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惊天动地,不大的酒馆不多一会就围满了不知事端的人,指指点点,泽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镇住,癫狂的表情有了一丝凝滞,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踢小产了?还真是不堪一击。
沉思片刻,泽坤皱着眉头,好似无奈的摊摊手,在他人惊恐的目光里,装作不以为意的走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不把崔钰交给那严老?其一那严老要的是活蹦乱跳的崔钰,弄成这样总归也有些事端,其二是女人流产总有一大堆的麻烦事,自己又不是孩子爹?为什么要担心?而且,做这种事总归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就放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又能如何?
泽坤离开,在淡黄色阳光照射的背影下,像个苟且偷生的牲畜,又像个低眉顺眼的狗,好似浑身散发着丑陋的气息。
酒馆门前已经挤满了人,还有几个小身影奋力的想要钻入人群看的清楚一些。
“这女人谁啊?看一身衣服,是迦南学院的学生?”
“流产了?血流了一地!”
“好像是。”
“真是惨。”
“儿子!不许看!”一位父亲遮住了孩子的眼睛,自己却伸长脖子欲要观望个尽兴。
“有没有认识接生婆的,麻烦救一下!”店掌柜倒是很急,吹胡子瞪眼的生怕这女人连带胎儿就死在自己店里,若是迦南学院过来要人,他该如何解释。
众人下意识的摇头,后退了两步,怕这事和自己扯上关系,自己只要远远观望就好了。
某种心理下,他们把自己的懦弱无为冷血隐藏于集体。
于崔钰通红的眼中倒映,人性的黑暗展露无疑。
“泽坤,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昏聩感袭来,眼皮格外沉重。
人生,似乎就如同悲剧般收场?并不算美好的十九年里,就像随风飞舞的蒲公英,想着...随意而安?又盼望着,有一个安全的避风港,可以让她在风雨飘摇中,安静的歇一歇。
她的身边从来都是匆忙的身影,看似神采奕奕,实则空洞无物的眼神。她曾想过不与随波逐流。
可生命就像一条没有扬帆的破旧木筏,在名为命运的海洋里,风雨兼程,迷茫的寻找着幻想中的家。
面色像纸一样苍白,胸膛里的心跳动的频率令人意外的快。
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还是重新鼓动起生活的希望?
脑海里闪过非天的面庞,左脸有些浮肿,看起来格外的喜人,她却是笑不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守护好我们的孩子,我..好想听到宝宝叫我一声娘亲,等他长大一点,教他识字,教他打坏爹爹,再长大一点呢,就教他欺负小女孩!
我们的孩子,一定和你一样高吧?或许,比你高也说不定呢!
我想带他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亲口,教他那首童谣。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
我还想教他...教他!
疼痛昏天暗地,她似乎支撑不住了。
“嘚嘚——呔——”
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看过的川剧。
弱不禁风的丑旦提着短棍子,张牙舞爪的扑向高大威猛的武生。
她懵懂的时候,就发现这世上上无论如何,都会有扮相丑陋的坏人欺负弱小。
在小人书里,亦或是在那闪亮高大的舞台上。
他的们结局一般都不会很好。
而那些正派人物们,大多会颐养天年,尽享儿孙之乐。
自己会不会,就是那挥舞着短棍,自不量力的丑角?
我为什么还要重活一世呢?
十九年前我就该死在那场大雪。
襁褓里的婴儿很快就会被大雪吞没吧......
嘶...我真的好疼啊,我感觉小腹快要被撕开了,像一个剪刀在扎肚子一样!
生孩子好痛啊。
大混蛋,你能不能回来...看我一眼?一眼就够了。
至少啊,你还能安慰我,分担分担我的痛也说不定呢。
也可以让我像前一世的电影里那样,咬住你的胳膊来缓解疼痛。
你的肌肉那么硬,一定没事啦。
记得帮我照顾好我的父母,我...知道我是被捡回来的野孩子,可他们..真的很疼爱我!
小腹的疼痛开始有了一些麻木。
她开始分不清门外白花花的云,耳边嘈杂的喊闹,身边阴寒潮湿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她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但是我们早已不是我们了。
她和非天早已经变了色,却还盼望着从前经历过的景色。
她想,回到乌坦城,拾起那还是少年时非天的手,看着天边赤红的云彩,大声呼喊对方是个蠢蛋。
那个地方,或许会有她和宝宝的容身之所。
在那里,可能她会抱着怀里的小东西缓缓的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
染血的手疲软无力的伸向半空,似乎是要抓住悬崖边的绳索,也或是像溺水的人,抓住河边最后的一根稻草。
眼角流出凄凉的泪。
缓缓闭上了眼。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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