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传统礼数,在成亲的好日子前三五天,男方应送女方“轿前担”,一般为鹅2只、肉l方、鱼2尾等。只不过我那天才确定要今日成亲,所以一切便从简,我们都给免了,再说送那么多肉也吃不完。我想我在古代,还是狠狠地给潮流了一把,见过闪婚的,绝对没见过我这么闪的吧!
因为新郎新娘都住在一个府上,我娘便着人把我原来住的院子给腾挪出来仔细修饰一番,而我则挪去爹娘那边院子的另一间空房子暂住几日,今日便是从这上的花轿。而歆禹则住在美人哥的那个院子,这安排可把他乐个好几天,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保不准两天内,歆禹就真的臣服在其美色之下,从了他去。我只笑他异想天开,对这点,本人很是自信!
成亲这日,天还没亮,一轮残月并几颗疏星还甚是慵懒地挂在天际,夜合朝开秋露新的木槿花似乎也还在睡梦中,笼着花瓣,如同雍容合衣而卧的仙子贵人。可怜的我却便被一众妈子丫鬟敲门吵醒,为首进来的便是管家的媳妇,她笑眯眯地端着一干洗漱用具进门来,开口便是一堆吉利话,后面紧随而入的丫鬟手里也是各式各样的装扮物什,我看着就头晕,刚想开口问能否就这样梳个头换个衣服过去就行,便看到玖夜扶着我娘亲正走过来。
我只得把话给咽回去,娘亲看来今日也漱洗打扮一番,脸上淡淡染了一层胭脂,脸色总算不那么苍白。我赶忙出了屋要去迎她,却被她一个手势止住,走近了方对我道,“花轿还没到,新娘就不可先出门!”
一边拉着我进屋,吩咐丫鬟们仔细给我打扮打扮。这套衣服是歆禹特地去挑选定做的,我不知道他究竟用何方法竟让人家在五天之内,量衣、裁布、缝制、刺绣、缀珠、修改便做出这么一套布料上成做工精细雍容华丽贴身合体的嫁衣来,衣服倒是很合我心意,只那凤冠霞帔,我着实不想戴。镶金带银层层叠叠的环翠朱佩,我想这么个大个头盔往头上一戴,脖子没被压断也算福大命大,更别提要平平稳稳地走路。
玖夜则万分感慨地道:“宁姑娘你可是把我半生的饷银一次性全给挂身上了!”闻言我微囧,眼前浮现的是自己从都到脚穿着一件网衣,上面密密麻麻地缀满了金银元宝,铜币碎银,可堪堪应了那个“火树银花”“披金戴银”,一笑定然花枝乱颤,银子元宝撞得叮当响!
我从心底打了个哆嗦,低身一看,幸好我穿的还是歆禹送来的那套嫁衣,老妈子梳头手劲那个狠那,她却说束得紧待会才好做花样,娘亲在后面看着我面部五官疼得严重走形之后终于接过老妈子的梳子,轻轻道:“我来吧,你们去准备上轿饭!”
上轿饭,我心里又开始犯嘀咕,听起来和断头饭差不多,我估摸着那凤冠戴上去也和断头差不多了。
娘亲很是细致和温柔,几个小丫鬟在旁边打下手都连连称赞我娘的好手艺。立在身后看着我的玖夜眼里绽放着异样的光芒。
待上妆梳洗完毕,我睁开眼睛,铜镜中映出一个姣好的面容,我有些诧异有些欣喜地望着镜中人,天呐,我从不晓得自己的新娘妆可以如此好看,我在这个时代已经莫名其妙前前后后披过两次嫁衣,这一次着实令人惊艳。
我难得有些羞涩,起身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绵声问着有些微愣的众人:“好看吗?”
那丫鬟们一个个都瞪着眼睛,眼里无限艳羡,只重重的点头,甚至有一个之前一直服侍我的眼角已然渗出了泪,又笑又哭道:“从来便知小姐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只平日疏于打扮,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天仙般的人物,小姐莫不是仙胎投生到夫人腹中呢!”
我娘掩嘴轻笑,玖夜的眼神则确实有些复杂,我读不懂。
娘亲握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半晌忍不住抚上我的脸,一寸一寸地描摹:“婉转双蛾远山色,素齿朱唇目澄澈,盛颜仙姿世难得!”
半晌凝眸,侧首沉思,不自觉吟诵出声,却惹得我心下一惊,我这娘亲最近也忒多愁善感些,连着也出口成章,半句便是诗:“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娘,你~”她方觉失态,抬首一刻,但见万种情思,悉堆眼角,而后便化作浓浓笑意。
此时恰巧老妈子端了饭食进来,唱着那些押韵的祝歌,曲调甚是活泼有趣,不过我半句不懂,回头瞬间,老妈子正巧放下东西要看看我梳洗如何,怎的就呆住,半晌支支吾吾地问旁边的丫鬟:“这当真是咱家小姐,不是仙女临凡?”
