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007年5月22日,江路放下望远镜。正如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可以计算到的那样,江路的确是躲起来在监视赵麒。冷静的人才是最容易失去冷静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江路才会不顾命令,还有个人的名誉,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把那个真凶逮到而已。
就这一点执着来说,江路和杀人鬼其实是很相似的。执着于杀人本能的杀人鬼同样也是单纯的孩子,而执着逮捕杀人鬼的战斗本能的江路何尝不也是一个孩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人也在江路临时找的这间房子里。那个人刚刚才挂断电话,然后看着江路:“难道你觉得可以相信我吗?”说话者正是陈哲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赵麒同样值得怀疑,因为你是知道的,在根本上,赵麒的行为受到了我的影响。”
“这个,有些微妙。我并不怀疑你,因为我找不到你杀人的理由,而且,你的判断力和理智在这个时候是相当有用的。另一方面,你也是赵麒的朋友,所以,这也算是把你放置在了一个不会‘出卖’我的位置上。只有你知道我的下落,而你又没有理由说出去,所以,就不需要担心我的行动被你推理出来,而影响我的计划。”江路淡然的回答道。
有利的位置,对于江路来说,信任陈哲雨可以使自己的立场变得有利,或者说,可以使陈哲雨和赵麒的立场变得被动。这就是理由。同样是本能的选择。陈哲雨了然了。
但是,正因为这是本能的选择,所以杀人鬼早就计算到这样的情况,不过江路还不晓得而已。就算江路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因为在江路的判断里,有利就是有利,或者说,他不认为杀人鬼会有扭曲这样的状况的能力。且不论这是不是低估了杀人鬼的单纯,但是至少,这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对于这样的事实,江路并没有觉悟,于是在本质之上,从一开始就错误选择目标而且错误判断局势的江路,已经在他自己还没有觉察到的时候把自己摆到了一个危险的位置之上了。
陈哲雨当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个一向就不喜欢猎狗的人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插嘴的,因为从一开始,作为陈哲雨存在的这个生命个体的立场就是旁观而已,其并不是参与者。这一点,就连赵麒都明白,不过,江路好象还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死亡的影子早就把江路整个的吞噬掉了,在绝命的漩涡里,江路越沉越深。
陈哲雨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这一切的发展,就连冷笑的力气都不想浪费。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江路也不是全无机会的。毕竟,在漩涡的中心,是“无风”的地带。不过,不晓得那个自负和冷酷的男人有没有看透这一点。
对于杀人鬼来说,也是一个死局。因为在江路沉向最后的地狱前,杀人鬼也将唯一消灭自己的机会摆在了江路的面前。江路在死后,终于明白了这点,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好象已经做不了什么了。至少,他个人作为人类是什么也做不到了。
西元2007年5月22日,夜晚10点50分,天才里的天才雪冰凝到达中国后7小时50分以后,当然,这也是她到达这座城市之前的8小时。
对于赵麒,江路,杀人鬼三方来说,这次的案件,所谓的“十字架连续杀人案件”都以不同的方式带着不同的意义而“结束”。但是到了最后,真正有评论资格的人,依然只有陈哲雨一人而已,作为旁观者。
而对于这个案件,其实只存在三个疑问。杀人鬼的杀人本质是什么?杀人鬼的杀人规则是什么?还有就是,到底真正的案件是什么?
