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赌场出来,已是深夜,灰蒙蒙的天空中布满了铅灰色的阴云,像一团团破絮,倒悬在城市的上空,寒风呼啦啦扫动着满地的枯叶纸屑,冷风嗖嗖地直往脖子里钻,被风吹过的树木们,光着个枝杈在冷风里晃荡,像一只只瘦骨嶙峋的手朝像天空。风还在继续的吹,树上的枯枝簌簌地抖着,沙土粒儿打着旋儿,不断地在空中盘旋。
走在回去的路上,金泰亨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试图驱赶那份寒意。
金泰亨:"那个朴家的少爷··为什么要帮我们?"
在金泰亨的认知里,有钱人都是苛情冷漠的,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的子嗣。
上层的世界要比底层凄凉的多,上层虽有着可以保障的衣食住暖,但没有底层的温存亲情,而这两者之间彼此缺少的东西却是永远不可能互补的。所谓的和谐,也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对外的完美家族形象而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他是从不参与人们谈论上层的对话,但多多少少也能听到些关于朴智旻的消息,这些消息无一例外都是些负面事迹或绯色新闻。但尽管自己名气在外被如此抹黑宣扬,话题的主人也始终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依旧我行我素,仿佛人们说的完全不是他一般。
今日华斯赌场一事,倒是轻微撼动了金泰亨潜意识里的世界观。
或许··朴智旻并没有传言说的那么是非不分放浪无羁。
"嘶··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既然会帮我们这种人,或许也能说明他人品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恶劣。"
"也有可能只是一时玩心大发罢了,嗨,人家那种身价的少爷的想法哪是咱能猜得透的。"
金泰亨对于姜宇真的话不置可否,拢了拢衣服加快脚步,只想快点回家见到你。
另一边,
整个赌场因为朴智旻的低气压而没人敢有一丝动作,空气弥漫着诡异,杜少祺一行人都在战战兢兢的低头揣摩着这位大少爷现在的想法,朴智旻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规律的在扶手上敲打着,杜少祺看着朴智旻墨镜反射出自己的样子,慢慢咽了咽口水,冷汗顺着额头留下,“朴…朴少,我我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次吧!”
朴智旻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出了声。
朴智旻:“你,还不懂我这儿的规矩吧?明知这里是朴氏的地盘还顶风作案,不给你点小小的惩罚,别人会以为我们朴氏全是些软柿子的啊~”
朴智旻撤下二郎腿,微微向前倾身,伏在杜少祺耳边,嘴角勾成醉人的弧度。
朴智旻:“在我清场的时候你就该知道的啊,你的下场…啧,那可不是能让客人看到的场面。”
此话一出,仿佛给杜少祺判了死刑,他瞳孔骤缩,刚撑起来的身子再次扑通跪下,“朴少,朴少我知错,我真的…”
朴智旻取下墨镜,面无表情的看着跪着向自己靠近的杜少祺,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冷血无情。
他微微侧头,一旁站着的男人识趣的走上前弯腰等待朴智旻发话。
朴智旻:“左手右手,随你选,留一条就行。”
“是。”
朴智旻:“哎,等等…这眼睛…要不也只留一只吧~?”
朴智旻说完,心情颇好的笑了一声,起身离开,待朴智旻消失在大厅后,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手下走到杜少祺面前。
杜少祺脸色苍白,巨大的恐惧使他嘴唇哆嗦的张着嘴楞是一个字没说出口,“不····别··啊!!!”
走到巷口的金泰亨顿了顿,往身后赌场方向看了一眼。
金泰亨:“宇真你有听到什么吗?”
“嗯?啥?没有啊。”姜宇真也顺着金泰亨的目光往后看了看。
金泰亨:“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小餐馆-
陆秦轻轻的碰了一下刚换药裹上纱布的伤口,疼的直皱眉头。
拿起桌上的啤酒猛灌了一口,“金泰亨这小子,要是让我逮到,老子他·娘的弄死他!”
“陆哥,接下来我们去哪。”
“…赌场!我非得把自己腰包出去的医药费赢回来不可!”
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道,"哎!把那半箱啤的拿上!花钱来的不喝可惜了了···"
说完便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向了华斯赌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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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们要不带上何安上外边吃点儿好的去?顺便给她买几件新衣服,她那几件衣服都快穿烂了。"
回去的路上,姜宇真不停的在金泰亨耳边叨叨,这使他颇感烦躁,刚想开口让姜宇真安静点,便听见一声口哨声。
"哟,看我这是遇见谁了?这不我们金少爷吗?怎么,没钱还利息,有钱来赌场玩儿啊?"
