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早啊。”

“早。”

邹子凯一边和沿途经过的同学打招呼，一边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果然，王杰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多睡会觉？起来了，快要开晨会了。”叫不醒王杰，只能一直摇他的肩膀，王杰的头总算扭了一下。

“喂，快点起来啊，班主任要来了！”

王杰又扭了一下头，胳膊换了个姿势，继续枕着头睡下去。

邹子凯见状摇摇头，坐到自己的座位，把背包里的书放进课桌抽屉里。

这时，原本还有些吵闹的班级突然安静下来。换了一身白大衣，黑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的班主任刘静气势汹汹地走进班级，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

“干嘛，这么给我面子？接着聊啊。”刘老师放下文件夹，看着全班的人说，“入室即静懂不懂？都上高一了还不懂吗？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聊天的地方，要聊天出外面去。要是打扰到睡得正香的王杰同学怎么办！”

本来是很严肃的纪律问题，但刘老师话风一转，所有人都往王杰那看去，底下马上有同学嗤嗤地笑起来。

“咳咳，旁边的同学，把他叫起来！”

邹子凯赶紧一巴掌拍在王杰背上，但是他无动于衷。继续摇晃他的肩膀，王杰这才直起腰，抬起睡懵的双眼看着四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好啦好啦，都转过来，看你们的美女班主任啊看他干什么，开始晨会了啊。”

王杰揉了揉眼睛，手肘立在桌面上，撑着下巴再次闭上双眼，晨会的内容当然是没听进去。

刘老师大致讲的是今天上午提早一个小时，十一点半，所有高一年级的同学换上运动服和运动鞋到操场集合，有专门的指导员指挥，分班进行军训。一直到一点二十分，还剩四十分钟可以吃午餐，然后继续回来上课。还有下午放学有社团公开的活动，学校关门时间延长至六点，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到处去看看，每个同学限加入两个社团。开学测试的范围是百分之六十初中知识，百分之四十这周学的内容，只考数学和语文，考一天。

内容就是这些，晨会课只有二十分钟，期间王杰因为手麻而换过另一边手来支撑下巴。紧接着就是刘静老师的语文课，所以她直接就开始上课。

“好，在上课之前，请王杰同学站起来一下。”她马上拿王杰开刀，这样的小伎俩骗不了老师。

用手撑着下巴本来就不舒服，王杰也没有睡得很熟，听到老师叫马上就站起来。

“来读一下沁园春•长沙。”

王杰连忙弯腰在抽屉里找课本，一旁的邹子凯看不下去了，把自己已经翻好的课本递给他。

结果课本王杰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开始朗读起来。

“独立寒秋，江……湘江北去，橘子洲头，康万山红遍……咳，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额，可争流……”

“够了坐下吧！一听就知道昨晚没好好预习是不是？！给我抄十边！下午放学前交给我。”刘老师实在受不了王杰毫无波澜的语调和不标准的读音。王杰坐下后，点另一位同学来朗读。

“呼，灾难啊。”王杰把书还给邹子凯，邹子凯无奈地对他苦笑一下。

“先撑过这节课吧，要不然你会死得很惨的。”

“同感。”

虽然刘老师平时里展现出来的更多是大男子主义的风格，但上课时还是有板有眼，课不算乏味也不有趣，上语文课能做到这样的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下课铃响，刘老师非常不情愿地下课，她收拾完东西直接离开教室。王杰看着她走出门才松了一口气，立刻倒在课桌上。

“喂喂，你别睡啊！你忘记要做什么了吗？”邹子凯连忙趁他还没睡着时把他摇醒。

“做什么……”

“抄沁园春•长沙十边啊。”

“哦……下节课下课再做……”

“你……唉……”

下节课是数学课，王杰光明正大地趴着睡觉，中年数学老师几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但是都没有出声。一直到下课，王杰都还在睡。

“他没救了……”邹子凯喃喃自语，附近的其他同学也讨论着这个睡过一节数学课的大佬。

“下节英语课他不会还要继续睡吧？”

“也许哦，昨天他不也这么做吗。他是有多困啊……”

“他初中该不会也是这么过来的吧？那他是怎么进英翔的啊！”

“难道……”

邹子凯听着他们的讨论，在其他人准备开始妄加猜测的时候，他果断为了维护朋友的人品站了出来。

“没有啦，他只是天生睡眠不足……而已……也许他是半夜起来偷偷学习呢……哈、哈哈。”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是……腐腐腐（笑声）”

邹子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笑着应付，幸好上课铃及时响起，英语老师也走进教室。就在这时，王杰突然坐直身子，四处张望。

“你怎么起来了。”邹子凯用半戏谑的口吻问道。

“我突然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我得去找她。”说完王杰站了起来。

“你等等啊，现在是上课时间啦！”

两人这一闹，引起英语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注意，刚才那个发出奇怪笑声的女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向他们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在众人的视线下，王杰悻悻地坐下，英语老师干咳一声开始上课。

