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朕要去外省参加一个物理竞赛。晏安在他即将离开的头一天晚上才知道,知道的当下就眼睁睁看着晁朕自作主张地给她收拾行李。
“千山万水又是长途跋涉的,你去干正事,我去干嘛?”晏安不满道。
“你在考场外面等我。”
晏安把已经折叠整齐的衣服抖散,不开心地说:“你真好很的心,你在里头吹着空调考试,我就得在外头晒着大太阳或者淋着大雨等你?”
“那里我去过,门口很多咖啡馆。”晁朕又开始给她叠衣服,说:“我想你去。”
晏安无话可说。自上次晁朕同常雨霏说过那些话后,他们如今就总会突然落到这样莫名尴尬的境地里,尽管他们一直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那天的事。
从飞机上下来,晏安脚还没站稳就接到俞顺康的电话,那边一副气喘吁吁仿佛家里着了火的样子。
“晏安!快!快把那二十五万还给我!快点!”
这声音过分刺耳,站在一臂开外的晁朕都向她看过来。晏安全然没听懂地问她:“爸?你别急,怎么了?慢慢说!”
俞顺康完全慢不了,只听他又是急躁又是慌张地开口:“全完了!骗子!都是骗子!修路是假的,度假山庄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晏安听着俞顺康在电话里哭,心里发笑,想起码自己到手的二十五万是真的。面上,她还要故作惊讶痛心疾首地说:“天啊!怎么会这样……”
“你快把钱还我!”俞顺康高声尖叫:“高利贷马上上门了,如果我拿不出钱我就完了!”
“可是我现在在P市。”晏安语气也跟着颤抖起来,问:“怎么办啊,爸!”
“你和晁朕在一起是不是?”晏安听到电话那头董馨的提醒,紧接着就听俞顺康说:“你让晁朕先借我点钱,我……”
“你说什么?”晏安把手机拿远,说:“我怎么听不清?是你那边信号不好吗?”
不等俞顺康再说什么晏安就挂了电话并且按了关机。晁朕把投掷在她身上的目光挪开,一副没听见也不关心的样子。最后还是晏安自己没耐住性子主动问他:“没什么想问的?”
晁朕只问了一句:“看你想不想说。”
晏安顾忌着司机,足足忍了一路。直到进了酒店,她才开口:“之前我老家那里不是安排了通路和政府扶持项目?”
“没批。”晁朕就这么两个字应她。
“我当然知道没批,不过我没告诉俞顺康。”晏安呵呵笑,“他一直以为那项目还一帆风顺地进行着。所以我找了托去故意抬高那里的房价好叫他花钱买我和干奶手里的房子。就那破房子,我买来就几千块,他俞顺康却花了二十来万从我手里买走,你说他傻不傻?”
晁朕没说话,晏安接着说:“还蠢到去借高利贷,真是没救!现在知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就想找我把钱要回去。你说,我要不要把钱给他?”
“钱呢?”晁朕问。
晏安突然乐了起来,心情很好地开口:“我捐了呀。”
她脱了鞋子在床上蹬脚,一边蹬一边笑,“我觉得俞顺康会被收高利贷的人打死,所以我把钱捐给了儿童基金会。你说,俞顺康死了,但因为他,可能会有小朋友得到救助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晏安半撑起身子向他看过去,说:“多有意思呀。”
晏安想,如果她是晁朕,她可能会被自己这一番话给吓死。其他不说,俞顺康好歹是领养她的人,她都能用这种心计法子算计他去死,这是不是说明她晏安就是个反社会的心理变态?
她见晁朕背对着她往卫生间走,忙从床上跳下去赤脚追在后头。“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演得太好?一直在你面前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害怕离开你就会死。但我实际上却是个心理畸形的变态?”晏安倚在透明玻璃上,自镜子反射里端详着晁朕洗脸,问:“我这种人是不是该早点死了才好?”
晁朕一眼都没看她,慢条斯理地洗脸擦脸,全然当她这个人不存在。
“你要报警吗?”晏安把卫生间里的电话扯到他面前,说:“你告诉警察,我诈骗,让他们把我逮起来。”
晁朕终于自镜子里看向她,而后问了声:“鞋呢?”
晏安只感觉身子一轻,自己已经被晁朕懒腰抱住。他拎着她往外走,说她以后得通风把脚锯了才好。晏安仰面被他甩在床上,鼻子不知道硌到哪,生理泪水一下就出来了。
“哭什么?”晁朕问。
晏安抬脚把枕头被子什么的全往床下踹,一边踹一边骂他这个人才是个变态。折腾了好半会儿见晁朕根本不理她,一时间感觉自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又委屈又生气地大哭出来。
“哭什么?”晁朕又问她。
“俞顺康要死了,我高兴着呢,哭什么哭!”
晁朕终于理她,走到了床边,自上而下地看着她,问:“你很高兴吗?”
“当然高兴!”晏安哈哈大笑,然后被口水呛得一通咳嗽。晁朕给她顺气,问她:“就因为他对你不好?”
“不是!”晏安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说:“因为我天生恶毒薄情寡义恩将仇报!”
晁朕冷漠又无语地看着她,说;“那你别哭了,挺烦。”
“我才没哭!”晏安气得跳脚大声嚷嚷:“我才没哭。”
晁朕看了她半晌而后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句:“不知道在气什么。”
晏安仰面倒在床上,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说:“你之前跟常雨霏说,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交往关系。你现在撒谎都不打草稿了?结婚?结什么婚呀,谁跟你结婚!”
“你闹这么大一通是想问这个?”
“让你识人不清让你老眼昏花,你早晚落得跟俞顺康一样的下场!”
“那倒还好。我早就知道抽烟打架的都是地痞流氓,我没对你的人品有过期望。”
晁朕转头离开,说话也是云淡风轻:“我倒是不在乎这个。”他的声音自卫生间一点点传出:“结婚强调忠贞诚实和信任,我对你只有这三个要求。”
他把毛巾按在晏安脸上,说:“除此之外,只要没到要我去监狱捞你的程度,我都没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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