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巨型水母

当他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是浑身湿透的赵祺，他和赵祺一道，在一艘“崽子船”，也就是小艇上高速行进。

他落海后，赵祺那一队人在远处看得清晰。心胆俱裂之下，赵祺的反应也是极快，立刻跳下海去。他率领的海盗自然有样学样。在“德川号”附近游荡的小艇，也就是“崽子船”上的驾驶员见状，也立刻将赵祺、穆武灵等人救上小艇，然后向“螳螂号”全速前进。

“崽子船”小艇在平静的海上划开两道白浪，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几十米外抛锚的“螳螂号”。赵祺看到穆武灵苏醒了，心中略定，不过往日里喜欢喋喋不休、卖弄“才学”的他，此刻却片语皆无，不时用惊恐的眼神回望“德川号”。

幸好，那球形的怪物并没有追来。甚至于，从小艇上望过去，已经看不到那种球形的怪物了——此刻的“德川号”上一片漆黑，就有如漂浮在海面上无人驾驶的幽灵船一般，没有半点暴戾，也没有丝毫生气。

忽然间，穆武灵觉得有些异样——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波浪为什么会渐渐大了？

此时海上吹得只是微风，穆武灵在海上纵横十几年，凭经验就知道，这么一点风，绝对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涛。

穆武灵不由自主地向海面下看去，不看则已，这一看，他立刻对驾驶小艇的海盗说道：“把‘崽子船’停下，快！”

他的声调不高，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驾驶小艇的海盗立刻把小艇停了下来。赵祺问道：“穆老大，怎么了？”

穆武灵指了指海面，说道：“你们自己看。”

于是，小艇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让他们惊骇的一幕。

在黑夜中，他们的眼睛首先识别出的，是那一点点蓝色的荧光，在距离海面大约只有三米的地方闪动。这些荧光几乎就在“崽子船”的垂直正下方，“崽子船”停了，它们也停了。

随即，他们很快就透过清澈的海水，看到了“荧光”之外的东西。

一只硕大无比的水母！

说是水母也不确切。因为水母的全身是透明的，而这个东西触须完全透明，越靠近身体，越是呈现出一种乳白色。到了所有触须汇集的顶点，也就是一个圆盘处，则完全是一种纯净的白色。而且在四周微弱的光线下，可以看到这个如同风筝一样，在海中飘荡的圆盘硕大无朋，其直径居然是小艇长度的1.5倍到2倍。而且，可以看到圆盘上有一条**紧紧地闭合着。

“崽子船”上的海盗们全都骇异地看着海面下这怪异的生物，全都作声不得。

“我靠，管你什么东西，老子打两枪再说。”说话的，是一个平素里以胆子奇大著称，喜欢“干了再说”的海盗，名叫刘康。

刘康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上的AK-47，拉了下枪栓就对准了水下的怪物开枪。

穆武灵连忙想要阻止，但刘康出枪的动作实在太快，事实上，他先前那句话只说了一半“堂堂堂”的枪声已经响起。

没有人能够看清，AK-47的子弹有没有伤到海中的怪物，但刘康开枪，还是让海怪有所触动。

**张开了！

一只硕大的、深蓝色的眼珠出现在海盗们的眼前，从海面下瞪视着他们。蓝色的虹膜中，还放着淡淡的幽光，似乎在冷冷地看着所有这些海盗。

被如此巨大的一只眼珠盯着，即便是穆武灵也觉得背脊上开始有了冷汗。几乎在一刹那间，枪声大作，“崽子船”上除了穆武灵，所有人都拿起手上的枪支对着海面下的海怪射击。

子弹在海水中打出一道道白色的弹道，从“眼珠”四周掠过。巨大的眼珠眨动了两下，忽然迅速下潜，以最快的速度变小，很快进入海洋深处，消失不见。

刹那间，海面上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微风习习，涛声轻柔，似乎巨大的海怪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海盗们一阵欢呼，“崽子船”重新发动，继续向“螳螂号”驶去。所有的海盗，连同赵祺在内，都觉得海怪已经被吓跑了。

只有穆武灵，眼睛牢牢地盯着海面，右手始终摸着怀里一柄匕首的刀柄。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但他握着刀柄的手却握得很近，掌心已经有了冷汗。

但整整过了两分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再过一分钟，这艘“崽子船”就能行驶到母船——“螳螂号”身边了。穆武灵抬起头，看到“螳螂号”的甲板上，被两个海盗看押着的伊登，正扒在舷墙边，向海底下看，脸上的神情，似乎也很紧张。

他心头一凛，顺着伊登的目光看去。

隐隐地，海面下似乎出现了几点微弱的荧光。

穆武灵厉声叫道：“快回头！不要靠上去！”

