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 04

拍《合群》的时候范丞丞才初出茅庐，又有父亲的压力和杜导的恩义压着，就按着林著的想法拍了。现在的范丞丞林著当然不敢再对他指指点点，可是范丞丞不乐意拍他的戏也是真的。

Adrina自然是知道范丞丞的想法的：“我也只是提前跟你通个风，林著恐怕又要找杜导压你了。”

“哼，谁能压得了我？”范丞丞不以为意的轻哼了一声，看着Adrina又改了口，咧着嘴露出整齐的大白牙，“除了我们大美女Adrina姐。”

Adrina还挺吃范丞丞这一套的，但是久经沙场的她面上是不会露出来了的，只是留下一句“你好好拍戏”就又踩着她的高跷往门外走了。

接下来几天黄明昊的戏都和范丞丞一起拍的，有时他出了些小状况范丞丞也没有什么脾气，偶尔还会提点两句。说戏这个工作本来是杜导的，只是杜导似乎没什么开口的意思，所以范丞丞就自然的把这个活儿接下来了。跟别人张口就撩毒牙的范丞丞，对着黄明昊终于开口正经的说人话了，那可是杜导这些年都没受过的待遇。

今天最后一场戏收工，黄明昊习惯性地站在原地发呆，范丞丞也习惯性地走过去站在杜导后面一起看监视的回放。他用纸杯捧着热茶，抿了一口赞了一声：“不错。”

杜导先是点了点头，又转头问：“你说黄明昊演的不错还是我们剧组这茶不错？”

范丞丞轻笑：“得了吧，您这茶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哎我说，你对黄明昊怎么逼逼这些，让他见识见识你的人面兽心。”

“这不小孩脸皮薄，逼逼他多没意思。”范丞丞看着回放画面也挺满意，打了个哈欠就要回酒店了。接下来几天是他这个男主角唯一歇业的几天，他得回去好好补补觉。只留下杜导开始怀疑人生，黄明昊脸皮薄？那第一天被自己骂了以后面不改色地给大家送奶茶咖啡的是谁？

之后范丞丞没想到的是第三天中午，他就被杜老头扰了清梦，电话里老头也没说原因，只是让他现在去片场一趟。还在睡午觉且起床气极大的范丞丞扔了两字“不去”就直接把电话挂了。这气得另一头杜导暴跳如雷，又给范丞丞打了十几个电话。范丞丞有一点好，不论怎么样的情况似乎都不会选择关机。所以杜导这十几通电话也算是把范丞丞完全吵醒了。范丞丞起床对电话里吼了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又起身砸了两个枕头终于在半个剧组的期盼下迟迟来到了现场。

“做什么？”范丞丞裹着羽绒服，对着杜导说话的语气比这气温还低八度。

杜导撇撇嘴，知道范丞丞起床气这个毛病也就不计较他的态度了，不过话里也有火声音自然也就拔高了：“你家小孩没你就演不出戏来了！”

听了这话范丞丞心里已经在想如何回去把李权哲这个大嘴巴整个明白了。这本就是他一句玩笑话，这七传八传的指不定给传成什么样了呢。

杜导旁边还放着扩音器和对讲机，“你家小孩”这几个字瞬间传遍了整个片场，甚至让大家都忽略了下半句话。

黄明昊听到这话脸也是像火烧了一样，妆都遮不住的红晕缓缓爬上那个被称作“小孩”的人的脸颊上。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被杜导点名骂的窘迫还是自己已经22岁依旧被喊作小孩的羞赧，还是因为……杜导给的那个称号的前缀——你家的。

黄明昊看着范丞丞伸手把扩音器关了以后和杜导继续说着什么，难言的情绪在胸腔乱撞。他现在就真的像是个被叫家长的小孩一样，乖乖低着头垂首而立。他的眼睛看着地板发愣，心思跑到哪去了没有人知道。

杜导本来也是一万个不愿触范丞丞这个煞星，但是昨个黄明昊跟群演对戏的时候就跟《猎杀者》里面表现差不多，在杜导自己看来已经是不能达标。本以为黄明昊属于遇强则强，没想到今个他和唐辉对戏还是那副模样，进度只能因为黄明昊一拖再拖。他思来想去，觉得范丞丞可能就是那把解决难题的钥匙。

范丞丞听完杜导的抱怨加骂街，想了一会儿，看着片场中央一个人低头站在那儿双手紧攥的人走了过去。

黄明昊看着一双鞋子走进了自己的视线也没敢抬头，只是十分愧疚地道着歉：“抱歉打扰您休息……是我不好……抱歉……”

范丞丞被黄明昊这一句软软的抱歉说得都没火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没想说你。”

黄明昊依言抬起头来，这是在戏外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范丞丞，他看着对面人的相貌一时有一点恍惚，甚至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去之后完全听不到范丞丞在说什么。

