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追出去了两步、就懒洋洋地停下了脚步,怠惰的心理一下子就占据了他大脑中的绝大部分。虽然追上小义、和他详细地解释非常重要,但余海也知道,他或许是没这个耐心了。
说到底,并不是余某人不负责任,而是余某人真的不适应这份工作——去和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聊一会儿天、解决他们心里的问题,那种事情更适合心思细腻的大妈而不是他。
在操场上假意地逛了两三圈,余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到了校门外去,在较为空旷的街道上舒心地叹了一口气。
在他伸手掏自己的挎包、往里面找水瓶时,耳边也随之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带着疑惑的声音:“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余海转头望了一眼,正看见有些迟疑地望过来的白霏曼。但他也没有迟滞手中的动作,只是继续自顾自地拧开瓶盖、往嘴中顿了两口。
“哈啊。刚才你们的庄老师给我通讯、让我去整一个以前辍了学的家伙,然后我才刚抵达,那家伙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诶……”白霏曼投过来了不解的神色,但她最后还是将目光收了回去,“刚才,我好像看见有一个少年在街道上飞奔而过了,不知道……”
余海差点把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喷出来:“那个家伙往哪个方向跑了?”
少女也不敢怠慢,她也知道这件事估计事关余上校的饭碗——不过余上校的饭碗也不值多少个钱就是了,就算摔了也可以立马换一个:“那一边!”
余海匆忙地道谢两句、急急忙忙地把瓶盖给拧了回去、再将水瓶塞到挎包里,抬着腿就朝着白霏曼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应该还来得及。那家伙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自己最大的优势之一就是两条腿要比那小子长,总归不会追不上吧?
但他才冲刺着跑出去一百米左右,旁边的小巷子里就突兀地传来了一连串惊愕而恐惧无比的连声喊叫:“啊啊啊啊啊呀呀呀呀呀?”
余海条件反射地回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一个正穿着类似学院制服、怀里还揣着一个书包的少女正满脸愕然地叫喊着、迎面朝着余海的肩膀上传来,看着就要一头撞上!
不会吧,这么狗血?这种青春少年剧一样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少女,你嘴里要不要再叼一块面包什么的?
余海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邂逅的少女尖叫着撞在了自己的身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起来……
碰,余海一头糊在了街道对面的房屋墙壁上,翻滚着仄歪着脑袋倒下了。要不是现在基地城的汽车还没有普及,余某人很有可能会在被撞飞的过程中被路过的车完成二次伤害。
身体抽搐着的余上校难以置信地望向了那个惊恐地捂着嘴、站在地上不知所措着的少女。
……这家伙是人形坦克车还是拖拉机?
“对,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上学快要迟到了,所以就跑得快了一点!先生放心,我一定会为这次事故负责的!”
余海眼睁睁地看着握紧了拳头的少女冲着自己全速跑来,嘴中道歉的话不停。在那个瞬间,他真以为自己要被这一辆杀人未遂的坦克车碾碎了。
“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余海艰难地张嘴、噗嗤两声吐出了两口血,满眼恐惧地朝着少女伸出了手掌来。
但对方显然没有这个自觉,而是飞奔着滑到了余上校的旁边去,卷起来的强大风压让本就呼吸困难的余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被挤断的肋骨压迫得他的肺叶剧痛不已。
“先生!先生!坚持住!我这就打电话让医生过来救你!请一定要保持清醒啊,先生!”
余海很想再多问一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最终他却发现,他已经疼痛得就连说一句话也非常困难了。他只能勉强地去拍腰间的通讯盒子,示意对方帮忙把盒子拿出来。
“咦?是,是通讯盒子?先生,难道说,你是……?”
在望见通讯盒子的一瞬间,少女脸上的表情立即由惊愕转向了惊恐。她捂着嘴、满脸难以置信地望向了余海,膝盖一软、随之跪坐在了余上校身边。
余海眨了眨眼。那一边的白霏曼似乎没有察觉到问题不对劲,而已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可能是已经回到学院中上学了吧。真不甘心啊……自己英雄威名一世,最终居然被一个少女撞死……
旁边的罪魁祸首却娴熟无比地操作起了余海的通讯盒子。在划动过一番后,少女很快就找到了要通知的人,顺势取下了余海耳旁的耳麦。
余海悲哀地合上了眼睛。再见了这个世界,他甚至无法在死前和喜欢的人说上最后一句“我爱你”……
“喂,是……是缪缪姐吗?我是宁清!”