大家扑哧一声都笑作一团。闹了一阵子,托人请来唱仪式的其中一个婆子来报,花轿就要到了,让新娘子好生准备。
原本新娘上轿前,需得经男方喜娘三次催妆,佯作不愿出嫁,懒于梳妆,而后坐娘腿上,娘为女儿喂上轿饭,寓意不要忘记哺育之恩。而我自然没有那么矫情,直接跳过三催四请,娘身子弱,我也只就跪坐在塌下,由她喂我上轿饭,接着说了几句叮嘱话,却是把眼泪都给说出来了。
而后婆子几番相催,若再耽搁便误了吉时。我一路盖着红盖头,并不知道歆禹是否有在外面等着我,只晕头转向被人扶着入了花轿。起轿后,我还没适应这狭小空间,轿顶便传来滴滴答答几声,它便动了起来,加之后发方突然响起了鞭炮声,我心神不定,一时顶上那头盔很不安分地晃了两晃,我不禁担心拜堂的时候要是掉下来可怎么办。
花轿也就从一个院子绕过半个小花园到举行典礼的正厅大院那停下,花轿还未停下,便礼乐炮仗齐响迎轿,我心下暗忖如此大张旗鼓又谈何低调不惊动邻里呢。正胡思乱想,一只小手扯了扯我的衣袖三下,我刚想问这是干什么,便有人卸了轿门,扶我出矫,跨过火盆,走过红毡,进入行礼的大厅,听着嘈杂的人声,倒觉热闹非凡。
我由喜娘搀着站在喜堂右侧位置,正处于茫然混乱中,从没有过的紧张与期待,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手脚但不知道往哪里搁。幸得一个红段子及时递了过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彩球袖带吧,那么,另一端连着的可是歆禹,我的双手紧紧地拽着袖带,一步一步走近,每走一步都觉得离幸福便更近一些,呼吸因为紧张也略显急促。俯首透过红盖头的缝隙,只瞥见那白绫袜黑皮履,心就咚咚如擂鼓般跳得更厉害。
甫一回神,便有人高唱着引我向祖先进香,三叩首后,便如同电视剧里面常见的三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对拜时,我似乎听得歆禹低笑着道:“你的心莫不是咋翻跟斗吧!”
害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繁缛的拜堂仪式完毕之后,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歆禹在前方执彩球绸带引我进入洞房,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路走得我甚是辛苦,踩着一个又一个的麻袋趔趔趄趄地进了新房。后来他们解释道这是当地习俗,脚须踏在麻袋上行走,一般为5只,也有10只麻袋,走过一只,喜娘等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五代见面”。
入洞房后自然便是揭盖头,意示“称心如意”,谓之“请方巾”。那一杆称稍稍触及我遮脸的红丝绢,不知为何,还没见着人,我的脸先红了个透,“等一下!”条件反射地喊出口,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等一下要干嘛,隔着盖头仍能感觉到屋子里所有生物的眼光都落在我身上,等着我的解释!
我吱唔半晌,忽然急中生智,想到一个圆场的办法,“那啥?是不是揭了盖头便要饮交杯酒?”
有个婆子喜滋滋地应道:“自然是的!”
“哦!那容我先上个洗手间!”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包括歆禹。
“哦,咳咳....我的意思是,我要出恭!”
我眼帘下那杆称抖了抖,随即有些颤巍巍地被收了回去,美人哥那豪爽的笑声已然冲破云霄,玖夜咯吱咯吱的笑声亦传来,半晌才听得唱礼的老婆子喃喃道:“你真是个人才!我帮人家料理了这么多门亲事,头回见新娘揭盖头前要上茅房!”
“哦,那就忍忍吧!”我恹恹道,心下也有些懊恼,这回要红遍柳镇了。
歆禹却低低笑道,“不妨,郑婆,待会的不唱也罢,今日只一切从简,他日我另拣个吉日再好好补一个盛大的婚礼,您且虽他们去歇息,这边新娘子便交给我,我送她去便好!”
“这这,这,好吧,既然新郎官都这么说,我老婆子也不*这门心!”说罢领着一干一同观礼的丫鬟婆子撤了,连同美人哥和玖夜也被他请走。
周围顿时静了下来,黑皮履在我眼前停下,他声音无限温柔,问道:“现在你可还要去?”
我连忙摇头,因着头上那凤冠着实太重,晃了两晃我便重心不稳往床后面栽去,我轻叫一声,他已倾身向前,一只手急急揽了我的腰,虽没倒下去,却连累了盖头直接滑落。
我定定神,拍拍胸脯,叹道:“还好还好!不然这头这么重倒下去可不得疼死我!”抬头,却见那双黑眸很是幽深地将我望着,里面跳动着某种难言的情愫。我心下暗喜,总算有一次能够打扮得美美的出现在他眼前,只可惜还是有些狼狈。
他今日一身红色喜服,贴身合体,万千墨黑如缎的青丝用羊脂玉冠束着,两端垂着缀玉的红冠带,这明艳的颜色称得他越发丰神俊朗,好一个文采风流的俊俏公子!
我这厢便忘了尴尬,瞧着他这副容貌,只顾询问:“今日可是姑娘丫鬟们的眼光都胶着你了?”
闻言,他双唇微翘,低笑道:“这我倒是没留意!”
我定定瞅着他,微不可见地轻摇头,叹道:“彼其之子,美无度!”继而,顺势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脸颊,“吾甚忧矣!”
他却反将我的手握住,放在唇边轻落一吻,眉微挑,一边将我扶起,一边道:“你又可知,何谓‘应惭西子,实愧王嫱’④。有妻如斯之美,该担惊受怕的却不知是何人!”
我没答话,笑却染上眼角眉梢,他转身拿过两杯酒,一边正色警告我道:“这回无论如何可得好好喝下去,别像盖头一样都揭不成!”
我哂然一笑,点头接过杯子,手腕交缠,额头相抵,双目对视,无限情意流转几将人溺毙。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西汉李延年)
:起轿时,女家放炮仗,并用茶叶、米粒撒轿顶。新娘兄弟随轿行,谓之“送轿”。
:“彼其之子,美无度。”那个男子啊,美的没有限度,就是说美得无法言说的意思。(选自诗经)
④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选自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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