范丞丞眼睛多毒啊，自然看得出对面的人在盯着自己神游。这就让他真有些脾气了，他大冬天的从开着暖气的房间爬起来给他说戏，这人还走神？！

“怎么着，说你是我家小朋友你就真觉得我给你说戏是义务啊？”

“没……没有没有。”黄明昊连忙摇了摇头，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被范丞丞一句话勾了出来：“您说……我……听着。”

范丞丞来的路上看了下这次的戏，他工作上话不是很多，专挑最中心的讲。黄明昊在一旁细细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等范丞丞整个说完也就三五分钟：“文渊，这是我们的故事，站在那儿的老头子就是我们上了年纪依旧为我们心力交瘁的父亲。”

黄明昊点了点头，再开始拍的时候眼睛已经染上了一层雾气。这是一场情绪渐进的爆发戏，也是黄明昊整个剧第二难的戏，范丞丞来之前黄明昊能演五十分，范丞丞来了之后杜导已经能打七十五分了。

杜导的七十五分已经是难能可贵，被折磨了两天的工作人员也算舒了一口气。这场戏在范丞丞来了之后是又拍了五遍的，黄明昊一次一次的，一次一次地在情绪崩溃的边缘痛哭流涕。等拍完范丞丞看着回到角落背对着自己整个人搭在助理身上埋着头的黄明昊心里有点不痛快。

“杜导，为了你我可是造了孽啊，这小孩得有几天缓不过来了。”范丞丞明知道黄明昊自己代入角色，入戏太深会伤了心，还是故意引导他这样做了。他最后和黄明昊强调的“我们的故事”，就是自知自己是黄明昊入戏的钥匙。

杜导心情因为进度的原因依旧不佳：“他当初非要接这个戏，就是这个代价。”

范丞丞不愿和他多说了，这次没喊李权哲而是自己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朝黄明昊走了过去。黄明昊的助理小林看到范丞丞连忙小声提醒着黄明昊。黄明昊也才开始调整呼吸，生生刹住自己的眼泪。黄明昊在戏外从小到大没哭过几回，这次一次性哭了这么多，这会儿还有点缓不过来。

范丞丞咳了一声，小林立马识趣闪得人都见不着了。他给黄明昊递过纸巾：“情绪抽离也是演员的必修课。”

“嗯。”黄明昊愣了一会，显然是没想到范丞丞的动作。反应过来之后他拿过纸巾胡乱擦了擦，本身情绪就不高，在范丞丞面前更是有些拘谨，“我知道，谢谢您。”

范丞丞看着黄明昊还是呆愣愣的样子，故意开着玩笑：“没我就入不了戏？哎我说不能每次你演戏都得我来看着吧？”

黄明昊似乎真的害怕范丞丞嫌他麻烦，连忙解释：“不是……不是的……我只是还没习……”

范丞丞在心里暗自又确认了一遍小孩脸皮薄的事实，更想逗逗他：“要不你把我照片挂在墙头，每天上工之前对着拜一拜喊声Adam哥哥？”

黄明昊听了这话一下子抬起了头，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还有点不适应范丞丞对他开玩笑的样子。但是被范丞丞这么一说，刚刚难过的情绪也好了些，取而代之是有点……害羞的感觉。一想到自己要把范丞丞的照片挂在墙头还每天叫Adam哥哥的情景，就觉得想要找个缝钻进去。

就在黄明昊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时候，正巧Adrina打电话过来跟范丞丞说晚上接了个采访让他回酒店准备一下。范丞丞有点惋惜没听到小朋友的回答，不过他和黄明昊招呼一打，走的也潇洒。

范丞丞一路上帮的人不少，黄明昊也只是其中一个。

采访的安排主要是为了这部剧保持热度的，也算给范丞丞粉丝一个福利。Adrina忙着其他的事过不来，范丞丞也懒得审问题的稿子就跟记者说你直接问吧。

不用被毙问题是每个采访记者最大的心愿，这让记者内心一下子乐开了花。一开始他平铺直叙的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例如接这个戏的原因，对这个角色的看法和戏想要传达给观众的精神。后来见范丞丞有问必答，记者也就多加了一些特殊的问题。

这不正好赶上当红小生黄明昊刚进组，记者小心试探地问着范丞丞：“黄明昊进组也两个星期了，比起这个剧其他都是您的老熟人，那您和黄明昊相处的如何呢？”

“你也说他才进组两个星期，正好这个星期我还轮休，还没见着。”

剧组都是封闭拍摄的，范丞丞也不担心泄露什么，瞎话张嘴就来。能派来采访范丞丞记者也都是人精，知道范丞丞言下之意就是两人不熟，也不敢再追问了。

就在他看着稿子，打算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范丞丞忽然笑着开口补了一句。

“不过我听杜导说，他演技不错，也挺虚心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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