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私心暗藏

余海推开了运载机连通向驾驶舱的门。正依靠在座椅上的宁荣懒散地打着哈欠、腿十分不雅观地搁在了操作台上，动力装甲的头盔也扔到了一边去，只留下耳边的一截通信用的耳麦。

见余海来了，女子干脆利落地……蹬了一脚运载机的操作台，借力将屁股下的旋转椅扭过去、正面对向余海所在的方位；这时候的余海才看见，她的怀里甚至还抱着一包开了封口的薯片。

“来，不要拘束，”她抓了一把薯片、毫无顾忌地塞进嘴里，又伸手指了指驾驶舱角落处的一张折叠着靠在驾驶舱墙上的坐垫，“坐那里就行了。”

宁荣有些无语地走过去、将坐垫掰下来，小心翼翼着试探着坐上去——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宁荣咔吱咔吱地嚼着的薯片的碎屑像霰弹一样淋在了驾驶舱的操作台上，染上了一层光滑锃亮的油。

“虽然我知道你的记忆容器损坏掉了——”将装着薯片的袋子塞到旁边的抽屉里，宁荣随意地伸手戳了戳操作台上的几个按钮、将运载机转为自动驾驶模式，就郑重地站了起来，“但我还是不得不向你表达我应有的敬意。”

“余上校，欢迎回到华夏星盟。”

余海一时半会没能够反应过来。在愣愣地看着对方逐渐肃然的面容时，他才后知后觉般地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我，是上校？”

“确实如此。在后勤部的工作人员将你的记忆容器修复完成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宁荣将贴在额前的手指放下来，又墩地坐在了转椅上，“这也是柔荑会不惜豁出性命去救你的原因之一。”

青年沉默了几秒，手情不自禁地在那柄属于柔荑的霰弹枪的表面摩挲着；他摇着头，苦涩地低声自嘲：“还上校呢……就连一支枪也握不好，就连一只虫子也对付不了的上校……”

“你误会了！”宁荣嗤笑一声，青年听得出她的笑声里头没有恶意，“你的军衔是上校，但这不代表你之前是个负责战斗的兵啊！”

“那我是什么？”余海又一时糊涂了，“呃……从军校毕业出来的、只会理论不会实践的穷酸学生？”

“唔，你这么说的话倒是有些像……”见了余海的反应，心里有趣的宁荣忍俊不禁地继续拿他开玩笑；但一想到对方的记忆很快就能够因记忆容器修复而重新读取，她就赶紧收拢了戏弄的意思，“……其实并不是，余上校——”

“——您是迄今为止华夏星盟后勤部唯一的城市规划专家，是星盟中屈指可数的工程师，是真正能够让地球复苏的文明之光。”

余海不依不饶道：“让地球复苏的文明之光……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但我就连地球发生了什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你倒不用管太多，你只知道现在的地球不再宜居就是了，但总有一天我们还得回地面上住。”宁荣笑笑，笑容中罕见地透露出了希冀与期盼，“而能够实现这个目标的……就只有你。”

余海呆滞地盯着宁荣的眼睛不放，而后者也只是微微一笑，毫无羞涩之意地和青年四目相对。在再三确认过后，余海终于确信，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她是来真的。

“对不起……这信息量有点大，我得缓一缓……”

“没关系，等你的记忆恢复了，那时你要接受的信息量是现在的几十倍。”宁荣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一句话就给余海施加了更多的成吨的压力，“现在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方才的战斗中，上校。”

女子的话可谓一针见血，她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余海的脸部肌肉重新抽搐了起来：“一，柔荑为什么会把枪给你，让你在前线作战？”

“那时候战况非常危险，铁幕力场正在遭受虫群的攻击，她说我必须掩护她，否则……”

宁荣啪地一拍手掌，吓了正沉浸在刚才震撼无比的回忆中的余海一跳：“推演不成立！就算情况危急得真的需要后勤人员拎着枪上去打，那也应该让与她同行的那个女孩子顶上去！”

青年撇乐撇嘴，对方这一番话怎么听都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但我可是男的啊，哪有让男的躲在最后面、让女孩子顶上去的道理……”

“上校，时代变了，”宁荣哑然失笑，“战场对于性别的偏见早就烟消云散了；谁的装甲好、谁的刀破甲效果强、谁的枪火力猛才是决定因素——别说女孩子力气小、提不动刀，你当外骨骼是摆设么。”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她伸出一根手指，“你是这次行动任务中需要被营救的目标人员。”

余海有些怔住了。他才发觉，苏醒以来至今的他的大脑似乎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不怎么灵光，这时候的他才发现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这就像是……”宁荣挠了挠头，“……一队反恐精英去营救人质，在成功营救后才发现大楼里的恐怖分子太多了、应付不过来，然后他们就给人质发枪、让人质帮他们突围……你觉得这故事荒不荒谬？”

余海不说话了。他托着腮皱着眉头，继续认真仔细地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更荒谬的是，那人质还不是普通的无辜路人，而是某需要重点保护的专家教授！”宁荣哼一声，声音里既有恼怒、也有窥破真相时的得瑟，“这柔荑设计的剧本，真的幼稚。”

青年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柔荑她一直在演？”

“正是……你别兴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肯定想说‘哪有人演戏把自己命给演没了’。别着急，我来给你一条条地逐一分析。”

————————华夏星盟内部资料库————————

情报保密等级：B涉及科技：先进仿生学

特勤精英，华夏星盟对活跃于地球地面区域、执行危险的特种任务的作战人员的称呼。他们需要完成的任务包括且不限于：回收地表以下的低温休眠仓；攻击并消灭指定区域内的虫巢与兽穴；掩护工程人员获取区域的参数信息，等。

由于地球表面的极端环境已经不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特勤精英往往需要经历若干次被戏称为“机械飞升”的人体改造。

最基础的“机械飞升”包括：皮肤表面镀抗辐射金属涂层；更换拥有强过滤剧毒与辐射尘埃的仿生肺；更换拥有极强血液循环能力的仿生心脏。特勤精英可根据个人喜好进行进一步的仿生体替换。

由于“机械飞升”的特殊性，特勤精英们往往都是超人类主义者；他们也更愿意将战勋分用于兑换更先进高效的仿生体，来无止境地突破自我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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