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崭新旅程

二十分钟后。站在讲台上的余海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拉长了声音喊道：“现在开始点名——”

那个小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余海也懒得管他，毕竟小胖的心理活动也不难猜测：当着老师的面、告诉老师说“你像不读书的混混”，这种愚蠢的举动足够他自闭好几天了。

就算余海拿出十分钟去安慰小胖、告诉他自己并不介怀，像他这样的典型好学生也仍会有自责的情绪，这一点余海倒是十分清楚——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拿这十分钟来点名。

青年随意点了几个名。以前的庄妍老是让他去记一些他根本不认识的人的名字，例如那个什么林少将、还有他的小女朋友唐什么什么……余海一直都懒得记。就算做了老师也不例外。

只是，在点到一个名字时，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了：“路……路小晓？！”

“到！”路小晓笑容灿烂地举起手、高声回答。

“你来上课干嘛？你不是一直在后勤部上班吗？”余海揉了揉鼻子，也不管其他同学们向路小晓投过去的诧异和羡慕的目光，“华叔给你批假了？还是最近后勤部没工作、特别闲？”

“后勤部最近没工作！”少女嘹亮地回答，于是周围炙热地投向她的目光便越来越多了，而她也在虚荣心的驱使下更喜不自胜。

余海也感慨着摇摇头。一大群没收入没技能的学生里面钻出来一位后勤部的技术人员，这剧情直戳他的爽点——只是这位路同学不懂得隐伏，如果她和同学们混熟了、再自曝身份，那才是真的爽。

不理会这个鼻子骄傲得快要翘到天上去的路同学了，余海继续念名字；又念了两个名字，他手里捧着的花名册让他迟钝了两秒：“呃……于贤筠？”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但余海也确信，他不认识任何一个叫于贤筠的人，起码他没有和于贤筠交谈过、对方并没有在他脑海中留下印象。

某个少年举起了手，闷闷地回答：“到。”

余海眯着眼睛看了他几眼，更确信自己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了——等会儿。于贤筠……于贤筠不就是庄妍在介绍基地城目前存在的特勤精英时提到的名字吗？！这个于贤筠就是一位S组特勤精英！

察觉到余海脸上“茫然转恍然大悟”的表情的变化，小于也表情丰富了起来；他先是把食指竖在了嘴唇前，作“嘘”状；后又在桌子下面用力地摆手，示意余海不要声张。

余海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于贤筠倒是懂得收敛，这小子怕是要来一出真正意义上的扮猪吃老虎了——一大群没收入没技能的学生里混进去一个战斗力超强的特勤精英，鬼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当然，如果余海有兴趣想预知未来的话，他倒可以去找旧时代的网络小说、看看有没有书叫《校园兵王》啥啥啥的……小于同学都能当爽文的主角了。

紧接着，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被喊了出来：“方洮。”

小方同学也应了一声，挤眉弄眼着向余海暗示了一番。这个教室果真卧虎藏龙，留在基地城里的五位特勤精英里就有两位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古人诚不欺我，好一个斯是陋室、唯众德馨啊。

只不过，余海要找的能够预言接下来的学院故事的网络小说就要比以前少了，他只能找《双穿校园兵王》，因为小于和小方两位同学全来了……

点完名了，余海又稍稍回忆了一番方才的场景；就在刚才，起码有十多位同学在被点到名时露出了非常诡异的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让余海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再联想到自己对低温休眠仓中青少年们身份的推断，余海更有一种预感：他的课堂上演的可能不是什么《双穿校园兵王》，而是最典型的玛丽苏式文学，例如班里面有三位公主和三位王子……

将思绪收回了之后，余海咳嗽一声，对着麦克风慢条斯理道了一句：“诸位同学，你们应该也知道你们所在的这个班的情况吧？”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那就是人太多了！”余海几乎忍不住要一巴掌扣在拿塑料灌注出来的讲台上，“——这个教室里起码有七八十个人！说实话，我无法确保教学质量！”

