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葳最近好像很苦恼,因为临近期末。
这是千百年来每一个学生最大的噩梦。不过每当他苦恼的时候,他就会看看陎溦,笑一笑,好像这个没心没肺的女生光是在他前面坐着玩手机,自己也会变得没心没肺无限快乐。
他越来越陷入了。
上海的秋天已至,校园满地金黄的落枫,秋风捎过孟秋的寒意,阳光透过了黄灿灿的银杏叶。但也丝毫不能减轻空气的刺骨感。
齐葳和班级里熟识的几个男生一起晨跑,原本感到风寒刺骨的他不久后也开始浑身发热起来,尽情地挥洒汗水。
这里的清晨因为潮湿,感觉上总比天气预报的温度要冷得多。即便这样,他们还是要早起,晨跑、做操。齐葳他们几个通常都是来的最早的,跑完后和监督人员打卡,然后去吃早饭。
今天他们和往常一样,用毛巾擦着脖子后的汗水,在签到表上写着自己的名字。齐葳把笔交给另一个同学,不经意地往操场看了一眼,却发现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是陎溦在跑步。
齐葳感到奇怪,她怎么会来这么早?不对,应该说,她怎么会跑步?
她从来都是来操场走几圈之后签个到就去吃早饭了。
同学们都笑着他,看什么呢?喜欢就去追啊!
齐葳没好气地打他们几个,用毛巾揉了揉脑袋,带头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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陎溦最近也很苦恼,不过不是因为期末。
那种东西她从来不曾惧过。她苦恼的是自己的身世,这世上竟然有一个被称为“血族”的不为人知的神秘古老家族,而自己也是血族的后人之一。
裘烟华毫无保留毫不委婉地全部告诉她也就算了,她竟然还要自己明年去接受“特殊训练”。理由是了解了自己身世的每一位成员,在第二年都要独自去家族密室修行,这是家族传统。
而这也意味着明年她就要离开学校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虽然,她看得出来,裘烟华对此很遗憾,但陎溦明显感到了她对另一件事更遗憾。
“我是家族不被允许出生的第二胎。家族要求力量不准过多的分散,他们称之为‘外泄’。上一代家主不允许我去密室修行,姐姐不忍心,她把资格留给了我,可家族的其他人合力反对,家主也陷入了两难的境界。他犹豫不决,最后我们姐妹二人都没能去密室修行,沦为了普通人。
“现在你表哥,虽然没人说透,但他很明显陷入了更麻烦的事里。裘家家主也不知所踪,我也没资格引荐他去密室修行,所以,我们裘家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陎溦。我们裘家几十年里太弱势,如果你不去的话,恐怕我们永远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我会尽全力让你去修行的,就算牺牲再大也无所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母亲说完后,便结束了对话,走回自己的房间去。
“自私!”陎溦在心里反复呐喊。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些事实,有时候她想到去离家出走,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难以接受无法理解。
最主要的是这些事妨碍了她的自由。没有人过问她的想法,没有人过问她的感受,自私的母亲为了所谓的跟她一点关系没有的家族荣誉把她送进地狱里。
她走在操场上,看着围墙外的行人穿着大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自己只穿一件单薄的校服却丝毫不觉得冷。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但她更希望不明白。
陎溦特别想把自己的血抽干,跟一个普通人换个血,她拒绝成为什么力量的拥有者。
拥有力量也代表失去平凡。
她一直都希望自己最后是个平凡的人。也许年轻时她会疯狂的追求某种事业,某份理想,某个爱情。但一旦青春过去了,热血消失了,她会回归平凡,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相夫教子,麻衣朴食。
但如今,何谈平凡?
她跑起来,也想喊出来,却没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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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陎溦。”齐葳突然凑过来和她说话,“最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吃个糖?”
