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端起了酒杯。谢明明说:“两位战友,感谢你们来看我。人失去了自由,才知道自由多么可贵。我羡慕你们,也为我过去做的一切感到深深的懊悔。我还能以战友的身份敬你们酒吗?”
叶青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曾是战友,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为什么不能?”
谢明明很激动,他端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他一口就喝掉了杯里的酒。彭舸拿起酒瓶,又给他倒上。谢明明看着清冽的酒汨汨地淌进酒杯,觉得自己非常委屈,有种要哭的感觉。他说:“在纪委那边,我每天被关在屋子里,身边始终跟着一个人。除了房间,哪里也不能去,没有电视,没有报纸,不能写信、打电话。在这里,100瓦的灯泡照射着你,睡不着觉。没有一个窗户,连想看一看外面的绿叶、绿草都不可能。门窗封闭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一丝丝声音都透不进来,就像个棺材……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我想死,一死了之,可这里连整死自己的工具都没有!”
叶青说:“那你就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你都说清了,事情也就了了,你也不用再受这罪了。”
谢明明说:“我会老老实实交代的,你们放心。”
彭舸端起酒杯,说:“谢明明,来,我们干一杯,不为你现在,为我们的过去干一杯。人其实都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是自由度大小而已。你命该如此,因为你贪婪。人不该攫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你当年不该坐软卧一样。”
谢明明很疑惑,“什么软卧?”
“你忘了当年你陪肖科长出差的事了?陈希给你安排了一个软卧,你就心安理得地去了。连肖科长都没资格坐软卧!一件小事就能说明你的将来,你现在果然如此。”
谢明明低下头,默默不语。
“行了,谢明明,我们为过去干一杯,那时我们都是军人。”
他们要告辞了,谢明明突然落了泪!他脸上失魂落魄、祈求、无助的表情一览无余。大门关上了,并且咣啷上了锁。警卫战士一言不发地站到了哨位上。
叶青和彭舸默默地向大门走去,上了叶青的车。大院离市内很远,有一条几乎没有车辆的公路。已是深夜,车灯照亮了公路两侧高大的杨树,隐约可以看到树后斑斑驳驳的农田。杨树新叶初上。远远地,北京城光色璨然。叶青说:“彭兄,很抱歉,你和谢明明的谈话我们录了音。没办法,这是我们的工作要求,希望你理解。”
“我知道,你们就是干这个的。但是有一点,我对谢明明说,只要他不乱说,保全戴维斯的资产,他可以活命,这一允诺我相信你们也是同意的。虽然没有交流过,但就你我来说,算作心灵协议吧。我答应谢明明的,你也要向我承诺。”
叶青把车停下来,关了大灯,两个人下了车,站在夜色里的杨树边。叶青说,彭兄,给我一支烟。他们抽着烟,沉默了一会儿。叶青说:“老兄,我答应你。事实上也不是我答应你,是首长。让你和谢明明见面,就是要你说出那番话,而且转达给戴维斯。你明白就行了。我今天很伤感的是,我们做这些,是关于一条生命的交易。”
彭舸点点头,“人的肉体70%是水,人的生命就是一罈水。生命的演化是极其复杂的,只从这一点来说生命就很宝贵。人类之间历来有个规则,就是你违背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你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就是一罈水泼出去了。谢明明违背了规则,他应该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我有交易,你们也有交易,他得以苟活,这不是生命的灿烂。但是今天他提到翠儿,提到他父亲,说心里话,我有些感动。”
“彭兄,人的生命不是你说的一罈水,它有思想,它具有社会性,生命的意义远比一镡水更富有理性。谢明明在海外的资产我们都差不多查清了,他侵吞的国家财产必须拿回来。”
“我赞同。”
“彭兄,还有一件事,我很惭愧,我帮不了陈希什么忙,为了国家利益,他只能牺牲自己。”
彭舸很恼怒,“为了国家利益?你什么意思?”
叶青很为难,“因为工作纪律,我不能说。陈希违法证据清晰。还有,这样一个大案,谢明明不能出庭,就得有人出庭……”
“行了,你别说了。按你掌握的证据,陈希若论罪,得判多少年?”
“我们尽力保护他,但少说三到五年。”
彭舸喟然长叹!
他们上了车,向北京城里驶去。
两天后,一枚导弹丝丝响着,从黑夜中钻出,飞向关押谢明明的独立小屋。它穿透了屋顶,进到房间里,爆裂开来。强烈的气浪和弹片瞬间将小屋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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