至于谁是杀人鬼,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毕竟,杀人鬼不过是一个纯粹本能的单纯小孩而已。
我的名字是陈哲雨,现在悠闲的经营着一间小小的旧书店,虽然我不是姓“京极”的,但是我依然有陶醉于自己智慧的时候。实在危险,太危险了,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作为“陈哲雨”存在的我啊,哪里有什么智慧,那不过是错觉,假像。于是,这样的我,有的时候也算是一个类似于“侦探”的存在。
什么是侦探?我就是啊,本质完全,宛如飞舞的鬼荧,角落的老人,或者是亚森·罗宾,还有Pyramido水野,如果要说我算是那一类的侦探的话,我到愿意把自己比做那三位,虽然我对于那位大师满是仰慕之情,不过,那或者只是我对于爵士的欣赏而弥漫开是多余部分吧?那才是我的源头,我存在的源头。
但是作为“陈哲雨”存在的“我”,总是不经意的忘记自己的源头,而在幻觉和真实里迷惑。然后,我认识了赵麒。那是在一个落雨的黄昏认识到他的,我很想认识一个好象他那样的人,一个在本质上与我相反的“绝对存在”。
陈哲雨只是“零”和“负数”,而赵麒可以成为我的“正数”吗?我无意于他当时说的冷笑话,那一点儿也不好笑,甚至有些无趣。但是我容忍了,因为那种无趣的有趣之处,就是“陈哲雨”,这个头脑冷静,思维跳跃,不擅沟通,性格孤僻,足不出户,单调空虚,悬疑中毒的“生物个体”绝对缺失的部分。
越是纯粹的个体,那么其天生本能上的缺陷也就越明显,也越深刻。我认识到这个绝对的“事实”,无论是人类历史上最高的天才的“达·芬奇”,还是拥有极限智商的“爱因斯坦”,还有“梵高”,“毕卡索”,还有“贝多芬”,“莫扎特”,等等等等,真实与我生存的幻想世界,“铁木真”,“贞德”等等等等,这些名字都是纯粹个体的典型,而其天生的缺陷和后天的扭曲也都是绝对的典型真实。
于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作为“陈哲雨”的我连一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因为,我主动的在摆脱自我的“缺陷”,那是“未完品”的本能。也是我的“缺陷”本身。而就是这样的我,居然找得到赵麒这样的人。和我相反的“绝对存在”。一个头脑单纯,思维缓慢,擅长沟通,性格开朗,交游广阔,人生充实,好奇旺盛的“生物个体”。陈哲雨的相反。
如果没有遇到赵麒的话,我早就不存在了,自我毁灭掉了,但是就是因为遇到了赵麒,我才变得充满了生命力,虽然还比不上赵麒就是了。
我只是一个读书人,但是面对赵麒的时候,我却成为了一个说书人。我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虽然他没有觉察到,但是我却知道,我改变了,甚至有的时候会想要见到赵麒,那是说书人的本能,但却是读书人应该忘却的事情。
我很清楚,读书人根本没有存在的理由。那个孤立的单纯的存在应该被毁灭掉。
每一次,我都在讲述一个故事的时候,随着故事的流淌,找到上游的源头,看到故事的最后。对于我来说,因果是绝对的法则,如果要说陈哲雨存在的理由是“幻想与真实的旁观者”的话,那么我,陈哲雨,这个讨厌行动的人,唯一的行动原则就是“因果的美学”。我背弃了伟大的逻辑殿堂,而耽于名为“因果”的狭小走廊,在这里面,我有着自己的乐趣。虽然有些空虚,但是,仍然可以让我摆脱些须对于自身存在的迷惘。
但是这一次,当江路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就算我看到了源头,但是那个故事的最后,我却无法看见,就像是一条被血染得通红的河流在我眼前奔驰,然后和同样红得刺眼的天空融成了一片。仿佛是噩梦一般。
赵麒,可能也会有危险。我忽然有这样的感觉,虽然不是“神通理气”,也不是“不眠闪考”,但是我的确晓得会有那样的未来,那是结果,那是我恐惧的结果。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就算是陈哲雨,我,这个“生物个体”死掉了,我也不愿意和我相反的赵麒死掉。因为我知道“活着”的意义。
九十九十九到最后也应该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看到松尾芭蕉被烧掉的时候才会是那样的态度。他也是知道人类“生存”的意义的。虽然我已经悬疑中毒,但是,仿佛被雷噬一样产生共鸣的,就是在那样的时候。所以,我下决心,一定要让赵麒活下去,保护赵麒的“生命”,他的“人的本质”。
从一开始,我就觉察到了这次的故事,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充满了趣味。因为,从一开始,案件里就存在着的矛盾完全就是错觉。当见到江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那是江路自己的命运。
就算是多余的情报也有必要的意义。对于这一点,只有读书人样冷眼旁观的我,才可以明白。有因必有果,所以,存在必合理。到底凶手,被真凶握住的凶器,是以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和理由去杀人的?想必,江路也是不可能看穿的。猎狗啊,就算鼻子再灵,也不过如此罢了。
