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上课啦——”
拖着声音的余海在讲台上大声喊叫着。预备铃已经当当地响了,但整片闹腾的教室仍然没有安静下来的迹象。有些头疼的余海只能叹息一声,先把自己的教案和挎包扔到讲台上。
“喂!老余!你终于回来上课啦?说真的,好久不见了啊,最近都去哪儿了?”——更让余海瞠目结舌的是,下面还有个女学生兴奋地朝着她招手,一副雀跃欢快的模样,看得他都傻了。
“不是,你是谁啊?”受背景的杂音影响,余海也不得不提高了声音,“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那个女生一下子就把脸拉下来了:“余上校,你的记忆力是不是有点问题?我是你之前的学生、也是你现在的学生路小晓啊!”
余海忙不迭地点头——路小晓,他终于记起来了这个女孩的名字了——然后他对于路小晓的唯一印象就是“调皮”和“自己还欠她一顿咖啡”。
秉承着言多必失的原则,余海微笑着冲着路小晓点了点头,温和道:“好,路小晓同学,以后有时间了我请你出去喝咖啡。”
仿佛轰地一下,路小晓的脸陡然涨得通红。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撇开了视线,结结巴巴地“啊”了几声不成语调的回应,嘴唇也紧紧地咬住了。
与其同时,余海也听见、教室之中似乎是安静了不少。许多原来正在打闹的人都不知不觉地将目光投了过来,里面蕴藏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感情。
余海自然也不会去管他们的感情如何。反正见情况大概明了了、学生们安静一下了,他也就咳嗽着举着手宣布:“同学们安静一下,现在……”
哗地一下,这群调皮的人又跑回去谈天说地了,就像是余海刚才全然没说过话一样。
余海登时有些头疼了。他还打算去问路小晓的,但这少女已经脸红得像是要蒸出白雾来了、双眼也蒙上了一层水汽一样,看得余海一头雾水——反正问她是肯定没指望了。
正当余海一筹莫展,另一个安静而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踩着步子,静静地朝着余海走了过来——余海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哟,白同学?”
白霏曼挑了挑眉毛,朝着余海淡淡地笑了笑,但那一抹笑容显然是由衷的笑、而不像华莺那样纯粹是拿来敷衍别人:“老师,终于回来上课了吗?”
“是啊,之前的事情处理完了。”余海顺势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这没有度数的眼镜是他委托华安民那厮从仓库里搞来的,为的就是让他的憨样看起来更加儒雅随和,但事情似乎出了一些偏差。
——学生们不仅不觉得他余上校儒雅随和,还觉得他余上校是个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可以随便欺负拿捏的那种——
这时候的路小晓却一秒钟就恢复了正常,一脸不高兴地嚷嚷道:“余上校!你第一眼就认出了白霏曼,怎么就没认出我来呢?”
余海一耸肩,非常光棍地回答:“因为白霏曼同学不会洗碗,我对此印象深刻。”
——腰间传来了剧烈的痛感。余海瞥过眼睛望了过去,那只白同学脸上笑容不变,但额头上已然冒出了几条青筋,手也拿捏住了他的肚子。
“哦——?那,余上校是怎么知道……”
下面的路小晓却没有任何得理饶人的意思。她笑眯眯着呵呵冷笑,拉长了声音就要往本就沸腾着的教室里扔一颗重磅炸弹。
“咳咳咳咳——!!安静一下,现在开始上课!”余海立即警惕无比地以一连串的咳嗽打断了路小晓的进攻,顺势大力地拍着讲台、大声吆喝着。
当然,仍然没有人理会他。头疼着的余海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群小崽子是蓄谋已久的了,似乎就等着自己冒出来、而后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但他怎么想都没想清楚自己何时得罪了他们。
“老师,没用的,你上次太纵容他们了……”在他思考着的时候,白霏曼又贴上来轻声说。
——贴,贴太近了……少女身上的香气直扑打到余海的鼻子里,而她的吐息也弄得余海的耳朵痒酥酥的,让青年有些心猿意马——
“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虽然余海自认为他的把持力不错,但真有女孩子贴过来了、他仍然会显得非常不自然。
“……居然又忘了。老师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就让愿意听的同学坐上来,不愿意的去后排玩。他们尝到甜头之后,就觉得老师容易欺负了。”
余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群小崽子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种,所以就特地跑来试探一下自己的态度吗……
“好的,白同学,谢谢你,我知道了。”
目送着白霏曼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余海又气定神闲地观察起了那些最调皮的学生——果然。虽然他们看起来是在散漫地聊天,但每个人都似有似无地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望着……
望什么?自然是在观望自己的具体态度,留意自己是如何解决问题的。
若是余海没解决好,那他就是威风扫地,除了方洮于贤筠那几个认识的人外、其他人都会将他当傻子看。……除却在纠察部中吃了瘪,余海何曾遭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
青年笑眯眯地伸手探进了挎包,而后……当着所有学生的面,从里面掏出来了一支手枪。
整个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恍若不知的余海耐心无比地从里面再抽出一个弹匣、噔噔噔地将里面黄澄澄的子弹倒出来,然后一五一十地开始数了起来:“一,二,三……”
数到一半时,青年的手愣住了,而后困惑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数到多少了?”
下面的学生看得入了神一样齐声回答:“八。”
“哦,哦,不好意思。八,九,十,十一,十二。”余海将手上的十二发子弹捏好了,颠了颠它们的重量,又一颗颗地将它们压进弹匣里面。
鸦雀无声。学生们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老师将子弹又尽数塞进弹匣中,咔擦一声装进了手枪里,啪地打开了武器的保险,随之又用力地掰去、要给手枪上膛、以便随时射击……
这时候的余海似乎才察觉到了教室的变化。他咳嗽了两声,慢悠悠地问了一声:“安静了?”
学生们呆若木鸡地回应:“安静了。”
“那我还要不要上膛?”余海继续慢吞吞地问。
“不用了……”“不需要……”“已经,已经可以了……”就像是骤然惊醒了,学生们忙不迭地冲着余海拼命地摆手,乱七八糟地喊了起来——只是喊的语句就不如以前那么统一一致了。
“行吧,我下次再开枪。”余海有些失落般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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