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梦与遗产

在进入门的时候，视野一下变得黑暗，身体带有扭曲的违和感，待下一秒睁眼时，他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秦铭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高高的黑塔立于虚空之中，而他正站在下端延伸出来的青石路上，在这位置仰望，还不能看得到高耸的塔顶。仅驻足观看，便能让人感到敬畏，还有恐惧。

“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铭有些慌乱的看向四周，进来的门已经消失，身后是横无边际的黑色，像是宇宙那样的空间，永恒的黑暗，只有远边微亮的星星点点。

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牢笼，黑色的牢笼，将人流放于世界之外。

“这是什么……”

秦铭注意到脚下的白圈，繁琐而复杂，蚯蚓般的字符连接着有棱有角的图形，夹在一圈又一圈的圆之中，很像是漫画中的魔法阵。

他俯下身，触摸脚下的“魔法阵”，小有力气地一抹，指面上并没留有粉笔那样的类似物，但石板上传来的温度，却是相当的寒冷。

“油漆嚒……”

秦铭做出假想的判断，“白色”很新，更像是近些日子才画上去的，但路面布满的灰尘，感觉已经荒废很久了，没有活人的痕迹。

“见鬼，我应该是在做梦吧。”秦铭小声地说，他心里也没底，刚才触摸地板带来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真实，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是否正常了。

未知的黑塔，宏伟，梦幻，且不切实际。这简直违背了建筑学，塔身上的分支建筑、廊道，几乎没有支撑点，有些直接还是浮空的，用科学来分析那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秦铭紧张的往前走去，后面路是断的，前面是黑铁制的塔门，像是在告诉他，不进去就无法离开。

他看着那扇大门，上面所刻着的图案似乎是人、兽、神的战争，血气冲天，那血腥的厮杀活灵活现，仿佛所刻的生物都是活着的。

走近，门开了，发出沉重而尖细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活生生的恐怖电影，在他眼前上演。

秦铭咽了口唾沫，自动打开的门的确吓到了他，门内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还有那种久不通风的味道。

他好像听到了歌声，悠悠而低沉，如同透过历史长河的经文，在低颂，在哀伤。那是他听不懂的语言，像是英语、德语和俄语的混合在一起的产物，却充斥着古意。

这本该是让人害怕的事，在无人的空房里听到歌声，没准会把人吓到心脏骤停。

但却让秦铭变得平静下来。

这个旋律，音调……是摇篮曲吗……

不经意间，秦铭想起过去抚养自己的那个女人，每次哄他睡觉时，都会唱起这首歌。歌词的内容他记不清了，至于那个女人的脸，也已经模糊。

但对自己的暴力，秦铭却依稀记得。身体的淤青早以化去，可她的刻薄与谩骂，秦铭没能忘记。

至少……不用再见到他们了。

秦铭这般想，心里有些落寞。

他踏入门内，不再多想。

其实刚才那些只是秦铭一厢情愿的想法，这首歌的真正含义是对世界的憎恨及亡者的悲伤，它将会唤起暴君的愤怒。

“咳咳……比我还穷呐，连盏灯都不装。”

秦铭摸进那黑漆麻糊的大厅中，还被腾起的灰尘呛到，磕磕碰碰，都不知往那走。

还好东西都在。

秦铭翻开背包，拿出自己那台超老的手机——诺基亚1616，可以称之为古董的老货色。

在智能机普及的时代，秦铭仍是不舍得换台手机，能打电话、接收短信，这就已经足够。比起这些奢侈品，秦铭更愿意把钱存起来。

还有另一个原因：这是他爷爷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礼物。在心中，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诺基亚1616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线，即便是拥有最强老人机称号的它，在时间的催化下，硬件也一同老去，那白炽的小灯泡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明亮。至少，现在还能看清身边的环境。

“好……好大。”

内部和从外面看的大小完全不一，比想象中的还要宽广，像是在内部把空间扩大一样。

秦铭完全无法理解，这已经是知识盲区的问题。

这时，大厅楼梯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在便利店里见到的那个顾客。他身体泛着白光，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是想引导我嚒……

秦铭没有多想，直接跟了上去。如果这就是结束梦的方法的话，他更愿意快点醒来。

那人如同鬼魅一样，待秦铭要快跟上时，便瞬移到了下一个路口处，他一直在秦铭前面，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富有耐心的等待秦铭走近自己。

搞得跟恐怖片一样，还真是恶趣味啊。秦铭内心吐槽道，继续跟进，也不知道走过了几层楼。

过道上摆放着很多艺术品，无论是雕塑还是花瓶或者是壁面上挂着的画，全都是超一流的顶尖货色。但秦铭并没有艺术细胞，所以只是一路的走马观花，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个人终于是停在了一扇门前，不再移动。这里便是终点了，门缓缓打开……