其实因为主观上以为这案件是“异常”的存在,所以才会忽略最基本的东西,甚至连应该存在的调查和分析都忘记了啊。那些猎狗啊,那些猎狗啊,这个世界上毕竟是有嗅不到的东西啊。
为什么凶手要杀一个乞丐?为什么要杀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是什么样的动机?什么样的理由?为什么要连续的杀人?为什么要连续的吸引猎狗的注意?回归到原点,那是案件最开始发生的时候,第一起的案件里,无论是凶器也好,无论是死亡时间也好,那些都是猎狗们可以轻易找到的结果,而对于我来说,我所关心的,只是原因,只是发生这一切的理由,那就是杀人的动机。还有连续杀人的动机。
如果没有发生之后的那些案件的话,就算是我也无法找到最后的答案,因为那太简单了,简单得不可能再进行分析了。越是无理性的行为,越是无法解释,这是绝对的真理。
而要完全解决第一起案件,却有三把钥匙。对于我来说,那也不过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首先,自然是江路得到的那些结论,他自己也知道那些不过是“真凶”的“设计”,但是对于他来说,也是必要的情报,因为那样的存在是具有合理性的。而且,就算牵强也好,但是那样的“动机”是可以解释那些案件的。无论那是巧合还是什么,但是江路有相信那个“动机”的理由。
作为猎狗来说,他已经很不错了。
基础是必要的,我也相信那个“动机”,因为那是必定的结果。如果不相信那个动机的话,之后就无法得到更深入的结论,而探询到早就迷失的源头了。
那个流浪汉可能存在什么样的罪?用整个身体摆成了“十字架”,或者是说他需要那个程度的“拯救”吗?对此,我的答案自然是“否定”。从之后案件的情况上来分析,这次的案件本身是具有相当的特异点的。
表现出来为“两点”,也就是杀人过程里伤害的程度,与标志尸体的十字架的状态。大约在前四次案件的时候,这两点就已经相当之明显了。如果要说明的话,我要说的就是,第一起案件里,死者受到了“多余”的伤害,而且,“十字架”的大小或者说是醒目的程度,都超过了“逻辑”,是不应该出现,不可能是“宗教性的指导”后的结果。
和之后的案件都不相同的是,这起案件,绝对是一起“单纯而浅薄的本能爆发”。凶手,绝对没有被真凶控制得更加完全,那个人一定是在犹豫和混乱里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做案的。甚至,可能根本就是,一个因为冲动的发泄而杀人的“不幸者”,因为被真凶发现,而和这起案件一同成为了之后连续事件的“一个环”。
但是,对于这个案件来说,要完全解决其动机的问题,还是不够的。因为,真凶一定会杀死“凶手”,第一起案件并不应该是真凶的指导,只能说在完成之后受到了真凶的干涉,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我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这个时候,第二把钥匙出现了,那就是“第一起案件凶手”的身份。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因为凶器具有一致性,而第一起案件的凶手并不是从本质上接受了凶手的控制。所以,那个人也必然不会把凶器交给真凶,换言之,第一起案件的凶手到最后也依然拥有第一起案件的“凶器”,这一点应该是不会有错的。当然,也不排除遗弃了凶器,然后被真凶再次寻找到的可能性,还有就是量产刀具相似的可能性。从表面上看,第一起案件和第二起案件,除了“十字架”的相似情况就没有任何的联系了,那很像是两个“不同人”做的案件。
但是,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还有“凶手”的精神状态。我却认为,最大的可能依然是“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而看到这一点的时候,要了解到凶手的杀人动机,也就相当的轻易了。
如果第一起案件那样单纯的话,那么凶手一定想要完全的摆脱嫌疑。而这个时候,真凶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很好的暗示他了。只要再杀死一个无关的人,然后设计成连续杀人的模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想到两起案件其实是一个人做的。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如果把两起案件并列着寻找“连续杀人”的“标志”的话,也一定会陷入迷惑。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凶手杀死了第二个人,几乎和第一个人没有任何联系的第二个人。