“你怎么了。”邹子凯把这句话写在纸条上趁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递给王杰。

“我昨晚自己刷僵尸刷了一个稀有boss，掉了一个‘妄想之手’，感觉很厉害的暗属性材料。”王杰又写一张飞回来，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秘密通讯。

“所以你要找苏柳商量？”

“我找她问问能不能给天雷地火的金装添加一个暗元素。”

“你不是雷和火吗？怎么还加一个暗？”

“火的材料要到五十多级的练级区和副本才能拿，太久了，我想快一点拿到金装把杰克干掉。”

“杰克？”

“就是那个支线任务，我昨晚又死了，直接重新开始。”

“……好惨，所以你需要更强的装备而不是更高的等级去挑战吗？”

“不愧是你，一听就懂。”

“可是暗属性的法术……没有什么杀伤力吧。都是些控制类技能。”

“哼，在我手中，奶妈都能当主攻位。”把这句话传给邹子凯后，王杰还转头对他露出自信的笑容。

“哎，后面那两个同学，眉来眼去地干什么？认真听课！”英语老师这么一说，全班同学又转头看向他们，那个女生产生了不得了的误会，又在“腐腐腐”地笑。

他们两人的“纸上谈兵”到此为止，邹子凯错过了半节课，王杰少睡了半节课。

第三节课下课是大课间，有二十五分钟的下课时间。

“哎，你别睡啊。”

“不行……我真的顶不住了……昨晚被一个人抢了第十的位置，连觉都睡不好……”王杰趴在桌子上，用课本盖住脸，不停地抱怨，模样极其难看。

“王杰同学怎么了？”大课间，文亦柔离开座位伸展手脚，她走到他们旁边。

“他……正常，嗯，一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这样的。”

“王杰同学来例假了吗？”

“额……也……算吧……”

文亦柔笑了笑表示玩笑，邹子凯抹去额头的冷汗。把注意转到王杰身上，把盖住脸的课本抢下来。

“你不是说要去找苏柳吗？”

“算了，碰到再说了……而且去其他班叫一个女生感觉会被很多人盯着看……不去了不去了。”

“你也太容易放弃了吧……”

“对了邹子凯同学，那件事你说了吗？”文亦柔突然问道。

“啊？什么事……”

“就是昨天啊，我们商量的，今天下午放学去战魂同好会看看的事啊。”

“哦！差点忘了，喂！你听到了吗？”邹子凯立刻把快要睡着的王杰摇醒。

“啊？什么东西？下次一定去。”

“没有下次啦！就在今天下午！你去不去？”

“不要，我想回家……”

王杰迅速拒绝，接到别人的邀请时先拒绝是社会常规，不知道为什么他老姐要教他这些东西。

“不用回答那么快的，”文亦柔说，“我们都会去参观，你再考虑一下？”

王杰坐直起来，手撑着下巴歪头想了想。

“还是算了吧，我要回去练级。”

“好吧，那就不打扰你了。”文亦柔略有些遗憾地说，邹子凯也叹了口气。

“哎呀，那种同好会肯定都是一些阿宅自己组建的啦，没什么技术含量，就只是一个小团体而已。没什么好参观的。”王杰语重心长地说，一边摆摆手一边摇头。

“是吗？我在学校官网和论坛上看过他们的介绍，”文亦柔顿了一下，整理一下百褶裙的裙摆，然后坐在旁边邹子凯课桌的一角上，“他们有三个成员，活动室还有两台电脑！其中有一个成员的账号好像也是战魂里很有名的角色……叫……烟雨迷乱。”

文亦柔偷偷往王杰脸上看去，他还是一脸没有兴趣的样子，看来高手也没有办法引起他的注意。

“哦，是烟雨迷乱啊。”邹子凯接过这个话题，“我记得是个枪炮手，好像还是枪炮手排名第四，全服第六十多来着。对了，王杰你以前不是还输在ta手上吗？”

“这么久远的事我不记得了。”王杰一转头不认账，“不过没想到ta居然在这个学校里。”

“走吧，放学去看看吧，交流交流。”邹子凯趁热打铁。

“不去，还不如睡觉好。”王杰淡淡地说，然后马上又趴在桌上。

邹子凯无奈地摊开手，文亦柔只能哈哈地干笑着。

“那好吧，放学你自己回去吧。”

“你别忘了昨晚你说的话啊。”

“不会，我今晚不会鸽啦。”

上课铃响起，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开始上课。非常乏味的历史课，老师多次cue王杰不要睡觉，搞得王杰没心情睡觉，勉强听完了今天唯一的一节课。

老师下课，挂在墙上的广播准时响起，二十分钟内，所有人都要换好衣服到操场集合。

“这是要干什么？”王杰听着广播一愣一愣的。

“军训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啊？我又没有参军，军训什么？”