陎溦没有停顿,而是立刻回答说:“不用了不用了。”她看了看齐葳手里的粉色包装的糖,又说,“我等会再吃。”
“哦。”他缩回去,无声地叹口气。然后又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了?好像不爱理我,好像,不跟我说话。额。”
齐葳说完了才发现陎溦根本没听到。
他又费了好大劲才再次鼓起勇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故作轻松的口气又问了一遍。
“没有啊。”陎溦转过身去,“我只是想老薛了。”说罢她又笑起来,伸出手眼里闪着光,“我要吃糖。”
齐葳转眼笑出来,把糖放到她手里。老薛不是歌手,是她的初中班主任,齐葳经常听她提起,据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老师。
陎溦又转过去了,背影那么近;齐葳有点不知所措,教室也静谧无音。
他突然发现自己被冷落了。她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沉默呢。
按她的性子,她现在应该…应该…天真的齐葳才发现自己和陎溦做了快半年的前后桌,却还是没摸清她的性格。
她是个大大咧咧不爱学习的女孩?可她在答数学题时那一丝不苟的步骤是班里任何人都比不上的。也正因为这样她很爱学数学。
她是个古灵精怪胡闹开心的女孩?可她有时候偏偏没理由的冷漠,就好像这次她比以往要冷得多。
她是个冷酷三无的冰山女?别扯了,我信你也不会信。
齐葳觉得自己也许做点什么就能让她心里暂时性的冰山融化。他觉得那冰只是短暂的冬天残留的冷,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很快她的春天一到也会春暖花开欢笑如初。
那不如现在从背后抱她一下然后说开个玩笑吧。
但预想中的齐葳正伸出手去拥抱她,现实中的齐葳只是拿起了笔去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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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发昨天考试的数学卷子,老师还算好意的等到下课才叫学委发,不然他也知道上课时发卷子会带来什么结果。
齐葳默默地收起自己的卷子,上面的考分平平,没什么看下去的动力。
他看了看前座,知道她大概会考到什么分数,也没什么动力看或者询问。
已经很冷了,不仅仅是这冬天。
陎溦很多时候都不在,她出去不知道去做什么,至少齐葳不知道。
就像这次下课,她又离开了教室,刚刚发下来的卷子也没收,齐葳起身散散心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快步走开。那上面的分数让他难以接受,连四十分都没达到。
齐葳不知道她怎么了,齐葳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齐葳对于她几乎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跟她是前后桌,只知道自己应该喜欢她,只知道自己,曾和她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上海的冬天那么潮湿,不知不觉的自己的眼眶也有点潮湿。齐葳骂自己不争气,骂自己算什么男人,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伸出手去拥抱她,哪怕安慰的拍拍肩也好。陎溦一定陷入了某种情结里,可自己无能为力为她做点什么。
他的思想已经成了一个死循环,唯一的解法就是陎溦,如果能像以前一样开心起来;但她看起来很累了,这个情况似乎不可能。
那剩下的就只有时间了。齐葳在阴雨的窗边,无人的走廊,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放弃这份感情,一点点地,放弃这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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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这样也能为人父母吗?”袁飞莺使劲搓着怀里的大怪兽抱枕,委屈巴巴地坐在书桌前自言自语。她在复抄生物笔记,这是她给自己交代的任务。每隔一个月就要把之前学过的知识抄一遍,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笨的女生。只能靠死记硬背才能学好理科。事实上成效确实很高,只要坚持什么事情都很简单。
袁飞莺一边抄一边唠叨自己的父母“绝情”之举。
可就像天下绝大部分老妈子一样,唠叨一会儿也累了,于是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想着想着就想打个电话问问近况。毕竟很久没见了。
袁飞莺摸出电话。
只是翻着Z开头的联系人时,她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机锁屏键一按扔到一边了。
没来由,打什么电话。明天上学找他就行了。
可是这小子好像放弃高考了一样,好几天不来上课了。偶尔来一次,很快又消失掉。
高三本来是更应该加重学习的时候,可他偏偏跟人相反。
袁飞莺想,应该是跟那个世界有关系吧。他应该是那个世界的英雄吧。上次祝凌给她的解释,说实话她一句没听懂,只片面的了解到有另一个世界存在,他的使命就是去那里拯救世界。
可是那里有没有其他人类存在呢,有没有地球上没有的文明存在呢,那里有没有鲜花,有没有灯火。想着想着,袁飞莺渐渐忘却了刚才的烦恼,从小热爱幻想的她很容易就能让自己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哪怕这个世界不存在。
可这次不一样了,这个世界存在,而且她亲眼见到了。虽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样美好,她和异世界的第一次见面充满了血腥与暴力;但那终究是不同于此时此地,是真正意义上的另一个空间。
所以就算再可怕,她也愿意去想象的很美好。
袁飞莺,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为人处世与人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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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o`Cao`Mi`We`Ki`Yi`MouM`Ti`Ma`(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莫林达抬眼一看,却仿佛只看到了耀眼的红色。它抬起头,才看清楚来的人是炽天使米迦勒。
“A`。”
莫林达难得叹息,也只有在这个老朋友面前它才能放下担子,轻松地和米迦勒聊聊天。但眼下没有聊天的可能了,调查小组发现了一条线索(顺着地狱之门的藤摸到的瓜),阎魔的目的也许与魔界的某个王有关。
“We`Ti`Wo`Yo`Ti`Ten`Ci`CoC`Cao`TeiT`Yi`Tao`Yao`Yo`Ti`To`Qi`(我那无用的调查组总算带来了有用的东西)。”
莫林达起身,它刚刚正伏案记录,但它很明显更愿意先和它的朋友米迦勒交流。
“Cao`Qi`Yi`Qe`Qou`Yao`Yi`Cou`Ta`Tao`(人界,也许将有一场大难)。”
莫林达有点神秘兮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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