那么,第一起案件的凶手是谁?他一定已经被真凶杀死掉了,但是问题是他是谁?在全部案件里,他一定也以被害人的身份出现了,但是他是谁?就好象《无人生还》里的暗示一样的简单,该隐的标志是在额头。这一点,我没有任何的怀疑了。最后的钥匙也到了我的手中了。我可以说,第一起案件在第三起案件发生的时候,就应该被解决掉了,然后就不应该再发生之后的那些案件了。
很遗憾的是,猎狗实在是无能,无能,无能,完全的无能,超越我计算的无能,超越我想象的无能!江路没有发现,而作为陈哲雨,这个寂寞的侦探的我啊,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我也没有看穿真相,一直任由案件继续发展了下去。对于我,并非无能,而是纯粹的“存在的界限”,那是不能达到的领域。
不过在此时,还不能了解到谁是第一,第二起案件的凶手的话,那就实在是没有意义了。不过,找到了凶手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真凶依然存在。
如果说陈哲雨的调查是充满了主观幻想耽于心理上的戏剧性的话,江路就要稳定得多。西元2007年5月21日以后,他就找到了陈哲雨,不过那个非官方的调查者并没有和这个前官方调查者多些什么。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顾虑到江路的自尊,那个人是一心想要自己将真凶彻底打败的。
作为一个基督徒,江路是相信命运的。而这个命运对于江路来说还意味着完全的“正义”,这就是他的真理。江路“知道”自己没有送信给王希德,那么就是说,那封信应该是“凶手”甚至于就是“真凶”送去的。换言之,对于自己的“正义”,那个真凶接受了挑战,并且想要将自己也消灭掉。
如果江路真的没有杀人的话,这就是最理性的解释了。那么监视赵麒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不过江路也有其他的考量,他还是无法理解真凶的目的。准确的说,调查者是无法理解杀人鬼纯粹的杀人本质的。
在英国的时候,江路就无法看透的东西,回到中国以后他还是无法看透。那也是“存在的界限”,是无法达到的领域。
这个世界上,只有被杀人鬼确实杀死过一次的人才有机会理解到杀人鬼的杀人本质。比如那个天才中的天才,雪冰凝小姐,那个从地狱回到这个世界的“死者”。遗憾的是,她无法干涉到这个案件的命运了,当她到达的时候,这场华丽的歌剧已经落幕了,至少对于那些“生者”来说是这样的。
“你觉得赵麒可能是真凶吗?”江路忽然这样陈哲雨,他的目光很认真,这个男人是和玩笑绝缘的存在体。
陈哲雨摇了摇头:“我不是真凶,所以赵麒也不应该是。”现在只是需要确定到底谁是杀死王希德的凶手,而在警方的意识里,最有嫌疑的就应该是“最后见到王希德”的江路和“最先发现尸体”的赵麒。但是江路很清楚的说明自己不是凶手。
陈哲雨可以肯定江路绝对不是写那封信的人。理由很简单,因为江路不至于会愚蠢到杀了人之后还要把那么重要的证据留在现场。不过,赵麒不会是凶手这一点,陈哲雨大概也是确定的,因为陈哲雨知道,赵麒没有那样做的动机和理由,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那样的能力。
那么,这个案件的凶手会不会就是“真凶”本人?江路有这样的微妙预感,他觉得这次案件和之前的都些差别,虽然无法准确的表达出来,但是,这一次无论是手法也好,“十字架”的留言也好,都显得更加的“美”,就是“智慧”和“纯粹性”的和谐体现。如果真的是“真凶”亲自完成的案件的话,就可以解释得了了。
“还记得在英国的案件吗?”陈哲雨忽然这样问江路。
“当然。”
“真的是同样的凶手吗?”陈哲雨这样说,“不要问我的意见,我是想知道你到底确定到什么程度。”然后这个人走都了窗户旁,站在了江路的身边,窗外左方就是赵麒的家。
江路在思考了一秒钟之后肯定的回答:“绝对是用样的,真凶。那是本质上的同质!”他看着陈哲雨说道,“不会有别人了。”
“赵麒从没有去过英国,他绝对没有离开过中国。”陈哲雨说道,这种程度的情报,江路是应该晓得的。
“你去过吗?”
“去过,当然去过。”陈哲雨轻松的应道,“你现在很紧张,因为正常状态下你不应该问这种问题。”虽然江路的脸色就和岩石一样的硬朗,但是陈哲雨还是轻易的觉察到了他内心细微的波动。
江路没有否认,他只是点了点头。
“就算没有去过英国,也有办法做到的。”江路这样说,“怀疑这种东西是有毒的藤蔓,它肆意的蔓延,一旦滋生就难以消除了。愿在天上的父,最后也能守护我,守护着我到最后。”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闭上眼睛,向唯一的主默默的祈祷。
“但是你也有可能是真凶。”忽然间,陈哲雨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可以否认吗?”
江路睁开眼睛正视陈哲雨:“我绝对不是真凶,你应该理解得了。”
“在可能性上,你有可能是真凶!你可以否认吗?我想知道的只是这个。”这个目光好象雨夜样阴冷低沉的非官方调查者的声音就好象是无风的湖面一样平静。
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了,因为陈哲雨的问题的确已经刺到了江路的精神中。
“我的确有可能就是真凶。”江路终于说出来了,“从我以外的人的立场上看,还是相当大的可能性吧?”
