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难题

平成六年最后一个火耀日的中午，恪乘坐的航班终于降落在了仏国巴黎市郊的夏尔.戴高乐机场。拖着行李走进航站楼，他很快就在接机区一片英文和仏文的海洋中找到了一块孤零零的霓文纸板，和举着纸板的三名与欧洲人比起来显得矮小的漂亮姑娘。他径直走过去，女孩们也看到了他，快步迎了上来。

“哦哟，加奈，你慢点儿。”和上次回家一样，加奈也是看见恪的第一时间就冲上去想抱他，却将他撞得稍微向后退了一步。恪连忙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

“秋山君，加奈这几天可是茶饭不思哦。”宫本由美站在加奈后面笑着解释。

“是啊，当她听到你乘坐的第一趟航班遭到恐怖袭击的时候可是心急如焚呢。”佐藤美和子也在一旁帮腔。

“啊，那件事儿啊。没什么了，几个小毛贼而已。虽然回来的时候不得不把那支难得的阿斯特拉600放弃掉确实有些可惜。”恪试图用轻松的态度安慰她们。虽然另外两个人都说加奈怎样着急，但看样子她们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担心。

“几个小毛贼就能让阿尔及利亚陆军的特种部队束手无策？”佐藤美和子明显不吃这一套，靠在恪耳边悄悄质问。

“嘛，毕竟还有那么多人质嘛，当然不能轻举妄动。”恪笑着，轻声说：“不过那几个家伙水平真的是有够烂，一共只有四个人，居然在首领待在驾驶舱的时候还有两个人在睡觉。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勇气敢冒充总统特勤。”

“算了，随便你！”恪无所谓的态度让佐藤美和子有些气恼。

“好吧好吧，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这不是安安稳稳地回来了嘛。”恪双手合十，陪笑着对闹别扭的佐藤美和子道歉，这让加奈和宫本由美看得偷笑不已。

“好了，走吧。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合适。”宫本由美微笑着打圆场。

四人走出机场航站楼，很快就有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沉稳地说：“见过少爷。初次见面，我叫盐沼平太，是秋山财团欧洲子公司的董事和副总经理。”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接过恪的行李。

“子公司的董事兼副总经理？你不用上班吗？”恪听到他的头衔，有些疑惑。虽然他是财团老大的儿子，这次来却并不是为了什么正事。一个堂堂的子公司副总经理居然丢下工作跑来伺候他，这让他很不爽。

“不，少爷。”盐沼摇了摇头，解释：“我这段时间休假，所以有时间为少爷服务。”

听见他不是放下工作不管，恪的面色和缓下来：“你跑过来陪着我们，你的家人怎么办？平时公司的工作这么忙，好不容易休一次假，多陪陪家人不是更好吗？”

“……少爷好不容易来一次欧洲，我们自然要好好地招待。这是我盐沼的荣幸，也是我们子公司上下员工的荣幸。”盐沼微皱着眉头，牵强地笑着，生硬地说出干巴巴的恭维。

“哼哼，你说的是发自内心的话？”恪咧开嘴露出微妙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当然……不是。”过了差不多一分钟，盐沼实在受不了恪的凝视，只好无奈地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少爷，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们公司最近的效益确实不好，所以香月总经理吩咐我一定要照顾好您，想请您在会长面前美言几句……”

“哎？效益不好怕受处罚，所以就抓住机会巴结你们会长的子女？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好心好意带着我们满巴黎玩呢！”盐沼话还没说完，宫本由美就不高兴地打断了话头。任谁得知他人对自己的好带着其他目的，都会感到有些不高兴。不过加奈倒是神色如常，想必这几年已经看惯这种情况了。

“由美！别闹！”佐藤美和子忙捂住宫本由美的嘴，不过看向盐沼的眼神也变得不友善起来。

“盐沼君今年贵庚？”恪嘴角依然挂着微笑，似乎早已对他的反应胸有成竹，平静地问。

“属下......已经47岁了。”盐沼回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香月总经理呢？”

“他……应该还不到40岁吧，对，两个多月以后才是他40岁的生日。”盐沼继续回答。

“知道为什么香月总经理不到40岁就能坐上总经理的位置，而你快50了还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副总经理吗？”恪追问。