赵祺等在他麾下效力的海盗，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如此急切的声音吼叫。驾驶“崽子船”的海盗想都不想，立刻调头。

刘康不满地说道：“穆老大，你胆子也忒小，那怪物来就来了，咱手上的家伙是烧火棍吗……”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无数闪着荧光的透明触须迅速甩出了水面，如同无数顶端闪着幽光的玻璃柱一样，把“螳螂号”围困在了中间。

这情景实在太过诡异、骇人，刘康看到了，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螳螂号”开始行动试图冲出“包围圈”，但已经没用了。

透明的触须开始接近，并且缠绕船体，船上的海盗用机枪狂扫，也扫断了不少触须。但触须实在太多，不一会儿，桅杆、船头、桥楼、船尾，都被透明的触须紧紧缠绕，紧紧裹住，如同恐怖电影中，复活后的木乃伊在束缚自己的裹尸布中痛苦地挣扎。

这边厢，“崽子船”上也响起了枪声，有的朝着缠绕“螳螂号”的触须开枪，有的朝着“螳螂号”下，那只睁开的巨大深蓝色眼球开枪。那只眼球此刻就在“螳螂号”下约五米深处，瞪视着“螳螂号”成为其触须网络中的猎物。

最终，海盗们所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两分钟后，所有的触须，只要是没被海盗所射出的子弹打断的，都忽然绷直。

随即在万分之一秒内，“螳螂号”消失在海面上。

在海上留下一个不小的漩涡。

在漩涡的带动下，“崽子船”开始剧烈地倾斜。穆武灵叫道：“抓住能抓的东西，别掉下去！”

但“崽子船”倾斜的角度几乎达到了45度，湿漉漉的艇内非常滑腻，一个浪头打来，刘康和赵祺在冲击下一不小心都滑到了海水中。他俩在水中剧烈地挣扎，很快就没了踪影。

“崽子船”上所有的海盗都只能抓住艇上的东西自保，根本没有力气去救援同伴。

只有穆武灵例外。

几乎是刘康和赵祺落水的那一刹那，原先死命抓住艇舷的他右手抓起一个救生圈猛地跳入了已经沸腾的海水之中，“崽子船”上其他的海盗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这些海盗互相对视着，脸上的神情都很绝望。穆武灵和赵祺是他们的头目，尤其是穆武灵，在这群海盗们眼里一直就是一个传奇，一个不能消逝，也不可能消逝的传奇。

可是如今，这个传奇要消逝了。如此的巨浪中，一旦落水，那就是九死一生。

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随即，在巨浪之中的小艇上，所有的海盗，这些亡命于海上的悍匪，都开始哭号起来。

就在这一片哭号中，穆武灵重新出现了。

他左手拖着救生圈，救生圈上趴着的是几乎一动不动的刘康，右手拖着已经半死不活的赵祺，拼命地向小艇游来。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双手各拖着一个大活人，仅仅靠两条腿的动作，逆着海流前行。

但穆武灵咬着牙做到了，虽然很慢，虽然小艇上的海盗听不到他喉头所发出的低吼。

“穆老大，棒啊！”“穆老大，加把劲！”

“崽子船”上的海盗们嗷嗷地叫了起来。

穆武灵面无表情，他从来都是这样，以至于有些敌对的华人海盗势力把他称作“面瘫”；他也不喜欢说话，他一直觉得话太多的赵祺“有点娘”。他从来喜欢靠行动，靠实力说话。别人不敢做的，他敢做；别人做不到的，他做得到。

所有的海盗都觉得，穆武灵会救回刘康和赵祺，他会慢慢地逆着海流游回来，游到“崽子船”边上。

但过了一会儿，他们都惊奇地发现，穆武灵停了下来，更准确地说，是“僵”了下来。

穆武灵双脚奋力踩水，但他发现自己左手拖着的救生圈，忽然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这个救生圈就好像被牢牢固定在什么东西上一样，根本再也托动不了半分。

穆武灵惊骇之下回过头去，只见刘康双目圆整，瞪视着他，嘴巴张得老大，似乎要说什么，但根本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被一根透明的触须卷住，触须顶端蓝色的幽光不断移动，触须也在慢慢收紧。非但如此，还有好几根触须分别卷住了他的手臂和双腿。

在最初的10秒钟里，穆武灵发疯般地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与那些触须进行“拔河”，救回刘康。但很快他就明白，这根本就是徒劳的。

刘康瞪视着穆武灵的双眼中充满了企盼和对生的渴求，但穆武灵却已经明白，自己救不了他了。

最终，当穆武灵看到水面下另一些蓝色的光点似乎正在慢慢地朝赵祺接近时，他不再犹豫，放开了救生圈，任刘康被那些诡异的触须，卷入漩涡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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