陈哲雨点头,表示认同。不用说话,江路也能理解到陈哲雨的暗示了。
“那么,到底是谁杀死了王希德?如果我是‘真凶’的话,杀死王希德对于我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且,我不会留下任何的证据。”江路说道。
“我不知道呢。”陈哲雨那冷漠的眼神里渗透出的是一种空虚的光彩,“我怎么会知道啊。证据啊,那种东西算什么。”然后,陈哲雨转过身正对着江路,“我只是要确定赵麒不是凶手,这一点就足够了。”
江路第一次有些奇妙的感觉,他歪着头看着陈哲雨:“我不能理解。”这话虽然和赵麒常说的一样,但是其意义却是全不相同。
“我揣摩了‘真凶’的精神。然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陈哲雨说着用手把长发撩到耳后,稍微松开领结,“想听一听吗?”
“愿闻其详。”江路说着,走到屋里唯一的大沙发上坐下来,然后点点头示意陈哲雨可以开始了。
西元2007年5月22日,下午6点稍微过一些的时候。距离案件结束已经很近了。杀人鬼愉快的呼吸着,虽然早就知道了江路的计划,但是杀人鬼依然还在等待,等待杀死江路最好的时机,或者是说,江路这个“人”的本质应该被破坏的时机。
当然,杀人鬼也相当清楚,那个时机也是江路逆转局势的最好时机。有一瞬间,杀人鬼自己也犹豫过,要不要真的破坏掉这个玩具?也许还可以留下来,在以后无聊的时候再找出来玩弄一番。但是最终,杀人鬼没有消散自己的杀意,这样的本能是绝对的存在。
我看着江路,那是一个冷酷的男人,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并不是无情的人,他的正义感,责任感都相当的强烈。但是那和他拥有的智慧并不对等,所以,虽然是那么出色的一只猎狗啊,但是终究也只是如此而已了吧?
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我也不想讽刺他了。我们并不是在同样的立场和条件下进行调查的。对于这一点,我相当清楚。我也很清楚,江路不是“真凶”的理由。但是,我有我的立场,对于我来说,存在着江路必须是“真凶”的理由!案件到了眼前的程度,必须要结束掉,这是每个人的想法,无论谁都想要结束案件。真凶也希望案件结束掉,对于这一点我毫无怀疑。因为,真凶已经逼到眼前,真凶是想要杀死江路,那些设计的目的只有江路,而现在江路已经被陷入死局之中,所以,这个案件也必须要结束掉!
我已经确定谁是第一,第二起案件的凶手,然后大概也可以估计到谁是第三,第四起案件的凶手,至于皇甫军,他也是凶手,这一点是那些猎狗都知道的事实。但是,谁是杀死王希德的凶手,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要找到凶手,缺乏证据线索。如果我处在猎狗的立场,大概可以得到更多的事实,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有几点很是重要的。凶手杀死王希德为什么要用那么复杂的方式来留下那个“十字架”,而且是那样的隐讳,还有为什么会发现“江路”的信,很显然,真凶的目标就是江路了。
单纯从逻辑上说,这样环境下的江路不应该是凶手。
那么对于江路来说,要摆脱这种局面,就必须要找到真凶才可以。而此时,他只有盯住最后可能引出真凶的赵麒,从赵麒身上突破进而找到凶手。事实上,赵麒杀死王希德的几率的确是相当大的,至少在逻辑上是这样的。所以,江路会很简单的就得到这样的判断,那就是“赵麒是凶手,而且接触过真凶”。在皇甫军的精神已经崩溃的情况下,能有赵麒这样的重要的线索存在,江路必然要死盯的。
如果按照江路的预期,要找出真凶的话,赵麒必然会存在于一个相当危险的环境。而且,最大的危险就是,江路“证明”了“赵麒杀死王希德”这一点。坦率的说,在现在的情况下,如果江路没有陷入死地的话,他要证明赵麒是杀人者,并不会太困难,因为本来就没有留下太多的证据和线索,而赵麒也难以举证出自己不是凶手的证据。但是,如果真是那种情况的话,江路却未必会急切一时,赵麒的处境反而更安全。
现在就不同了,江路如果要让自己活下去,最后的办法就是证明“赵麒是凶手”。虽然他此时不算是警察了,但是他还是有能力的。真凶已经把他逼到了这样恶劣的地步了。所以,就算是一向冷酷的江路也紧张了,他也无法保持住绝对的冷静与理智。
如果江路不是那么热切于找到凶手的话,他未必会专注于“赵麒”,但是,我相当清楚,江路很有可能为了继续寻找“真凶”而权宜的“确认”“赵麒是凶手”。不过,很遗憾的是,江路无法理解到我的想法,但我却清晰的了解到了江路的想法,甚至于可能的未来。
