、红酒和威斯忌很不错,味道、口感都好,又很便宜,一瓶上好的威斯忌只要几百比索,合人民币一百多元。他买了很多,摩瑞的丰田车的后备箱都快装不下了。彭舸还买了些玫瑰油、蜂胶,这两样东西也是阿根廷的特产,彭舸给每位员工都买了一份,加起来又是一纸箱子,使得商店的服务员很惊异。摩瑞也看呆了,她惊叫说:“彭,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回去开家商店吗?”
彭舸说:“公司有四十多个员工,他们都在忙碌,而我在这里悠闲,这是我表达歉意的一种方式。”
摩瑞疑惑地问:“这是你的工作方式?你一直是这样吗?”
彭舸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是的,我工作以来一直是这样。有点老旧,是吗?”
“哦不,我很欣赏。这样你的员工就很喜欢你,他们会觉得你很在意他们。可是,如果你的员工犯了错误呢,你会怎么对待他们?你还会忍心批评他们、扣发奖金,甚至于辞退他们吗?”
“我会。”彭舸点点头, “但是我从未辞退过员工。”
“为什么?”
“过去我在国营企业,我没有权力辞退员工。如果有人干不好,我只能要求人事部门把他调走。现在我来到仓吉公司,理论上我有辞退员工的权力,但是我只来了三个月,我还没有机会尝试。”
“彭,我也没辞退过员工,我从来没管理过很多的人,中国部最多时只有8个人。我觉得他们都挺好的,工作很勤奋,我没有理由辞退他们。但是我和我的员工从来没有过分的亲密关系,我希望他们知道,他们唯一需要负责的是他们的工作,他们领了工薪他们就要好好干。”
彭隔觉得摩瑞是在含蓄地批评他的管理方式,他看了摩瑞一眼,淡淡地说:“也许这是民族差异吧。”
摩瑞买了一条晶莹的水晶项链,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很满意,让售货员把它好好包装一下。她把它仔细地放到了包里,并且含笑地看了看彭舸。她问:“彭,你的太太很漂亮吗?”
彭舸老实说:“也许吧。但是中国人和外国人的审美观是不一样的,所以是否漂亮很难下定义。”
“我猜想,像你这样英俊的男子,你的太太一定是那种娇小、细腻、美丽的女子。她丰满吗?”
“她不丰满。”
“那她很骨感?”
“也许是吧。摩瑞,中国男人是不带这样评价自己的太太的!”
“不,我要知道。你的太太很温柔吗?”
“嗯,很温柔,但是很絮叨。”
“什么叫絮叨?”
“就是嘴里不停地说,说一些无意义的话。”
“你是这样评价你的太太的?你一定很欣赏絮叨的女人,在你身边有个絮叨的女人你会觉得充实,是这样吗?”
“恰恰相反!我不喜欢絮叨的女人。”
“这就对了,所以你的太太不是个絮叨的女人。一个絮叨的女人在中国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官员的。你的太太并不絮叨,她一定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你很爱她。对吗?”
彭舸很狼狈,摩瑞说的是对的,丁其嫣不是老那么絮叨。“嗯。她经常要跟我说些事,可她说的那些事我并不感兴趣。”
摩瑞轻轻笑笑,她说:“彭,所以你要知道,女人在商场上,在官场上是很艰难的,她们需要一个能倾诉的对象,这个对象只能是她深爱的人。好好地倾听你的太太,帮助她解决她生活和工作上的困惑,你要知道,女人没有男人那么强壮,她们总是很笨的。”
“那你呢?”彭舸注视着摩瑞,“你为什么不结婚?你为什么不去寻找一个能倾听你的男人?”
“彭,这不礼貌!你不能这样问一个女人!”
“摩瑞,我很想知道。”
摩瑞垂下了眼睑,她低声说:“谢谢你。阿根廷和中国是不同的,中国的女人很幸福,男女都一样。在阿根廷,女人有一份工作很不容易。何况,我们可以向主倾诉,我是个犹太教徒。”
彭舸很感慨,他拍拍摩瑞的胳膊,温柔地说:“祝福你。”
夜里,摩瑞搬进了Palacio Duhau,和彭舸住在一个楼层,明天上午她将和彭舸从这里出发去机场。所有的携带物品都已提前送到了机场,她的同事们将在机场集合。她和彭舸将在旧金山停留一天,然后就飞向北京了。
摩瑞对彭舸的感觉是若即若离的,摩瑞喜欢这个野心勃勃、机智、率性的家伙,但是对他的背景几乎一无所知。戴维斯在中国的业务是些复杂的事情,摩瑞有过失误。对此戴维斯虽然没有责备,但摩瑞感觉得到他很不快。犹太人从不轻信一个不熟悉的人,这是犹太人的行为法则。
摩瑞已经工作了几个小时,她把去北京后的安排写成一份报告,发给了戴维斯。戴维斯刚刚回了短短几句话:“干得不错,摩瑞。我同意。”
现在,她坐在柔软的大沙发里,沉思着。在中国的业务她已和戴维斯研究了很久,所有的细节都讨论到了。但是去操作的只是摩瑞,为此她惴惴不安,她担心会再做错什么。她最担心的是谢明明,可是对这个中国男人她没什么好办法,戴维斯也没有。谢明明的问题不解决,他们就无法洗刷污点。
2003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