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座山,就是在云镇。
许格是同白头翁找了酒家坐下,他们赶了一上午的路,人马俱乏,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墙上贴着店里的招牌菜式,柜台后面摆着各种好酒。
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填饱肚子,什么时候都要尽可能的上供“五脏庙”,因为他为你的精神提供着支柱,所以许格是一直很注重食物。
许格是抬头细细的看着这些菜,旁边的白头翁摸着银袋子,他这个朋友从来不担心银两不够,但他不能,如果许格是提出来超出预算的要求,他就会很婉转的拒绝。 店里客人很多,但还有一张桌子是空着的,店小二一边麻利的擦着桌子,一边不断的瞟着他们,估算着他们的打扮还有随身的武器大概值多少钱,盘算着该给他们推荐什么酒菜。
“两位客官,要不要两间客房?今晚上我们这里可是有节目呢。”
白头翁看了看他,冷漠的回答。
“我们吃了饭就走。”
店小二还在笑着的脸顿时有些僵硬,他低声说道。
“我知道,客官是要去在云镇对不对?”
白头翁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店小二是一副看穿了的表情。
“啧,来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要去在云镇的,都是为了一把刀对不对?可是山上有山贼,路还不好走,晚上不安全。”
许格是听到他说的话,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店里的其他人,虽然进行了乔装,但无一例外,都是武林人士。
白头翁冷冷的看了店小二一眼。
“做好你的事,不要乱打听!”
店小二有些不高兴,一边抹桌子一边嘟嘟囔囔。
“是是是,你们武林的事我当然不敢打听,打听也没有什么用;但你们武林人也真是奇怪,怎么就会相信妖刀的事呢?听着就知道是来骗人的。”
他抹完桌子撇了一下嘴,小小声的说道。
“且,一群男人欺负一个瞎眼姑娘,真特么的好意思。”
白头翁早已听见,但不想和他计较,许格是慢慢的点头。
“这个店小二比我们武林人还要讲究点。”
白头翁愣了愣,慢慢说道。
“因为武林一向不体面。”
他看了看许格是。
“但这和祭门的事没有关系,祭门是咎由自取。现在祭门是看着可怜,只剩下一个瞎眼的掌门,但当年他们欺负别人的时候,可是没有考虑过别人是不是可怜。”
他一向话少,但说到祭门的时候却忍不住激动多话。
旁边吃饭的武林人士中,一直有人盯着他们看,忽然一个大汉说道。
“这不是‘看桃山庄’的许大公子吗?怎么今天没有跟着女掌门啊?”
他的话不怀好意,惹得吃饭喝酒的人都放下了筷子和酒,都看着许格是和白头翁。
“怎么跟了女掌门,连话都不敢和我们爷们说了吗?”
他的话引来众人哈哈大笑,正笑着店小二给他们上了茶和点心,那大汉又高声说道。
“哎呀,这女掌门的弟子就是不一般,就是精细,吃饭喝茶,不像我们爷们喝酒!”
有人笑道。
“你别说了,小心他们过会哭红了眼睛。”
众人放肆笑了起来,白头翁变了脸,抓起了桌上的筷子,朝笑着的人飞掷了过去,每根筷子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他们的发髻里。
笑着的人都呆住了,下一刻他们就跳了起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他们眼里,许格是既然已经明确站在明月的那一边,名义上还成了女掌门门下弟子,那可就是已经放弃了正式武林男子身份,比寻常女子还不如。
虽然有“看桃山庄”的背景,但武林就是武林,是男人之间的对决,许格是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男人了,除非他站在明月的对立面。
许格是叹气,他实在是不想在吃饭时间动手。
白头翁却没有什么好脾气,已经站起身拔出刀来。
店小二刚要上菜,觉察到紧张的气氛,赶紧转回到柜台里。
忽然一个人从外面冲了进来,满脸的兴奋和激动。
“快,大家快去看呀,花娘子的女儿花忘言,穿着嫁衣要跳河呢!”
他的话喊完,剑拔弩张的人忽然松懈兴奋起来,店小二也激动的探头狂喊。
“雷家公子在不在?雷家公子在不在?”
“在还会跳河吗?”