我,作为“陈哲雨”的我,是绝对不会让赵麒陷入我无法控制的危险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存在大概比我的存在还重要。
所以,只要江路失败,这个案件也就算是结束,而对于我来说,最为理想的状态就是,江路成为“凶手”甚至于是“真凶”。对于“杀人鬼”和“陈哲雨”来说,江路都没有存在必要,或者说其存在的必要就是用来“抹杀”。
杀人鬼想要杀死的就是“江路”,这是绝对的事实。所以,那也就是全部案件的最末。那么,我也要让江路成为最后的“凶手”。而赵麒也就可以从无法预知的危险里摆脱出来。存在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扭曲了。
但是,我也不打算隐瞒我的想法,因为,如果江路真的有能力逮捕那个真凶的话。他也必须成为“凶手”。或者说,那是他唯一的机会。因为,只有他成为了凶手,那个真凶才有可能出现。而这一点,他也应该了解才对。
“愿闻其详。”江路说着,走到屋里唯一的大沙发上坐下来,然后点点头示意陈哲雨可以开始了。
“很显然,真凶希望你是‘杀死王希德’的‘凶手’。”陈哲雨说道,“但是对于你来说,有绝对的必要监视赵麒,那个大概是现在最直接的线索了,至少是你现在可以接触到的最直接的线索了。但是,”陈哲雨微笑着稍偏过头,“如果你是‘凶手’,甚至于‘真凶’的话,那么真正的‘真凶’一定会出现的,因为,既然真凶想要你死的话,那么就有确定的必要性。这就是‘结果’,对于你来说,最有效的‘结果’。”
江路没有说话。
“或者说,如果你是‘凶手’的话,诱饵就变成了你,至少比利用那个小子方便吧?如果赵麒是‘真凶’,或者说赵麒认识‘真凶’的话。你想要用他当做饵的计划是有很大的风险的。有因必有果,既然你已经决定冒险了,为什么不冒最大的风险?”陈哲雨这样说道,“赵麒不是凶手,他才有继续存在的价值,而你是凶手才有最大机会引出真凶。就是这样的。”
“除非,你不是‘真凶’。”江路忽然这样说道,“如果你是真凶的话,你说的话就完全没有意义。而我岂不是和在小丑没有区别了吗?”说这话的时候,锐利的光从江路那冰质的眼中流露了出来,“你的提议的确是‘可能性’中最可能逮到真凶的。但是,也是最有可能是有利于真凶的。假设,事实上你是真凶的话,这样的意见就是最符合真凶利益的意见了。”他的嘴角成了微微的弧形,变成了冷傲的笑意,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等着陈哲雨的回答。
“的确,但是,你相信我吗?”陈哲雨反问。江路的怀疑是没有答案的,所以只有江路自己才可以解决自己的怀疑。此为本能的思考。
然后过了将近一刻钟。
“邪恶的人伺机要杀害我,但是我仍然留连在你的律法中间。万事皆有穷尽,唯有你的诫命无边无垠。”江路最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是《圣经·旧约·诗篇·119:95-96·字母十二》的话,充满了无畏的勇气,而江路点点头,他决定相信陈哲雨,还有自己的决断。
陈哲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路,从一开始陈哲雨就知道江路这样理智的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只有理智人才用胆量去承担最大的风险。
虽然江路已经下了决心。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得到主动权。考虑因为这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这一次,那些猎狗早就嗅到了他的位置了。因为,他找就犯下了一个关键的错误。
就在5月22日的上午,稍早些时候,警方曾经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举报某出租房的里的人有神秘举动。于是警方也派了人去看一看,但是派去的人,却发现住在那房屋里的人,居然就是“江路”。信里举报的,正是江路此时正暂时住着用来监视赵麒的那间房屋!
而陈哲雨,这个唯一知道江路藏身之处的人,在把江路送到这里以后却绝对没有送出过任何这样的信件。不过很显然的是,这也绝对不是一个巧合。背后有着相当深远的事实和真相。遗憾的是,到最后,江路都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这已经是相当简单,简单得甚至可以看做没有任何意义的小小的逻辑问题了。
此为死局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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