金泰亨看着来势汹汹的陆秦一伙人,心中暗喊倒霉。
对着金泰亨放完话后,陆秦的矛头又对准了一旁抱着背包的姜宇真,"刚大老远就听见你喊什么新衣服,怎着,这是赢着了?赢钱了那就麻溜把钱交出来,别让哥几个动手。"
听完这话,姜宇真抱着背包的手逐渐紧了紧,"凭什么!明明是你们耍诈在先,说低息低息,又突然变成高息,我们是可以报警的!"
当然,这些话也只是姜宇真说出来试图吓唬陆秦的,但其实他也知道,就算真的报了警,他们也没那钱去打官司,最后自损一千,恐怕也不能杀敌八百。
醉意上头的陆秦本就暴躁的脾气经姜宇真这么一挑衅,那肝火是直直的往上冒,气不打一出来的陆秦转身从小弟的手中抽出一瓶啤酒,趁姜宇真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一瓶砸在了他的头上。
炸开的暗绿色的酒瓶碎片夹杂着刺眼猩红的血液,姜宇真瞬间疼的倒在地上挣扎呜咽着,金泰亨本想冲上去,却被陆秦的小弟们控制住了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金泰亨:"陆秦你住手!你不是要钱吗!包里··包里有张三万的卡,你拿去便是!姜宇真是无辜的!"
"他奶奶的,不早说,还浪费老子一瓶酒。"陆秦弯腰拾起包,没想到被还能动弹的姜宇真抓住了背包的一边包带,死死攥着不松手。
"滚开!"陆秦一脚把姜宇真踹了出去,这一脚势大力沉,姜宇真痛哼一声跌出四五米,头部狠狠的撞上了路边的红砖墙,不再动弹。
血液顺着后脑勺潺潺流下,与这红砖墙混在了一起。
金泰亨:"宇真!陆秦你他tm混蛋!!"
刚解气的陆秦一听这话,火势又窜了上来,大步走向金泰亨面前,一把抓起了金泰亨的头发。
不顾头皮传来疼痛难忍的撕裂感,金泰亨紧盯着陆秦,目光中跳跃着燃烧的火星,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面前的人渣燃烧殆尽。
"哟?还瞪我?给我打!"
金泰亨:"呃!!…"
腹部传来猛烈的疼痛,陆秦的小弟围着金泰亨开始了群殴,一脚又一脚的踢在他伤痕累累的肢体上。
他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试图逃避,却适得其反。
"啧,走吧走吧,真是没意思。"估计是嫌金泰亨不反抗不作声有些无聊,于是便要求停了手,带着小弟们离开了。
金泰亨蜷在地上倒了会儿气后,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与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痛,勉强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向倒在一旁的姜宇真。
看着不管怎么摇晃呼唤都没有反应的姜宇真,金泰亨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用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背起姜宇真,一瘸一拐吃力的向医院跑去。
粘稠的血液顺着姜宇真的发尾滴到了金泰亨的脸上,他的眼眶变得微红。
金泰亨:"别死啊··我可就你一个朋友···"
他卑微的祈求被风吹散,变成粉末随着风飘飞在这漆黑的夜空。
家中的少女搓了搓被冻得略僵的手臂,回屋披了件外套后出来继续站在阳台上担心的眺望着。
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
"对不起,您的朋友因头部创伤严重,送来的时间过晚,已错过最佳抢救时间,请节哀。"
金泰亨:"···不·····"
看着心电监护仪上变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形,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开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
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他此刻像个倔强的孩童,强忍着呜咽,用衣袖擦试着泪水,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响起姜宇真从前跟自己聊天时说过的一段话:
"其实我们这种人,很多是没有后路的,感到失败和望不到头的时候,没有那个外界默认的'避风港',不会觉得'就这样回家好了',回到那个有父母的屋子里,把接下来的日子过完,或者重新振作再出发。我们永远无法挣脱开这个监禁着我们的隐形牢笼,但我还是想相信有奇迹的存在,毕竟人活着总要有点信仰的不是嘛!你说呢?"
姜宇真侧着脸傻乎乎冲他呲着牙笑的模样仿佛还就在刚才。
金泰亨:"呵…这就是你到死都坚信的信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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