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总觉得自己的人生经历也算得上曲折离奇,经验上也算见多识广。可面前这文件上的文字她当真一个都不认识。
在晁朕的指导下模模糊糊地把应该填写的地方填好,然后在签字处落上自己的大名。
晁朕把文件仔细检查了几遍,拍拍她的脑袋,说:“再睡一会儿,还有几个小时才落地。”
晏安不明就里地就又睡了过去。
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几乎是晏安坐过最远的飞机,以至于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精神都有点恍惚。
和温度已经能冻死人的K市相比,落地的这里可谓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太阳也明晃晃地直刺人眼。看时间,还是早上八点来钟。
晁朕拦了出租车要去酒店,从他和司机的对话看来,这里是说法语的地区。晏安全程都脑袋懵懵,一直都被晁朕牵一步走一步。
刚进酒店房间,晁朕就盯着时间催促她洗漱换衣服。
“不是你见导演?催我做什么?”
“你在飞机上签了文件,我们必须在落地三个小时以内去入境处登记。”
晏安一听这话,连头发也不吹了,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跟在晁朕后面小跑。坐上出租车,晁朕开始跟她核对一会儿可能会出现的各类事项。
即可能被问到的问题和应付的回答。
蹩脚的法语,晏安只是听着都费劲,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有点懈怠。但晁朕特别认真严肃地跟她说:“你必须记牢,到时候我帮不了你,如果出了错,你可能会被滞留在这里。”
晏安见他表情全然不似开玩笑,一时间也有点慌张,急急忙忙把刚听清楚的话一直放在嘴里重复。
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广场。晁朕拉着她在长椅坐下,脚边,就是成群的鸽子。晏安把那些话重复了又重复,晁朕确认了以后,才带她去了一棟外面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哥特建筑里头。
进了大厅晏安就问:“是不是根本没人来这里旅游?冷清得一个人都看不见。”
晁朕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里走。晏安四下看,意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英文单词。她问:“我怎么看到marriage了?”
“地方小,所有民政事务都集中在一起办理,这里平时也做婚姻登记的业务。”
说着,晏安就被拉着坐了下来。搁着一张宽厚的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体格健壮的黑人卷发女性。
晁朕把材料交上去,开始用法语和她交流。
女人看看他们,又看看材料,开始询问问题,和之前晁朕教给她的几乎一字不差。
她自信满满地一一回答完,一转身,就见晁朕看着她,眼神里的内容,平时从来没见过。
“怎么了?”她问。
晁朕正要说话,体格健壮的黑人女性已经把处理好的文件回执递回给了他们。
晏安看过去,只见两张纸,上面各盖了两个漂亮的钢印。她问:“因为我们是一起入的境,所以名字才都写在一起是吗?要是我在这里出了事你就得连坐,是吗?”
晁朕满脸疲倦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和导演什么时候见面?”她问。
晁朕看上去累坏了,脸色不大好地倒在床上,好半天才说:“大概是见不到了,我们明天清晨就得离开。“
“这么紧张吗?”
“我只请了三天的假。”
晏安理解地点头,同时又心疼他,催着他赶紧休息,自己去酒店餐厅给他要点吃得。
回来的时候晁朕已经睡着了,被子只有一个角搭在身上,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头发甚至还没干。
晁朕这么注重规矩的一个人,晏安从没见过他这样累的样子。她小心地折腾着给他擦了头发,随后倒在他身边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耳边有艰难的痛苦喘息。晏安在瞬间惊醒,按亮了壁灯。
旁边的晁朕闭着眼,额头上已经出了虚汗。
“怎么了?”晏安轻轻拍他的脸,问:“晁朕你怎么了,别吓我。”
“胃有点不舒服。”
晏安当机立断地开口,“去医院。”
“没到那个程度。”
“我去给你买药。”
“你不会法语。”
晏安顿时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慌得都不知道放哪里。又惊又气地说:“谁叫你不好好吃饭。”
晁朕看了看时间,说:“还有四个小时离开,到了机场再买药。”
“那现在怎么办呢?”晏安还是着急,问:“就这样让它疼着吗?”
晁朕侧过了身子,背对着她,小声地说:“晏安,你抱抱我。”
晏安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把脑袋贴在他的后心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晁朕说:“今天大概是我整个生命历程中最重要的一天。”
晁朕握着她圈在他腰上的手,说“1月16日这一天,在这片土地上,我和晏安小姐正式登记成为了夫妻,以后是受法律保护的配偶关系。”
晁朕感觉晏安贴着他的后背在哭,眼泪甚至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停滞了好一会儿,轻声说:“吓到了吗?吓到也没办法了,字是你亲手签得,宣誓是你亲口说得,反悔也没用了。”
有好一会儿,晏安除了啜泣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动静。晁朕闭上了眼,艰难地开口:“晏安,我会对你很好的。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你别怕。”
晏安抱着他的手紧了紧,问:“为什么要来这么远?这种鬼地方连根冰棍都买不到,空气里都是橡胶味,我一点都不喜欢。”
晁朕蓦地睁开眼,抓紧了她的手指。
“我有脑子,我不是笨蛋。你在飞机上让我签得文件,手机能连上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懒得拆穿你,叫你总是把我当傻子看。现在知道被我骗了,高兴吗?哼哼哼!”
晁朕无声笑了笑,感觉头顶的天花板好像漏水,有湿润的液体滴到了自己的鼻梁上。
“为什么哄我呢?”晏安问:“为什么不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那样,直截了当地跟我说,晏安,跟我去登记,立刻,马上。”
晁朕虚无地看着黑暗,好半天,才说:“有点怕。”
晏安没问他怕什么,只说:“那你现在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去登记。”
晁朕翻过身,只能看见晏安的发旋,他摸着她的头,问:“你愿意跟我去登记吗?”
晏安把头埋在他怀里,哭得都结巴了,好半天才把完整话说出口。
“愿意的。你让我跟你去死我都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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