这个名字让余海抬了抬眉毛。他的眼前正走马灯似地放映着无数人生的片段,但也正是因为他过去的记忆被抹除得一干二净,那些片段也像是碎片一样变得参差不齐。
也正是因为如此,“宁清”这个牢牢地镶嵌在他大脑中的名字也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亲切感。这个名字总让他回想起了什么东西……。
“宁清……你……你是宁荣的妹妹?”
在电光火石之间,已处于弥留之际(此言是否确实有待商榷)的余海痛苦地哼哼了两声,艰涩地吐露出了疑惑的话语。
“啊?是啊,但,先生……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姐姐的名字?难道说,先生真的是……?!”
原本正打着电话的宁清一下子就顿住了,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带上了哭腔;这让余海更加觉得心中悲戚万分,就如自己真的要死了一样。
“我……我是你的监护人啊……!”
垂死之际的余海痛苦地呢喃了一声,近乎绝望地大声哀嚎出了肺腑之言(大概是这样吧)。
宁清握着耳麦的手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在某个瞬间,她眼中的泪终于夺框而出、纷纷地喷涌着流淌在了她干净的脸颊上,冲刷出了两条清晰可见的泪痕。
她一下子就将耳麦扔掉了一边去,一把抱起了躺在地上身体缓缓冰冷着(此处为宁清臆想)的青年的身躯,号啕大哭:“干爹,干爹啊——!!”
听见这个称呼的余海差点当场喷出来一口老血。
在宁清悲恸地哭泣之时,天上也划过了一道清晰可见的流星的尾翼。
余海微微撑开了眼皮。那一颗流星,难道就是自己的将星吗?将星陨落了,自己的性命也将烟消云散而去。可悲可叹!他余上校尚且没有建功立业,就要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干女儿撞死了……
然后他看着那颗流星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身边来,将后背展开了的光翼全部合拢。蜻蜓点水般降落在公路上的缪缪打着哈欠,朝着余海走来。
“小宁清啊,你是不是又慌了?求救的时候得把耳麦抓紧,地址也得说清楚,这可是职业素养。”
也不管宁清如何回答,缪缪大步地走到了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的余海旁边,伸手就朝着余海的身躯拍打了过去——
“嗷!疼死了,你打什么打啊!”余海狂吼一声。
“疼不就对了?骨头断了那么多根,不疼就真有鬼了……诶,也不能这么说,不疼只能代表你自己彻底凉了。”缪缪又叹息一声,像提小鸡一样将余上校提了起来,“好了,余上校,回家了。”
“回家?什么意思?回老家吗?”余海的星星眼里又冒出来了(幻想中的)家乡的模样:成片的白桦树林、古老的旧厂房、骑着自行车跨过田埂的人……
“医院不就是你家吗?”缪缪毫不客气地驳斥。
告别了人形坦克宁清,余海就此被人形直升飞机缪缪提着回了基地车的医院、被甩手扔到了病床上面去。还没等他惨叫出声,缪缪就已一针扎在了余上校的肚皮上。
“那是什么?百草枯?”余海惊恐地质问一句。
“百草枯有啥用嘛,这地头跟被核爆过似的,核弹不就是最好的百草枯嘛。”缪缪不屑地说,伸手就去拿急救室里搁着的夹板,“那是敌敌畏。”
余海悲凉地长叹一声。他能察觉到身上的痛苦正在逐渐消失,这也正意味着他的意识正在逐渐变得模糊。很快地,他将永远告别疼痛……
当然,他心里知道那一针八成是麻醉药。
“嗨,嗨,余上校,还能保持清醒吗?如果能够做到的话,就和我说说话好了。”在余海发愣时,缪缪也率先抓过了余海的手、往上面拍夹板。
果然是麻醉药。余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被拿了过去,却没有任何触感与痛感,就像被拿过去的胳膊不是自己的一样。
“如果我做不到的话,那代表了什么?”
“那代表我用的麻醉药剂量用太多了,我会打电话让庄总指挥在墓园里给你腾一块地——你喜欢葬在热闹点的地方还是偏僻安静点的地方?”
余海悲痛欲绝地惨叫道:“庸医啊——”
“好了,既然还有骂我庸医的精神,就不要在这儿呆愣着了。”缪缪又捡起来了余海的另外一条扭曲着的胳膊——以余海的状态来看,“捡”这个动词可以说是很合适了,“宁清那小姑娘怎么样?”
“……体重可能有点问题,会把我撞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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