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旅馆里的那些人出事了?
我和父亲对视了一眼,立刻开始加快脚步,一步跨越两到三个台阶,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旅馆。
但也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声音。
这些声音夹杂在海涛声中,加上我一门心思想快点回到旅馆,因此起先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但很快,就好像魔音入脑一般,我的大脑几乎是被动地识别出了这些声音。
“林……济……济……林…………济苍……济……苍……林……”
是一个女人在断断续续,没有规律地呼唤我名字里的三个字,而且经常前后颠倒。
海上一阵夜风吹过,我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你娘个腿儿的,这声音既不像闵琼,也不是小妖,老子好像没欠那么多桃花债啊?怎么莫名其妙被一个女鬼给盯上了。
父亲也听见了这种声音,他又骂了一声“贼勒恩子”,说道:“早知道带把枪出来!管他什么妖魔鬼怪,一梭子上去比什么都管用。”
两个人继续往上狂奔,四只脚踩在血泊中,又踩在石阶上干净的地方,留下无数“血脚印”。
这些血散发着一阵阵的血腥气,而且非常地滑腻,我有好几次踩在上面几乎滑跤。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往上爬了二十几格石阶,忽然之间我眼前就是一暗。
那些路灯忽然齐刷刷地暗了。
我靠,这是眼的哪出?恐怖片里的狗血桥段都来了?
灯如果重新亮起来,是不是会有惊喜?
果然有惊喜!
当路灯重新亮起来时,我左边前方的一根电线杆上,出现了半截尸体。
腰部以下都不见了,一部分内脏从断口处挂了出来,还在涌血——死了没多久。
那张脸扭曲狰狞,显然死前非常痛苦。头颈上挂了一根麻绳,把尸体吊挂在路灯杆子的分叉上。
这张脸我无比熟悉,也正因为无比熟悉,这视觉冲击力才会加倍。
是方振清!
我这个大学好基友,居然就这样惨死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心里面十分害怕,但还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想看清楚这具尸体。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情急之下,我一脚踩在一大滩殷红无比的鲜血上,一下子滑倒了。我本能地用双手一撑,但没能完全撑住,额头撞在上面一级石阶的角上。
这一下虽然没把我磕晕了,但还是让我头昏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挣扎着试图爬起来,也就在这时,眼前再度一黑,路灯再度集体熄灭。
本来今天的月光极好,可是这条山路的两侧都是巨大的林木,光线几乎全都遮蔽了起来。因此这时没有路灯的光芒照耀,我几乎就是睁眼瞎。
几秒钟后,我再度起身时,路灯也恢复了。
我看到的,是那根路灯杆子上沾染了大量的、还在不停往下滴的血液。
方振清遭到腰斩的上半截尸体不见了。
“爸爸,咱们赶紧……”我一边说,一边回头,想要招呼父亲抓紧些,去旅馆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回头一看,父亲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四下张望,都找不到他。
他就这样消失了。
我茫然地在原地呆了足足有20多秒钟,这才继续往上爬。
这时我一根筋的毛病再度发作,满脑子想着:他娘的死就死,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一定要弄明白,别墅旅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继续沿着石阶往上攀登,虽然双腿有些颤抖,但还是一步一步地往上挪着。
忽然间,路灯又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我立刻就觉得全身的汗毛炸起,想着路灯再度亮起之际,会不会有惊喜?
路灯在十几秒后再度被点亮,这回的惊喜足够骇人,骇得我几乎要从石阶上滚下去。
一条大腿,还连着一部分的躯干组织,就挂在我左前方路灯杆子上的一根枝杈上,脚上还穿着一双被血染得通红的耐克跑鞋,和一条牛仔裤。
好像是赵磊的腿!
而在我右前方一根路灯杆子上的枝杈上,挂着一个躯干,手、脚和头都被砍掉了,断口处鲜血仍然在汩汩地流出。这个躯干有些微胖,穿着一件原本是淡蓝色,现在已经染上大量血迹的春衣。
应该是二堂叔的躯干。
这种惊喜对于眼球的刺激作用实在太凶了,我腿都有些发软。
但是此时的我知道,软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凶手不会因为你害怕而放过你,相反会在你别过身逃跑的那一刻,在你背后来上致命的一击。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对方杀掉那么多人,还大费周章地给我来这么一出“恐怖秀”,目的何在先不去说,首先能够肯定的是,这是团伙作案。这么多人行动,我应该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只要想办法抓住对方一个人,我就宰了他出口恶气再讲。
因此,我先站在那里不动,当路灯再度熄灭时,我直接就冲向悬挂赵磊那条腿的路灯杆。
尼玛,又想把死尸搬走是不是?老子逮住你,先把你卸巴了再说!