“那个……要我自己进去吗？”

那个人微微点头，他原来是有意识的，能听懂秦铭的话。

秦铭愣了愣，伸着头往前面看去，黑漆漆的房间内，在手机微弱的灯光下，能隐约地看到房间里有几个石台，环圈排放。

秦铭既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而是平静。这里给他的感觉很怪，充满了熟悉感，可自己却又说不清楚。

他回过头，那个人已经不见，只留下淡淡荧光。

秦铭大步走进房间，也就在后脚踏入时，门“咔”的关上了，地面的魔法阵被激活，亮起红光，浮起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字符，墙面上安置的白晶石一同点亮，发出的柔光瞬间把房内照亮。

有人在等他。

而且已经等了很久了……

秦铭把目光转到石台，九具尸体正分别躺在不同方向的石台上，安详地闭着眼。尸体没腐朽，没有风干，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仿佛只是安静的睡熟了。

我是……来晚了吗……

秦铭看着平躺在石台上的人们，有男有女，还有一位白发银须的老者。他们已不再伤痛，离开人世。

为什么会觉得哀伤……他们是谁……朋友？路人？不曾见过，但为什么……

“嘿，瞧瞧，这小子在哭呐。”

怪里怪气的古音从上面传来。

嗯？秦铭吓得猛往上抬头。

看到八个类似于灵魂一样的东西飘在上方，正在看着自己，他们便是躺在石台上的人，但少了一个。

“体格不错，是个好料子。”身材魁梧的灵魂大力地点了点头。

“你拥有仁慈的心，你会成为一个好医者的。”

“看看他的手，很适合当一个炼金术士。”

“我感受到了你心中的黑暗，也许你能代替我，成为［收割者］。”

……

秦铭处于被围观的状态，一脸懵逼。上面的灵魂似乎在讨论他的什么，但秦铭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场面有些尴尬。

“…………”

“？”

这些东西在叽叽歪歪的搞什么啊。秦铭摆出问号脸，头上假想的问号都出现了。

威利尼狗？

“看看，多么求知的眼睛，太棒了，他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法师。”

上面的讨论声不断，有一个只剩头部的红发鬼魂更是自行飞下来，一边“咯咯”的大笑，一边穿过秦铭的身体，吓得秦铭往后面靠了靠。

“哈哈哈，我穿过你了哟，咯咯。害不害怕啊，哈哈。”

“好了，都停下。”老者发出威严的一声，所有灵魂都安静了下来，飞回了原来的位置。

虽看不清他们的脸，但秦铭感觉到，那是即将分离的表情，早已决定好的再见。

“既然继承者已到，那便开始吧。虽然很想与你交流一番，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最中间处的魔法阵，忽然燃起一团明火，渐渐的解析出一个六面不规则的蓝色多边体，发出淡淡蓝光，缓缓升向上方。

“这里是我们仅剩的所有，继承者，接受它。你要代替我们重返战场，你要替我们复仇!”

“那么，吾以吾之真名——乔.JK.莱茵起誓，负前法王之命，奉继承者为新任法王、星塔之主，及现传递纹章。”

所有灵魂一齐看着秦铭，重要的仪式就将结束，继后，是改变的命运。秦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被他们看着很不舒服，感觉喝凉水就会拉肚子，犯了霉运。

“继承者，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位老师，有问题的话，她能帮你解决的，她在图书馆。”

“记住你的使命，你是我们的希望，最后的魔法师……”

“加油哦。”

“一定要把那些宰种杀干净。”

“我们会陪你走到最后的。”

……

灵魂们纷纷说出自己的祝福，连那个一直保持着严肃表情的魁梧灵魂，也在这一刻流露出了丝丝悲伤。

秦铭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这样的场景就像是车站上的离别，秦铭在车上，而他们站在月台上，献上祝福，看着他驶向远方。

“看来到说再见的时候……”

白光在眼前爆开，秦铭视野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见。他从开始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梦醒了。

“很高兴见到你，继承者。”

白光中，他见到了很多熟悉的人，他们围绕着自己，微笑的看着他。

是那个梦啊……

大家都在，太好了。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秦铭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有意识了。”眼前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正拿着小手电筒照着他的眼睛。

“能说话吗？这是几？”

民警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站在一旁的另一位民警也蹲下来，看秦铭是否正常。

“……三？”

秦铭脑袋晕乎乎的，他环顾四周，这里是原来的那个街道，他晕倒在马路旁，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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