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为魔自渡

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去取幻剑...姜沐雨喃喃自语道。

暂且不说她怎么下这一座刀山，就说那一片识海。

此刻举目望去，只见狂风呼啸，暗沉浑浊的血水卷起了惊涛骇浪，狂暴地冲向嶙峋的礁石，飞溅的浪花犹如玄冰乍破，千雪穿空。

姜沐雨突然有一种感觉，这片血海就是她的苦海，她就如同苦海中的一片孤帆，在惊涛中沉沉浮浮，却一直挣扎着想要到对岸。可是苦海无边，何处是岸？

是的，我们都知道，回头是岸，可是一旦回头，那就等于回到了起点。

可是，如果不回头，继续走下去的话......

那充斥着痛苦和绝望的苦海真的有彼岸么？就算有，真的能坚持到么？

曾经，姜阳进入事业的漩涡，为他渴望的成功而奋斗，这恰似漂泊在这无边的苦海之上，痛苦又如何，放弃么？他做不到，他无法做到在苏宁面前展露颓丧。

坚持么？明知苦海无边，困阻在前。

生命在苦海中化为枯骨，苦海在枯骨下寂寥荒凉。但生命似乎从未停止过步入苦海的脚步。

“度过这片血海，站到魂寒神剑之下，我会帮助你获得你想要的力量。”如同晨钟暮鼓般雄浑声音兀然在姜沐雨脑海中响起。

“魂寒神剑？”姜沐雨第一次知道幻剑的名字，她回过了头，望向了那个高大的石像。

不知道为什么，姜沐雨觉得这个声音是这个没有生命的石像发出的，好奇促使着她走了过去。

姜沐雨的身高只能触及石像的脚底板，那是一对牛蹄，她将一只手放了上去。

一股血脉相通的感觉从姜沐雨那只手心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对她跨过血海的鼓励。

“我的识海里是有一个恶魔在觉醒吗？还是说这个恶魔就是我？”姜沐雨苦笑。

这个怪物模样的石像怎么都不像好人，但此刻她已经没有退路。

上吧。

刀山茫茫，姜沐雨拔出了凌锋给她的宝剑。

生锈的刀刃被宝剑刮起的光幕绞成碎片，然而，就在姜沐雨迈步向前的时候，新的刀锋又冒出来，扎破了姜沐雨的赤足。

姜沐雨闷哼一声，锈迹斑斑的刀锋从姜沐雨脚背上冒出来，把姜沐雨的脚掌刺了个对穿。

她拿起宝剑砍断脚背露出来的剑脊，刀锋剧烈的颤动让姜沐雨疼的脸色一阵惨白。

姜沐雨下意识地想去拿何长老给她的疗伤药，但是伸手一摸却摸了空。

这？全身上下除了衣服和宝剑，什么物品都消失了。

不，这也不是那把宝剑，只是一把存在于自己识海的幻剑。

“在识海里，别想借助外力，实力的高低由你执念的强弱决定。”那石像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在这个识海中死亡，就代表你的人格死亡，走出战神山，否则你会变成崖底的枯骨！”

石像话刚说完，所有的刀锋都震动起来，不断地长高。

姜沐雨一边闪避着层出不穷的刀锋，一边用宝剑开路，然而，刀锋越长越快，越长越密集，很快姜沐雨就被逼的步步后退。

“战神山的刀剑就是你的梦魇，如果你不敢直面它，只是一味的闪避，你最终会被刀锋刺穿心脏！”

梦魇吗？从小我就好大喜功，凡事不肯尽全力，只因害怕全力付出之后还比不过他人，丢去了那所谓的天才光环。

学业如此，事业如此。

唯一一次成功却是苏宁带着失望的语气以分手相逼，才迫使着我重新提起了笔，跨出了那一步。

姜沐雨一咬牙，就这么赤脚踩着刀锋，浑然不顾脚下的汩汩鲜血，提步向血海狂奔。

疼痛如海潮一般袭来，一路上姜沐雨仿佛感觉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疼痛让姜沐雨的脚完全麻木。

一口气跑到那块灰色的礁石前，阵阵刺鼻的血腥扑面而来，咆哮的海水呈现出污浊的暗红色，散发着无边死气。

姜沐雨停了下来，再低头一看，只发现自己的双脚居然完好无损。

果然，在识海里，执念的强弱决定了自身实力的强弱。而且，只要人格不灭，肉体伤的再重也不会危及生命。

同时姜沐雨也想明白了自身在识海中形象转变的原因，大致应该是因为她在两重记忆的夹缝间选择了妥协，她已然认同了这幅身体，习惯了代入到姜沐雨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

迎着蒙蒙的血雾，姜沐雨扶着浸透血色的湿滑礁石，走到了那块血色礁石面向血海的一面。她这才发现，那不是一块礁石，而是一块石碑。

石碑通体已被浸为红色，迎着血海的一面刻着八个黑色的大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那八个字如同银钩铁画，冥冥中散发着无尽古朴和沧桑的气息，它矗立于此，已然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

传说苦海无涯，遇苦海，则回头，不然苦难无边。唯有魔者，不听教诲，自渡向前。

唯有魔者么？

姜沐雨回过头去，看向了那座凶恶万分的石像。

如果说唯有魔者，自渡苦海。那为了解决眼前之困，她也只能成魔了。

原来命运早有了自己的轨迹啊，姜沐雨叹了一口气，踏入了血海。

渐渐的，海水温度开始升高，很快姜沐雨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沸水之中，皮肤毛孔痛如针扎。一个又一个巨浪拍来，但是姜沐雨连躲都没有躲一下，只一步一步地向魂寒神剑走去。

姜沐雨此刻已经知道在这里躲避无用，她安然接受着苦海的洗礼。

其实许多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片彼岸，但那中途不可避免的有那么一片苦海，所谓的遇到苦海即回头，不过是世人给自己不愿离开原本舒适圈的一个理由。

当他们望向那些勇于跨过苦海到达彼岸之人时，不免心生嫉妒畏惧，把那些人斥为疯子，魔鬼。

所以当一个世人眼中的魔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恍神间，姜沐雨已是走到了魂寒剑下。

锋锐的剑尖依旧插在海底，在这浑浊的血海之中散发着幽幽蓝光。

“很好...”石像的声音再度响起。随之，石像犹如长鲸吸水般将这一片的海水彻底抽调而去，被抽调的海水接着猛然冲向了魂寒神剑的剑柄，也就是那一对承露盘。

承露盘上的坚冰应声而化，化为了清澈的水，滴入了血海，却再也分不出彼此。

如前两次一样，姜沐雨再次触及了那剑身，环境随之流转。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视野不再附着于剑身，而是在凌空坠下。她能感受到魂寒剑灵似乎跨越了无限的空间和遥远的历史长河，正在向它的剑主做着最后的道别。

那是...姜沐雨此刻的视野里也是见到了魂寒剑主，容貌虽然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他温润圆融的气质，似乎与天地合一。不过此刻他已经浑身浴血，气息奄奄。手中的魂寒剑实体也分为了两截，一段剑身，一段剑柄...而那剑身正是姜沐雨母亲的那一把。

这转瞬即逝的一眸很快就消散了，魂寒剑幻体已经携带着封镇天地的神威，由天而降，直击金剑剑主，金剑剑主举剑相抗，但是幻剑却直接透过了那一把金剑，穿透了金剑剑主的身体。

再后来，就什么都没了。只留下魂寒剑剑主的最后一句心诀：“无上太昊，天剑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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