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刚到牛市铺的竹杏梅并没有在意院子外面的闲言碎语,说句实话,这个地方她本来不愿意再回来的,可无奈离婚这件事,她必须回来。
竹杏梅反复思量的好几种情况,和竹口瓜协议离婚倒还好,如果他不愿意呢?离婚后女儿跟谁?如果需要赔偿怎么办?毕竟是自己主动离开的,另外,假设说家庭暴力,可是事情都过了好几年,身上的伤都好了,你又有什么证据说竹口瓜打人呢?
唉,竹杏梅心里也揣着一肚子心事儿,下午和张村长说了这件事——村长张生宝是下午三点左右回的家,刚好生宝媳妇正在院子里收拾:“当家的,有人找你,等了大半天了,”
“竹杏梅,你坐,”以前竹杏梅做过村里的妇女主任,彼此也不陌生,张生宝望了她一眼,很随意的说:“月英,倒两杯开水来,这是村里以前的妇女主任竹杏梅,”
“村长,我不渴,”竹杏梅谦让道,
“哪能不渴呢?吃饭没有?估计也没吃,我去帮忙弄点吃的,”说着,村长从桌面上拿了一只瓷盅,倒了水就去厨房忙活了。
农村的午饭比较简单,每人一碗菜汤,两个白面馍馍,桌面上还摆着一小碗蘸酱,几段葱白和两头大蒜。
“小柱子呢?怎么没见他?”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桌面上只听得到稀里呼噜喝汤的声音,还是竹杏梅打破了沉静,
“放暑假,到他姥姥家去玩了,”村长嘴里含糊着应到,桌面上又归于平静。
吃完饭,张生宝把腿盘在炕上,把旱烟做上,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从窗户上斜射进来的阳光,照在庄稼人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十分刚毅,竹杏梅起身把里屋的门帘拉了下来,窗户合上,这才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几样东西——两条红塔山,两瓶西凤酒,一个信封,和颜悦色道:“生宝哥,我这离婚的事麻烦你费点心。”
张生宝斜着眼睛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眼光有些兴奋的异样,但很快又沉寂下去了,慢条斯理道:“竹主任,按说事情已经过了两三年了,办也不是很难办,但得费些功夫,”看见礼物,张生宝也对竹杏梅客气起来了。
竹杏梅有些急切:“我知道这事有点为难,所以才找到你的,这个信封里面有些钱,就当你从中斡旋的误工费,”接着又诚恳的说道:“没有其他的意思,钱不多,但我后面会去挣的,只是这件事无论如何你得帮帮我,”
“既然这样,那我去试试,你现在是想私了还是公了?”
“先私了吧!如果不成再上法院。”
“那行,今天晚上你先住这个偏房,我明天去问问。”
也就是在这个漫长等待的晚上,竹杏梅偶遇了铁镜湖。
铁镜湖对他自身的婚姻并不如意,可无奈木已成舟,按说两人之前有过这么一段暧昧的时光,之间或多或少会有些“成年老坛情愫”在里面,可见面以后,场面却一度只剩下尴尬了。
那是一个热的有些异常的夏夜,乡间的蟋蟀声不耐烦的此起彼伏,发烫的空气弥漫在四周,皎洁的月光穿过稀稀疏疏的树叶,投在地面上一闪一眨的,像极了天上的星星,也就是在这个环境下,她们相遇了。
首先是铁镜湖看到了竹杏梅,他想闪避,可竹杏梅也看到人了,大声质问了一句:“谁?谁在那里?”
竹杏梅在暗处,铁镜湖在明处,两人相隔的距离也不远,这个时候铁镜湖想闪避也是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应到:“我,铁镜湖,铁会计,”
竹杏梅本想说——这么晚了,村长已经休息了,你有事明天再来吧。
可她转瞬一想——这个人不能得罪他,自己回来是办事的,得罪了人,鬼才知道他会不会心中有积怨而坏了我的事呢?即使她现在看到这个男人,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可表面上该做的文章还得做不是?
竹杏梅成熟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了——为人处事时,意气之争和得罪人的事能不做的就不做。
这个世界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人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人际关系圈子,有些是亲情乡亲,有些是儿时的玩伴,同学,有些是昔日的同事战友朋友,还有一些阴差阳错认识的客户或者陌生人。而这些人组成了你这一生的人际关系网络,在这个圈子里,你认识的人有些对你有帮助,有些没有,而对这些眼下还看不出缘由的人来说,你也没理由得罪他们,谁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碰到他们呢?
与人为善,也就是于己为善。
让我们就着这个问题继续探讨下去——我们在做每一件事情的同时,都需要深刻领悟到自己的目的所在,凡是与所需要达成目的的不相关的事情,我们能少做就少做,能不做就不做,与一些节外生枝的人和事划清界线——目标明确,不达目的不罢休。
而上面的这个要旨才是成功所必须需要的基本条件之一。
竹杏梅此行是回来离婚的,而铁镜湖的身份是村会计。
假设一种情况——如果说竹杏梅开罪了铁镜湖,而铁镜湖又是一个势利小人,那么他知道了竹杏梅的目的,出于发泄,铁镜湖会不会在这离婚事件上从中作梗?从而让竹杏梅蒙受损失——时间、金钱、或是精神上的损失,这些都有可能。
基于上面这些储存在竹杏梅脑海中的条件反射——竹杏梅还是选择忘记她和铁镜湖那一段不愉快的往事。
“哦,都这么晚了,其实你应该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的,”竹杏梅低垂着眉头,她披着一件单衣,斜靠在院外一棵老槐树下,
“睡不着,也不知道怎的,不知不觉就转到这儿来了,再说村长这里也挺近的,”铁镜湖讪讪一笑,
两人后面也没有说话了,沉寂了好一会儿,铁镜湖又问道:“这些年你都到哪儿去了?过得好不好?当年的事是我……,”
铁镜湖话还没说完,竹杏梅抢先截断话答到:“我们当年什么事也没有,你现在有家室,而我也有自己正常人的生活,大家都是成年人,”
接着,竹杏梅又加重了语气:“那件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你今天晚上本就不该来这里,”接着竹杏梅后又莞尔一笑,语气轻松:“好啦,铁会计,这些事我们就不要谈了,对了,我和竹家离婚的事可能还要麻烦你,你等我一下,”说完,竹杏梅转身到了屋里又取出来一包茶叶:“这是茯茶,你收下,回去后你跟康宝蓝就说是村长给你的,”
铁镜湖眼里一看到东西,脸上也随即露出了微笑,他一面接下茶叶,一边频频点头:“这件事我和村长配合着,放心,”
竹杏梅接着假装打了一个哈欠:“我有点困了,大家都回去早点休息吧!”说完,两人互道了晚安,接着就是各自散了。
这时候,回家的铁镜湖心情非常的好,他一路昂着头,像极了一只取胜了的公鸡,走路也轻快了许多。
遥望苍穹,皎洁如玉盘的月亮悬挂在半天里,月朗星稀下,只听见从远山那稀稀落落的树木上,传来几声布谷鸟不屑一顾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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