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阁。
武林上的五大门派的掌门已经聚齐,他们是中原峥嵘阁的贺如云、邵家拳邵三河、西北马帮李雁、江南漕运帮江逐水、东北平安镖局萧瀚山。
聚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明月的事,还有下个月的武林大会。
贺如云感染了风寒还没有好,有些强打精神的坐在正手位,用手帕捂着嘴咳嗽。
这里除了李雁,其余的四个都是十九年前站在各自掌门身后的大弟子,十九年后,他们的身后也分别站着一个大弟子。
李雁比其余四个掌门都要小上一轮还多,在这里最年轻,最风尘仆仆,他刚刚走完一趟货,连家都没有回换了一匹马就赶了过来。
十九年前的事情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不过从早逝的父亲那里听了**,一直都很想见一见祭门的《山海经》里的世界。
他三十出头,身材高大挺拔,四肢修长灵活;脸被晒成古铜色,眼睛很黑很亮,带着西北汉子特有的硬朗和坦诚。
一进峥嵘阁就拿出随身带着的特产,大方的给众人分食,一边讲着路上的见闻和稀奇事。
他声音洪亮,又喜欢说话,让每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看着他露出的大白牙,心情都好了很多。
本来阴霾又压抑的气氛随着他的到来而变的光明轻松起来,贺如云看着这个爽朗的小兄弟,也不由得微微笑了下。
李雁打了一圈招呼,每个人都照顾到了,才坐下说道。
“我路上就听说祭门人下山打架的事,以为是小孩子闹闹脾气,没想到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正在辛苦咬着他带过来的特产的江逐水有些着急的接话。
“没想到祭门还有活人,我听说有人能进《山海经》,说不定他们还能去海那边呢!”
他一直都想和人好好的谈论下《山海经》里面记录的大海,但碍于十九年前的事,只能独自一人静静的独自冥想,现在明月突然出现,又在峥嵘阁,让他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邵三河,他们是一起来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而且十九年前两个门派都没有真正的对祭门出手。
算起来,他们也是明月的前辈。
但邵三河只是仔细的看着手里拿着两个核桃,不说话,也没有表情,他一向如此,不喜欢在人前说话,除非非常必要。
萧瀚山皱着眉头看了江逐水一眼,又看了看邵三河,慢慢开口。
“明月可不是什么小孩子闹脾气,一来就招惹了不少人,要不然也不会有恩言寺那种事!最可恨的是讷言!胳膊肘往外拐!这些年我也没少给他香油钱!只要来这里,除了流星儿那,我就去恩言寺!”
他说着有些上火,低下头稳了下心神。
李雁默默的点了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是绿茶,他喝不太习惯。
萧瀚山一直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都是女人,花家和祭门怎么就差这么多呢?花禅意也不让人省心,但好歹还是个女人!明月简直就是个疯狗。”
提到花禅意这个名字,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尴尬也有些玩味的看着李雁。
十九年前花家遇害,剩下了花禅意,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要和李雁回西北,闹了一场不欢而散。
李雁端着茶碗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放下。
“我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的,花禅意现在可好?”
江逐水忍不住开口。
“她最近又迷上了一个男人,还是九微堂的人,比她小好几岁呢!……女儿都要嫁人了还这么不争气!男人只要长得周正一些,就活不了了!”
他看着李雁。
“李雁啊,当年花禅意要是不那么糊涂,你们或许还真能成一段佳缘,可惜她没有这个福气!”
话音刚落,大堂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一个长辈如此评论一个女性晚辈,实在是不合体统,李雁古铜色的脸也微微泛出了红。
江逐水的话让他想到了当年的一些事情,虽然已过去了十九年,但每次提起花禅意,他心中都会有愧疚,如果当年不是那么冷酷的拒绝,花禅意也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江逐水不肯放过他,好奇的又问了一句。
“你这些年也不成亲,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都说你对花禅意爱而不得!”
李雁尴尬的笑了笑,有些艰难的开口。
“家父走得早,然后马帮里又出了一些事伤了元气,直到这两年才稳定下来……中原女子没有经历过风沙的不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大漠戈壁的姑娘。”
邵三河抬眼看了看他,接着玩手里的两个核桃,江逐水还想要接着说什么,贺如云轻轻咳嗽了一下。
“老江,说正事吧。”
江逐水也知道自己多了嘴,李雁是个好脾气,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他们开始讨论恩言寺的事,本来贺平川是想给明月一个教训,但没有想到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这本也不算什么,但那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件事彻底丢尽了武林的脸面。
萧瀚山的脸色铁青,那晚他是五大掌门唯一一个在场的,这个脸丢大了。
他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
“该死!祭门当年干的什么事情!她居然还有脸来!”
