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皇城那边传来消息,
这援军……怕是不会到了。”
城内,子夜,
将军府内点着烛火,亮如白昼。
兵士们身着甲胄在府内神色匆匆的穿行。
“不会来了……”
府内,
年轻的将军盯着墙上的地形图低声说道。
“将军,要不我们,还是撤退吧……”
阶下跪着的士兵小心翼翼地说道。
“退?退到哪去?我们的身后就是百姓,我们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守住,拼了命也要守住!”
将军转过身来。
这座城已经被敌寇围困了两个月,
粮草在三天前已经用完了,
而向朝廷请的援兵却迟迟未到。
“城里的桃花开了,随我出去看看罢。”
将军站起身,向着身旁的士兵说道,
“我记得,你叫李林是吧?”
“是,我家在颍川,还有妻儿老小……”
将领浑身一震,
惊讶的是将军居然记得一个传令小兵的名字,
更惊讶的是自家将军在这种危难时刻居然还有雅兴去看桃花。
“惊蛰有三侯,一侯桃始华。”
一棵桃树下,
将军小心翼翼的折下一朵桃花,
放在了胸口。
“惊蛰有三侯,一侯桃始华……”
小城里,
女孩牵着男孩的手站在桃花树下,
“二侯仓庚鸣,三侯鹰化为鸠。阿无你看,现在还是冬天,这桃花还没开呢,等到惊蛰之时,一声惊雷洗去冬日尘埃之时,我等你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成亲。现在我们先把天地拜了,剩下的两拜,我们惊蛰再补上。”
女孩拉着身旁男孩的手,
面朝着桃花树,
郑重的拜了下去。
“一拜天地……”
女孩和男孩齐声喊道。
城门口,
初春的天气依然没有摆脱湿冷,
阴暗的乌云将压下来,
仿佛要把这座小城生生压塌。
但城门下已经有杂草开始顶破坚硬的石墙生长。
已经将要初春了,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
也许这座城池已经开始准备春节了。
而如今这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仅仅是士兵,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座岌岌可危的小城,
有粮的送粮,
有人的出力,众人都明白,
即将到来的这一战是殊死一搏。
要么战胜,要么战死。
城门外,两军对垒。
周遭都静得可怕,
马在不安的打着响鼻。
将军立在阵前,
身披介胄,
如同一座安稳的大山一般压向敌军。
广袤的平原上,
兵器摩擦夹杂着一两声黄鹂的啼鸣。
“李林,开战以后,你拿着我的虎符带着亲卫队护送百姓从城门后突围。”
将军突然回头向着身后的小兵说道。
“可是,那将军怎么办,我即刻便去临州请援兵。”
“不必了,百姓的性命便交托于你,速速突围。”
语罢,
将军又转过身,
近乎嘶吼的喊道,
“杀!”
马蹄飞驰,
短兵相接的战场上血肉横飞。
将军自冲锋在前,
一柄虎头盘龙戟舞得虎虎生风,
一时间竟无人敢前。
敌军毕竟有备而来,
数千支箭羽破空而来,
不消数刻,将军早已身中数箭。
从破晓已到了晌午。
将军身后的士兵已寥寥无几,
只能徒劳的挥动干戈抵挡,
不消时,便被人斩落马下。
与此同时,
一道惊雷划破天空,
雨丝打在铁衣上,溅起了水花,
双方都停下了,似是被这一声惊雷吓住了。
只见将军突然朝着南方跪了下来,
敌军愣住了,让开了一片空地。
“二拜高堂。”
将军拜了下去。
身体又颤抖着起来。
“夫妻对拜。”
他又朝着南方郑重的一拜,
只是这一拜下去,他再也没能起来。
城池易主,
出逃的百姓也陆续归来,
新一轮的春耕又开始了。
没有人记得,
就在不远处的城门口,
埋着一位将军的遗骨。
又是一年春日,
惊蛰初过,天边依旧斜下几缕雨丝,
城门外,一个女子静静地立在雨中。
天地茫茫,女子俯身下去,
在城墙下的杂草从里摘下一朵杏花。
“夫妻对拜……”
女子朝着城门郑重一拜,
在杏花下,埋着一顶生锈的铁盔。
女子抱起头盔,呆立在原地。
惊蛰三侯,鹰化为鸠……
雨开始大起来,
城外耕地的老农穿起蓑衣往家里赶。
一道惊雷劈下,
城门口停着觅食的鹰被惊起,
带着一抹泪光飞向高空。
城外一片空地变成了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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