几位情商高的同学立刻干巴巴地大笑出声，来给余海蹩脚的冷笑话助助兴。剩下的同学也跟着无趣地笑两声，就尴尬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余海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高声地再喊出一句：“你们有没有人没读过大学、或者不清楚大学课堂的讲课方式的？举一下手、让我看看。”

下面哗啦啦地举起来了一群手。余海嘿嘿一笑，有些羡慕地扫了一眼：这群少年少女好死不死、偏生活过了旧时代的终结；这下好了，本来应该在初高中课堂里挣扎的屁孩们解放了。

“我会讲课，但我不会像初高中老师那样点某个人起来回答问题，不会像个摄像头那样来回看谁在开小差，更不会自讨没趣地给你们留一堆作业……”

——下面立即哗啦啦地睡倒了一片。无数少年少女打着哈欠、一头闷在了粗糙的课桌上。

余海也不管，只是在心里冷笑：学不学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到时候在基地城里找不到工作、可不要哭天喊地地后悔自己当年没读书。

“来来来，不听课的都往后坐，听课的同学坐到前面来……”在余老师的吆喝下，整个教室又轰隆隆地转了起来，同学们纷纷调整起座位——经过一番努力，余海又成功地拖延了二十分钟的课时。

让他有些没意料到的是，坐在最前面的听课同学当中、那位说他像混混的小胖同学赫然在列。余海猜小胖同学在旧时代铁定是个乖学生，否则他也不会鼓着勇气批评自己的墨镜了。

除了小胖同学以外，还有一位长相姣好、神色恬静淡然的留着黑色长发的美女——但余海也就只看了一眼。对方这种故作深沉、爱理不理的冰山大美人气质太幼稚了，他对此毫无兴趣。

什么叫冰山美人？看看华莺——华莺那家伙不管对谁都只露着一副职业性的微笑，语气诚然亲切、但也透着一股毫不掩盖的生分；这才叫冰山美人，不管是谁撞上去都得吃瘪。

小于和小方同学也在。这两位正宗的校园爽文系列主角正襟危坐着，畏畏缩缩的模样倒像是两头病猫，看得余海又气又好笑。

“你们想听什么？”余海调大了麦克风的音量。后排的同学们已经在相互扔书包玩了。

路小晓同学率先举起手——余海对她的存在毫不意外：“余老师，我要听城市规划！”

其他同学都显得一脸茫然。余海也无奈地朝着路同学一摊手：“路同学，不是我不想讲，是别的同学都没有这方面的基础啊！而且这玩意学起来不仅费时费力，实用性也不强，不适合找工作……”

于贤筠倒是突兀地冒出来一句：“没关系，我们是来学习知识的，不是来预备以后找工作的……”

——你们几个全都有工作、有收入了，就不要来凑热闹了好吗？我是来扶贫的，不是来陪你们这群就业人员吹牛打屁的！

“余老师！”小胖同学突然出声了；余海扶着墨镜望过去，这位好好先生仍然把脸涨成猪肝色，结结巴巴地说，“我想学市场机制和分配模式……”

余海抖了抖眉毛：“讲这个倒是没关系，以后你也可以去洛邱长官那里打一下手，虽说在行政部门工作属实是高危行为——但你为什么想学这个？”

“因为，因为旧时代结束之前、我就在学这个……”

大大课堂尽显人生百态。前面坐着的同学是未来基地城行政部门的骨干，而后面戏耍打闹、闷头睡觉的同学则即将成为待业人员。

他们仍然没有意识到，他们在旧时代的显赫身份已成了过去式；重新洗牌的社会将会给予沉睡者沉重一棒，而在他们苏醒以前，第一次阶层分化的种子就此悄无声息地埋下。

余海一边翻着嘴皮子念叨着，一边看了一眼后面的坏学生们。他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他只觉得此时的他……似乎见证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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