那人喊完又转身就跑,生怕漏了什么重要场面。
正准备大闹一场的人们甩出了碎银子,转身就急匆匆的出门。
许格是知道花娘子,当然也知道花忘言。
花娘子就是十九年前花家唯一的活口花禅意,花忘言是她的女儿,今年也要十九岁了。
生父不祥、从未出现。
早些年苏莲生一直接济花禅意,但江湖上的闲言碎语实在太盛,花禅意当年孝期产女又是丑闻,为了不让“看桃山庄”的名誉受损,许端划清了界限。
从此花家母女浪荡江湖,做出来的事总是让人出乎意料;有无数人为花禅意遗憾,也有无数人想看花家母女的笑话。
这对母女,一个花痴,一个疯癫,实在是很好笑。
许格是也站起来向外走。
白头翁一旁拦住。你就不能少管点闲事吗?”
“我得帮她。”
白头翁皱眉,但还是跟着过去了。
江边。
人们围在那里,抬头看着桥上站着的一个大红色的身影,正是花忘言。
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却没有新娘的喜气,脸色灰白、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眼里含泪,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刀,没人敢近身,也没有人想去拦她。
江风吹过,衣袂翻飞,更显的她柔弱无助。
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相互都在交换消息。
“嗐,这花家大姑娘啊,是在等雷家大少爷雷宝宝,一路从京城追着要嫁,追到这里突然人没了影,花家大姑娘就着急了,想要以死相逼让人现身呢!”
听的人纷纷点头。
“这女人真是疯了,谁上桥她砍谁。”
“女人就是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姓花的要是真想跳还要搞这么大动静?”
白头翁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眼神凶狠带着煞气,身边的几个人都忍不住脖子缩了一下噤声了。
人越来越多,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小二模样的人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那姑娘,雷大少爷一早就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你还是下来吧。”
花忘言站在桥上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这话,过了一会她擦了擦脸,似乎在哭。
“他明明说要娶我,现在却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虽然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许格是能感到她的悲伤和孤注一掷。
“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要跳下去。”
话音刚落,花忘言跳了下去。
许格是也已纵身掠起,几步飞上桥头,拉住了花忘言的一只手。
花忘言很轻,似乎万念俱灰,一心求死,奋力要挣脱许格是的手。
“你放开!”
“你可还记得我?我是‘看桃山庄’的许格是,我的母亲是苏莲生。”
花忘言抬头看着他,眼神由悲伤变得愤怒,忽然用刀砍在了许格是的胳膊上,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许格是又惊又通,但还是没有放手,白头翁已经赶到,帮着他把花忘言拉了上来。
白头翁抓着花忘言的手腕,很惊讶的看着她。
“你……”
花忘言甩开他的手,狠狠的瞪了许格是一眼,转身冲开人群跑走了。
幸好刚才她不能用全力,许格是的胳膊伤口不深,白头翁给他上了药,做了简单的包扎,已经止住血了。
这下不得不住店了,店小二的神情也好转了一些,主动给他们打了热水,还推荐他们牛肉汤。
“牛肉补血,这位公子被砍了一刀,虽然年轻力壮,但还是要补一补。”
许格是看了看伤口,叹气。
“花忘言小时候可不是这种性格,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白头翁皱着眉。
“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但有其母必有其女,花禅意总是跟着男人跑,花忘言又能好到哪里去?”
许格是低下头。
“花禅意并没有好好带过她,小时候她还在山庄里待过一段时间,从小到大她总是一个人。”
他想了想,又说道。
“雷宝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她痴情如此?” “恐怕她也不是痴情。”
白头翁闷声说道。
“她有身孕,一个多月了。”
许格是惊讶抬头,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有什么用?花家的名声已经够难听了。”
他说的很对,“看桃山庄”、“剑君子”,这两个名号都不允许和花家有任何的牵扯。
许格是摇头,转身出门。
“她一个姑娘家,又有身孕,肯定是走不远的,我得去找找她。”
“你是不是觉得武林上对你的评价还不够低?一个明月还不够吗?”
许格是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闪闪发光。
“只要我做的事是正确的,他们对我评价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白头翁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你不用担心她,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难道找不到妖刀,和明月就没有谈判的筹码,到时候尸山苍玉又该如何拿到?”
他看着许格是,心里小声的说了一句。
“我希望你能拿到妖刀,这样大家的问题就都解决了。我也……不用向你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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