邵三河慢吞吞的开口。
“也不能这么说,当年白马山庄的事情,的确很蹊跷,祭门有没有罪另说,就算有罪,也不能就那么死了,何况还有苏林秀。”
提到苏林秀,大家又沉默了。
贺如云又问道。
“明月他们该怎么处置?”
萧瀚山冷笑。
“明月是祭门的人,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可她偏偏来了,还好好的长大了!虽然有句话叫做祸不及妻儿,但做错了就该受罚。”
江逐水嘴快。
“可我听说,恩言寺没有被烧毁还是因为她会御火?!”
萧瀚山嘴角下撇,冷笑着不说话;江逐水又歪头看着低着头的贺平川,问道。
“平川,是不是?”
贺平川咬了咬牙,僵硬的点了点头。
“是。” 李雁安抚了一下萧瀚山,然后说道。
“祭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还是个姑娘,还是别赶尽杀绝吧,这可不是我们爷们能干出来的事,说出去对我们武林也不好听。况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妖刀,毕竟这把刀事关重大,还有就是谁在恩言寺放了火药?”
贺如云点头。
“不错,上一代的恩怨就停在十九年前吧,祭门不好过,我们武林又何曾好过?讷言虽然糊涂,但有句话说得对,冤仇得在我们这里解了。我们不能让明月成为我们的敌人,更何况,还有苏林秀的外孙许格是。”
邵三河同意的点了点头。
江逐水又接话。
“火药肯定是九微堂呗!除了九微堂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
李雁摇了摇头。
“不像九微堂的行事风格,他们一向高傲,不会这么使用火药。”
萧瀚山皱着眉头。
“我看那个白头翁就是个叛逆,亏那个许格是还护的紧!”
他看向贺平川。
“人还没有找到吗?”
贺平川摇了摇头。
“已经把城里翻了个遍,恐怕已经逃进山里了……”
萧瀚山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贺平川脸色更加苍白,低头不语。
李雁问道。
“流星儿什么时候出殡?”
提到流星儿,大家都沉默了。
过了许久,萧瀚山才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
“也就这两天吧,我去看了他们孤儿寡母,妻子柔弱,儿子幼小,他怎么就忍心!”
江逐水开口问道。
“真的是自杀吗?那流星儿不像是能够为了名声就抛妻弃子的人啊。”
邵三河对他用“抛妻弃子”这个词用得很不满,歪头横了他一眼。
江逐水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发,端起茶碗喝茶。
“我只是觉得,没有了双手的人怎么就会上吊呢?”
萧瀚山冷笑。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杀了他?那你说说是谁杀了他?他已经还完了江湖债,又是个废人!”
贺平川小声的说了一句。
“明月把他的手还回去了,接是接上了,但灭有那么灵活……”
江逐水更加不好意思,抬头装作看廊上的雕花。
李雁没有说话,垂下眼靴子上的灰尘。
流星儿的事,他满腹疑问,但却说不出来;马帮这两年才能喘口气,他断不能因为一时的好奇就把马帮拖下水。
贺如云咳嗽了几声,外面敲门,有人禀告。
“掌门,‘看桃山庄’二公子许格非求见。”
萧瀚山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脸上有了些喜气,他很喜欢许格非,不等贺如云说话,他已经一叠声的下了命令。
“快请!”
过了一会,房门被推开,进来两个年轻男子。
走在前面的是许格非,他身材高挑瘦弱,苍白的像是从来灭有晒过太阳。
见过他的人都会喜欢他,因为他真的很美。
见过他的人都会喜欢他,因为他真的很美、很出众。
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形状很美的眼睛,就算是发呆也会让人想到“灼灼其华”,鼻梁像是刀锋一般挺直,嘴唇像是一朵玫瑰,只是没有血色;擅抚琴、通音律、写的一手好字,站在那里就让人想到“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只是他的左脚天生就有些微跛,但只有走快的时候才能看出来,所以他的动作一向都不快。
因为被人称为“许家二郎,白璧微瑕。”
身后跟着的是奴仆青阳,一个浓眉大眼、强壮的年轻人,这是个忠仆,眼里只有许格非。
许格非依次向各位掌门行礼问好,动作轻缓,赏心悦目的就像是一只优雅的鹤走在水塘边。
李雁是第一次见他,看着他的动作,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魁梧和强壮了。
正想着,许格非已经转过身行礼,微微抬了眼,两人对视了一秒,李雁却觉得这一眼当中含了各种意思。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看着许格非的一举一动,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许格非给各位掌门行过礼,然后慢慢的说道。
“我今天来,是想接我大哥回家。”
萧瀚山叹口气。
“他那好仆人白头翁……”
许格非微微笑着截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白头翁我也带来了,这两天他一直在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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