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用一件硬硬的东西抵住她的太阳穴,之后将她布娃娃一般在身后拖曳。他的动作虽然粗野,但并没有伤到她。她听到恐怖分子将门砰地一声关紧,之后上了锁,然后又将赵寒鸦房间中的椅子拖过来抵在门上。
赵寒鸦很悲哀地遗憾自己住在单身宿舍。这是选民学校对优等生的优待政策。而今天晚上,这个优待政策让她成了恐怖分子的人质。
恐怖分子拉上窗帘,之后一把将赵寒鸦扔在床上,自己则紧张地坐在另一把靠墙的椅子上。赵寒鸦看到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不禁全身肌肉都缩紧了。
“不要叫。”恐怖分子说:“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他们能答应我离开。”
熟悉的声音让赵寒鸦惊讶地抬起头来,她看到2年3班的张事成正脸色苍白,两眼血红,用颤抖的双手举着一把手枪,战战兢兢地指着她。
她松了口气。张事成虽然不是她的朋友,但两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一次物理竞赛上,那时,在参赛选手各自讲解自己作品的机械构造时,内向的张事成结结巴巴,把理论讲得乱七八糟,把自己的事搞砸了。当时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包括排在他后面讲解的赵寒鸦。张事成看到了她的笑脸,那时他的脸红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也许这只是学生会的一次作秀,以前他们也这么干过。赵寒鸦想。但当她看到张事成那血红的双眼时,她知道这并不是玩笑。
张事成现在是货真价实的恐怖分子。
不过勇气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体。她告诉自己:振作起来,你用不着怕那个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笨男生。
“你要做什么?”赵寒鸦鼓起勇气,用最冰冷的眼光盯着张事成:“你是恐怖分子?”
有一段时间,眼前的恐怖分子变回了以前物理竞赛上的内向男生,她看到他的脸再度红了起来,但很快,那种红晕消失了,张事成的脸又再度变得苍白。
“我不是恐怖分子。”张事成冷酷地说,当他的声音说出口时,赵寒鸦惊呆了。她怀疑张事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那声音不属于曾经的他。
“我是龙之国公民!”张事成吼道:“该死的叛徒,你还没有醒过来吗?”
这句没来头的疯话点燃了赵寒鸦的怒火。
“我是初草国人。从来都是。”她威严地说:“三月岛国是我们的友好邻邦,三月岛恩人是我们的救星。没有这些客人,没有初草国,我们只会死在冰冷的雪原中。张事成同学,你才是叛徒!”
张事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赵寒鸦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用勇气在心里砌的墙开始慢慢崩塌。她从没听过这么可怕的笑声。
“可悲啊,可怜啊。”张事成喃喃,赵寒鸦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国已经亡了,没想到它也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赵寒鸦问。她悲哀地看到这个昔日的同窗如今已经被疯狂而支配,她看到他的脸正在不住地抽搐。
张事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下头去,盯着地面,但枪口并没有离开赵寒鸦。
他并没有全疯。赵寒鸦想。如果和他好好谈谈,也许可以让自己活命,也让他免除牢狱之灾。
“枪哪来的?”她用温柔的语气问。
“自己做的。”张事成的声音低沉而机械,仿佛电子声。
“爆炸怎么回事?”
“自制炸药。”张事成说:“我炸毁了食堂。”
赵寒鸦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天啊!她的一个同学似乎由于自闭症疯了,他以为自己是龙之国公民,用自制炸药炸毁了食堂,之后劫持女同学为人质想逃跑。天啊,太可笑了。
她拼命地咬脸颊才没有笑出声来。
“现在回头还不晚。”赵寒鸦试图站起身来,但被张事成子弹上膛的咔嚓声吓住了。
“没有用。”张事成说:“我只有用这种方法来报效祖国。”
他的脸抽搐着,被内心翻涌怒火不断扭曲:“那些狗日的魔鬼杀了我的父母!你能让我怎么办!而且……而且他们还对我们下了邪咒,让我们忘记过往的一切……”
“清醒吧。”赵寒鸦大声说:“张事成同学,我们是初草国人,龙之国和我们是邻居,而且他们并不友好!清醒吧!而且我记得你和我都是孤……”
张事成怒吼道:“闭嘴,叛徒,你忘记了你父母的脸!”
这句话仿佛子弹一样,射穿了赵寒鸦的心。她突然感到自己内心某个薄弱的角落被射穿了,鲜血直流。
你忘记了你父母的脸。
在她心中,梦境中那对夫妻苍白的脸如同幻灯片般反复闪过。
你忘记了你父母的脸。
那年轻人鲜红的战斗服仿佛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忘记了你父母的脸。
“答应我,寒鸦,永远记住我的名字。让我在你心中活下去。”
她答应了他,发誓永世不忘。
她忘记了他的名字。
“历史将铭记我们的名字!”
“历史将铭记我们的名字!”
赵寒鸦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张事成的手紧张地抖动着。她感觉到张事成的责骂和梦中人的吼叫在耳边不断徘徊,几乎让自己崩溃。
“闭嘴!”她朝张事成吼道:“我求你闭嘴!”
这时,他们两个人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正从远处接近。
赵寒鸦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这脚步声几乎是从她噩梦中走出来的,和噩梦中一样,沉重、缓慢、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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