黑暗中,我果然发现有好几个影子从石阶旁边的树木后面蹿了出来,围着那根电线杆,其中有几个正在迅速往电线杆上爬。
这些影子行动起来的速度着实惊人,我刚动身扑过去,他们就已经把那条断腿给摘下来,扔给下面的同伙,整个过程不超过4秒。
而且我发现,这些影子身形似乎很小。
难道是……
眼看他们就要搬着那条血淋淋的断腿退进树林,我猛地一个纵身扑了过去,一把就抓住其中一个家伙的胳膊。
那家伙拼命地摇动手臂,试图把我给甩开,我双手入了死扣,就是不放。他情急之下张嘴直接就咬在我的右手手背上,这一口咬得简直入骨三分,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咬断了。
剧痛之中,我还是不想放弃,左手直接环了过去,卡住这个家伙的喉咙。他剧烈地挣扎,我死命地不放,就这样纠缠着,最后我俩都失去了平衡,同时沿着石阶滚了下去。
这一下滚了足足有1分多钟,我的全身连同脑袋被石阶的尖角处磕了好几下,最后我俩停在整条石阶的最底处。
此时,石阶旁的路灯已经再度亮了起来。我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刚才被我拖住一起滚下来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小绿魔。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闭上双目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再度睁开,仔细去看:
短小的身材、褶皱的皮肤、大得不成比例的脑袋,不是那种小绿人又是什么了?
这种东西,我在那本《多鲁斯鬼皮书》里第一次看到,后面又在“德川号”等好几个地方碰见过——身材短小却凶狠彪悍,看似人形却来历诡异。
这么这儿也有了?
眼前的这一只小绿魔在刚才从石阶上滚下来的过程中,脑袋被撞出了几个大的凹陷,已经凸着血红的眼睛死在那里,那死状骇人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我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心头一凛:这只死赤佬刚才可不是单独行动,他是有同伴的。
想到这里,我扭头朝石阶上方一看,果然看到几双血红血红的眼睛正在朝我这边张望。
我睁大眼睛,恶狠狠朝它们瞪了一眼,它们立刻朝石阶路的旁边蹿了出去,迅速消失在一片树林间。
我惊魂未定地再度看了看地上那具小绿魔的死尸,脑子里的念头转了好几转,最后还是一咬牙,转身上了石阶,继续往山上走。
这一回,路灯虽然经常闪烁不定,但没有再熄灭过。一开始我还走得小心翼翼,到后来越走越快,一步跨上两格、甚至三格台阶,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别墅旅馆所在的地方。
我走进了别墅前的花园,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一星半点的声音。
我走到别墅大门前,发现门虚掩着,留出一条缝来。
我的心脏开始“砰砰砰”地狂跳,走到门前,透过那道缝朝别墅里面看去。
哪知,这一看之下,却发现门缝里也有一只眼睛正朝门外张望而来,这一下正和我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我几乎魂飞天外,“啊”了一声,触电一样向后退了好几步。
但我迅速意识到,那只眼睛应该是属于一个死人。
没错,活人和死人眼神的区别还是比较明显的。
想到这里,我壮着胆子,过去推开别墅大门,感觉到一具尸体原本是靠在门框上的,被我这一推立刻滑倒在地。我从门缝间走进去,仔细一看,那具尸体正是旅馆老板的。
旅馆老板的死状非常恐怖,四肢极为夸张地扭曲着,就好像被一个巨人当木偶随意蹂躏过了一样,骨头应该是全部断掉了。
旅馆大堂里一片漆黑,但借着窗外投入的月光,我还是影影绰绰地看到地上躺着一些躯体——对,“躯体”,因为有些“躯体”好像没有头,有些“躯体”好像少了手脚。
我颤抖着在大堂的墙壁上摸索着,终于摸索到了一个开关,连忙按下。大堂里的枝形灯立刻闪亮了起来,把大堂里的景象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说老实话,在灯光闪起之前,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当灯光闪起后,当大堂里的惨状真的展现在我眼前时,我还是忍不住浑身颤了一颤,几乎坐在了地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地上那些残缺不全的尸骸,而是柜台上的一排——人头。
方振清、程先宙、赵磊、二堂叔、三堂叔……
这些人的头颅被整整齐齐地摆——不,是整整齐齐地被码在柜台上。他们一个个表情痛苦,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更加让我揪心的是,这些人头的嘴巴里都被塞上了一根吸管,唯一的例外是方振清,他的人头的嘴巴叼着旁边赵磊人头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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