“这……我实在是不知道。”盐沼苦恼地说，也许他确实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到现在依然没有弄清楚。

“你啊，”恪伸出右手拍了拍盐沼的肩，笑着解释道：“心里藏不住事儿，连奉承话都不会说。”他说着摇了摇头：“以前就是干技术起家的，所以到现在都一门心思只会做技术，对不对？”

“对！对！少爷真是当世的福尔摩斯！”盐沼惊愕地看着这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赞叹道。

“拍马屁的功夫果然不入流啊。”坐在后排的三位姑娘同时无语地想到。

“欧洲子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什么？”恪和盐沼边走边聊，坐上盐沼开来的雷诺牌轿车。等盐沼将车开上路，恪继续开口询问。

“是电器元件和化学工程。”盐沼回答。

“难怪。”恪恍然大悟：“你们在欧洲做电器元件和化工，是看重欧洲的技术支持吧？”

“对，因为欧洲的精密元件制造业和化学工业都是世界一流的，所以我们应该也能近水楼台，学习他们的先进技术。”盐沼一边开车一边解释。

“这个思路倒也不能算错。”恪用手捻着下巴：“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欧米国家的这些东西技术比我们更先进，生产的质量也和我们差不多，我们在欧洲设厂，成本和欧米国家的公司也是一样的。产品严重同质化，没有特别有竞争力的方面，再加上我们还是个霓虹品牌。你说，你要是消费者，在霓虹公司和欧米其他著名公司之间会选择谁？”

“那，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吗？”盐沼想着公司那并不光明的前途，情绪上不免失落了下去。

“办法肯定是有，不过需要你们自己去做。先说好，这个办法虽然有效，但肯定会引起人事上的大规模调整，你们可得把局面给我压住喽，程序上也一定要处理好。别到时候公司不仅没办法盈利还惹一身官司。”

“少爷您有办法？！是什么办法？！”听到公司有恢复盈利的希望，盐沼变得激动起来。

“转型升级。”恪言简意赅地说。

“转型升级？怎么转型？”盐沼没听明白，开口问道。

“听说过‘移动电话’这个概念吗？”恪问。

盐沼点点头。

“你们搞电子元件制造的，应该知道，未来这种元件的发展方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恪说着，将车窗稍微放下来了一点。虽然稍微有些冷，至少车里没这么闷了。

“嗯，我想应该是小型化和集成化吧？”盐沼猜道。

“姑且算对。你再想想，如果把各种各样的元件全部塞进移动电话里，由于元件会变得小型化和集成化，移动电话是不是也会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即使是同样的体积，能够放进去的元件是不是就更多，移动电话也就有了更多的功能？”恪深入地解释道。

“少爷您的意思是……将更多的生产资源投入到移动电话的研发和生产中去？”盐沼猜测道。

“对，移动电话的小型化和智能化一定是未来的发展方向！”某灵魂来自二十多年后的年轻人装作先知的样子斩钉截铁地地下了结论。“说起来还真有点怀念上辈子那款HW智能机了，比这年头公共电话＋传呼机可好使多了。”恪在心里自言自语。

“回去告诉你们的香月总经理，电器元件的生产线先别碰，慢慢将化学工业部门转移到财团在东南亚的子公司去，我会和他们打招呼。对了，记得要派人去芬兰找一个叫诺基亚的公司学习制造手机的技术，这点千万别忘了。”恪接着吩咐。

“好的，我明白了！真是万分感谢！”盐沼激动地说着。虽然他还是有些怀疑，毕竟恪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而已。不过毕竟人家还是财团老大的公子，话说好听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不用，到时候你就说是送给香月总经理的生日礼物好了。”恪轻描淡写地说。

在巴黎城里跑了将近四十分钟，恪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巴里耶尔富凯酒店。恪下了车，再次对盐沼嘱咐：“刚才告诉你的都记住了吧？你们先派人去芬兰学技术，后面设计什么的有本土的项目部负责。对了，明天你就不用勉强自己来这里了。趁休假回家好好陪陪家人吧。”

“好的，少爷。这次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住。那我就先回去了，告辞。”盐沼感慨地说着，目送恪一行人走进了酒店大门，随后驱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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