“……”邹子凯瞬间无语，懒得和这个永远掉线的人说什么了，直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去换运动服，就当做是体育课就行。”

“哎呀，我有点头晕……可能是中暑了，可不可以……”

“一直待在教室里吹空调中哪门子的暑啊！”邹子凯愤愤地说，王杰只好耸耸肩。

“你不会又没带运动服吧？”

“哦！对啊，我没带运动服！”王杰像一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

然后到了操场上，训练的教官看到有许多没换运动服的同学，一声令下，所有没换运动服的人出列做五十个俯卧撑。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杰以极其猥琐的姿态，极不标准的动作做完五十个俯卧撑，还被教官踢了一脚屁股。

邹子凯在队伍中尽量忍住不要笑，但看到隔壁班的苏柳已经笑得全身发抖，他也要忍不住。

最后没穿运动服的也要继续训练，王杰穿着不透气的衬衫和其他人一起站军姿，在太阳底下左转右转向后转。

“呼……呼，累死了……”

“这种程度就受不了啦？”

军训结束，饿坏了的学生拿出军训时没有的精神姿态高声唱完“团结就是力量”，然后在一声长哨后冲去饭堂。

前胸后背都是汗的王杰在邹子凯的搀扶下慢慢走进饭堂，三层楼都是高一的学生，平均到各个窗口人也不多，很快就拿到自己点的餐。

就算已经被高二高三洗劫过很多好菜，饭堂的负责人还是给军训完的高一学生留了很多鸡腿牛肉之类的大肉菜，菜品很丰富。

“哟，一起吧。”苏柳和文亦柔两人端着午餐和王杰邹子凯拼桌。四个人略微有些拥挤，邹子凯做到王杰旁边，让两个女生并排坐。坐下来后两个女生互相交换自己的小菜，夸奖对方的菜好吃，这是男生无法插入的世界。但又一个人就可以……

“总感jio你meng关si好好哦……”

“你能不能把饭吞下去在讲话！要是有饭喷出来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坐在王杰对面的苏柳抓紧叉子，好像时刻准备捅向王杰。

王杰耸耸肩，也没有继续把话讲下去。

“之前说的下午去战魂同好会参观……王杰说不去。”邹子凯说道，苏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哼，肯定是怕了吧。毕竟当初雷雨交加输得很惨嘛。”

“才mo有！我……”

“去死吧你！你不要再说话啦！”苏柳眼睁睁看着一粒米饭从王杰嘴中喷出，差一点就要落在她的饭碗里。她挥动叉子，直刺向王杰。王杰筷子一竖，正好将筷子卡在叉子间的缝隙上，与苏柳僵持着，慢慢咀嚼咽下肚。

“我是站着死的，没有任何屈辱，光荣地战死。而且就差一点我就要……”

“好啦好啦，每次你都这么说。”苏柳叹了口气，收回叉子，卷起面条送入口中。

“哦，原来还有这种事……老仇人见面，再来切磋切磋不好吗？”一直在看热闹的文亦柔笑着说，邹子凯立刻抓住这一点。

“是啊，王杰。你一直说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你要不要去个ta面对面干一架？”

“哼，你们的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我现在还赶着练……哦！对啦，我差点又要忘了！”

王杰开始把话题引向邹子凯和文亦柔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只有苏柳和王杰在讲话，他们没有插嘴的份。

“你真的要这么做？”

“我早就想好了，暗属性的技能其实也挺适合近战法师的，可以试试。”

“我不一定保证能成功啊，妄想之手我见都没见过……”

“我说……时间差不多啰，你们快点吃吧……”邹子凯终于插上话，那两人低头一看，还剩一半还多的分量没解决，连忙把嘴用在吃东西上。

“你们慢慢吃……不，是快点吃，起要做课前准备先走了。”文亦柔端起碗筷道别离开，邹子凯也马上跟着走了。又只剩下这两人，他们开始匪夷所思地对话。

“李不hu最？（你不去追？）”

“唔啊么要最？（我干嘛要追？）”

“上次李唔四污染zou跑去最da们吗？（上次你不是突然跑去追他们吗？”

苏柳白了他一眼，把自己的面条先解决完了，王杰还在扒饭。

“我们已经不会……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走啦，慢~慢~吃吧！”她加重慢慢两字的语调，端着碟子离开，整个饭堂只剩下王杰……清扫卫生的阿姨很困扰地看着王杰的碗，无奈之下王杰把饭粒吃干净才把碗放到回收的地方。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女生也刚刚吃完……

“小夜啊，你怎么总是这么晚才来吃饭？吃的太急对肠胃不好，万一影响了学习……”

“阿姨你不用担心，我这样已经习惯了。阿姨再见，今天的饭菜很好吃。”

女生很熟络地和饭堂阿姨聊天道别，王杰忽然感觉这声音在哪里听过……当她转身时，两人面对面不到十米，立刻都认出对方。

“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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